不抓住那就是傻子。
    杜振熙表示自己没傻,再次默默给唐加佳点赞。
    喃喃话音显得又轻又柔。
    唐加佳闻言即得意又欢喜,贴近甬道尽头的小门,解释得越发用心,“前后一共两道门,钥匙是通用的。也不知祖母到底是细心还是粗心,依我看小佛堂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就是几块牌位嘛……”
    这一分心说话,开锁的动静就大了些。
    杜振熙瞥见小门上尚算半新的锁头,耳听一声在寂静中略显突兀的金鸣响,忙一手稳住唐加佳的动作,一手捂住唐加佳的嘴,低声道,“唐七小姐,枇杷花已经看过了。小佛堂不看也罢。唐老太太不在祥安院,我们这样做……到底不妥当。”
    小心惊动院里的下人。
    “七少别担心。这条甬道全是落叶杂草,根本没人洒扫过。”唐加佳只觉杜振熙按着她捂着她的手心又软又暖,同样压低的声音有些飘忽,“你放心,不会有人注意这里的。”
    事已至此,只差临门一脚。
    要是就此退缩的话,她岂不是成了只会说空话,行事不可靠的懦夫!
    杜振熙这样不顾男女大防,又是握她的手又是捂她的嘴,是担心她吧!
    会担心她,却不会喜欢一个懦夫!
    唐加佳心意越发坚定,忍着羞涩就着二人手搭着手的姿势,缓缓抽出钥匙,笃定道,“就算听见什么动静,祥安院的下人也不敢擅自进小佛堂。不会有人发现我们的!”
    杜振熙略一犹豫,松开手道,“那我就……客随主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如果唐家真的心怀叵测,就别怪她有意无意的撺掇唐加佳,存心算计唐加佳的一举一动。
    如果唐家的来历没鬼,过后她再另想办法,好好补偿唐加佳吧。
    杜振熙捧着瞬间不痛的良心,矮身和唐加佳闪出小门,直奔正对面的独立后厢房。
    辟做小佛堂的后厢房另有白墙木门,独立在祥安院的格局之外,僻静而冷清。
    如唐加佳所说,祥安院无人敢擅自出入此处,一推即开的门扇并未落锁。
    吱呀轻响过后,浓郁的檀香味扑面而来。
    更令人无法忽视的,是小佛堂阴暗而冰冷的气息。
    杜振熙飞快晙巡的视线,不由落在佛龛里的朔金佛像上,泯然众生的悲悯之态,也无法驱散满室的暗和冷。
    本该供人静心宁神的空间,却透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
    有种陌生的熟悉感。
    杜振熙的脑海中,再次闪现柳氏笑看她的那一眼。
    柳氏的笑容即自然又和蔼,笑意却不达眼底。
    像隔着一层坚不可摧的面具。
    别人也许察觉不到,她却敏锐的感知到,柳氏的笑,没有温度。
    多年承欢江氏膝下、侍奉陆念稚身侧,她分得清长辈的真心和善意。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柳氏看她的眼神,比不上陆念稚的清平,更比不上江氏的慈和。
    柳氏,不喜欢她。
    或者,柳氏不喜欢的,是杜府。
    一如这间小佛堂,装点得再无懈可击,也掩饰不住其内深藏的郁气和晦暗。
    柳氏明明心里不喜,却表现得随和而殷情。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杜振熙的目光随着心念一转,扫过神龛下案台上摆放整齐的牌位,浮现冷意的眼神不由一凝,状似无意的呐呐失声道,“怎么贵府的牌位这样与众不同?”
    案台上层的一排牌位,很寻常的写着名讳和生辰祭日。
    下层的一排牌位,却反常的空白一片,叫离得近的香炉常年熏着,一块块黑漆金边亮得吓人。
    萦绕着袅娜檀香,也突兀得令人心惊。
    唐加佳顿时无心回味手上嘴上残留的柔软触感,瞠目结舌道,“柳氏?怎么祖母娘家人的牌位也供奉在这里?不一样……怎么和家里祠堂摆的牌位不一样?”
    上层除了她没见过的叔伯兄姐的牌位,同样还有她没见过的外租柳家的牌位。
    她出生晚,一个都不认识。
    这也就罢了,下层的空白牌位,又是什么鬼!
    太诡异了!
    这就是小佛堂的秘密?
    这就是祖母严令禁止的原因?
    寒气窜入脚底席卷全身,唐加佳错眼对上神龛佛像,眼中倒映的慈眉善目有一瞬间,和柳氏的音容笑貌完美的重叠在一起。
    佛像普渡众生的慈祥神态,无端端令她觉得害怕。
    曾被柳氏罚跪的膝盖仿佛又阵阵刺痛起来,唐加佳连退几步不敢看神龛也不敢看牌位,回过神来忙又上前一步,扯住杜振熙的袖口急声道,“七少,这里没什么好玩的。我、我们快点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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