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一走,张氏还是对谢皓的话有些介怀,遂问阮老太太,“大伯母,刚刚谢皓说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阮老太太已经乏了,不耐烦地说道:“能有什么意思,谢皓体贴如曼与你几日不见,愿意让妻子留下来陪你,你还想怎么样?”
    “可是我怎么觉得不对啊。”张氏就是想不通哪里不对。
    “你看如曼的样子像是过得不好吗,行了,我累了。”阮老太太不等她说话,站起来就让人扶她下去休息。
    张氏想想也是,女儿一脸幸福的样子,不像是有问题,只当自己想太多了。
    谢皓一出阮府便径自上了马车,阮如曼觉得他怪怪的,但也没有多想,自己紧跟着上了马车,期间跟谢皓搭话,他却一直看着外面。
    这种古怪的感觉一直延续到回到谢家,谢皓跳下马车,也不等她就先进去了。
    “夫君,等等我。”阮如曼急忙叫住他。
    谢皓停下来,回头对她说道:“我还有点事要跟父亲商量,你先回房间吧。”
    说完这话的谢皓便去书房找谢父,今日不用上早朝,谢父不用进宫,他的品级没有阮宣大,也没有阮宣受重用,便不像阮宣那样忙碌。
    看到儿子早早就回来了,谢父有些意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爹,我怀疑我们可能上当受骗了。”谢皓阴沉着脸。
    “什么上当受骗,你今天不是跟妻子一起回门吗?”谢父一时跟不上他的思绪。
    谢皓阴森地说道,“阮如曼根本不像外面传的,在阮府很受宠。”
    “到底怎么回事!”谢父一脸惊讶,他之所以同意儿子娶一个庶女,看中的不过是阮如曼在阮宣那里的影响力。
    谢皓将自己陪阮如曼到阮府后的所见所闻告诉谢父。
    “阮夫人母女不喜欢阮如曼倒是可以理解,但是自己的女儿回门,阮宣却称有急事进宫,据我所知,昨日的早朝并没有什么急事需要立刻处理。”谢父沉声道。
    “所以外界传闻阮宣疼爱阮如曼,消息应该不是真的,”谢皓面色冷酷阴鸷,“我们本想利用阮如曼将阮宣拉上明王这条船,现在看来,我们都被耍了。”
    “查查吧。”谢父还是觉得不能这么快下结论,万一是他们理解出错,反过来得罪阮宣,事情就麻烦了,“这段时间,你对阮如曼好点,其他的等查清真相再说。”
    “爹,我倒觉得十有八九是真的,如果阮如曼真是阮宣的爱女,当初我求娶阮如曼,阮宣如何会轻易答应,他明知道谢家是站明王的。”谢皓越想越觉得不对。
    “你说的对,是为父思考不周,不过还是照我说的查。”谢父更求稳妥。
    “是,爹。”
    晚上,衡王府的门卫只是打了个短暂的瞌睡,怀里就多出一封没有落款人的信,信上写着衡王亲启,门卫不敢擅自作主,便将信交给周管家。
    周管家看到信,还以为又是阮大小姐差人送来的,因为信纸的质量与颜色和上次收到的一模一样,都是最普通,市面最常见的纸张。
    当即也顾不得天色已晚,立刻将信送到王爷面前,还说了自己的猜测。
    “不是阮黎,她不会选在晚上送信。”贺蘅认识阮黎其实也不久,但他就是知道。
    拆开信,里面的字迹果然不是阮黎的,也不是贺蘅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贺蘅看完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信烧了。
    次日一早便去刑部。
    三十二名买考题作弊的考生皆关在刑部大牢里,判决已经下来,除了一个人还在不停的大喊大叫之外,其他人都已经放弃了希望。
    悲泣和后悔的情绪弥漫在整个大牢里,一念之差,大好的人生仅因为跨过那一条线,便直接坠落地狱,再也没有改过的机会。
    一块石头飞出去,砸在张鸿朗身上,是满脸扭曲的王安志,“吵死了,给我闭嘴,否则杀了你。”
    声音在大牢里很突兀。
    其他人不由自主的看过来,见到王安志的模样,心中绝望的同时又有一丝快意,他们这些人之中,最可惜的人要数王安志,因为他本来就拥有殿试前三名的实力,可是却落得跟他们这些不自信又没实力的人一个下场。
    现在的王安志,已经破罐子破摔。
    张鸿朗被砸得肩膀一疼,回头看到王安志的表情,下意识瑟缩一下,但一想到自己还有机会,王安志的结局已经注定,便又嘲讽道,“还风流才子呢,以前到处吹自己才高八斗,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沦落到买考题,所谓的真才实学都是假的吧。”
    “你再说一遍!”王安志豁然站起来,表情恐怖的盯着张鸿朗,一副要杀了他的样子。
    张鸿朗吓得退后一步,这家伙真的疯了吗?
    这时,一名牢头走过来,喊道:“谁是张鸿朗?”
    “我!我是!我是!”张鸿朗急忙举手。
    牢头打开锁链,将他带了出去。
    张鸿朗还以为是爹成功把自己捞出去了,毕竟那可是大功一件,立刻喜滋滋的跟着牢头走,没出去,却发现自己来到刑训的牢房,不一会就被绑到架子上,一根鞭子下来,痛得他嗷嗷叫,这是他第一次被刑训,考题泄露被调查之初,他怂得连刑训都没上,就直接趴地承认了。
    不到一刻钟,刑训张鸿朗的官员拿着一根沾着鲜血的鞭子出来,走到半边身子隐匿在黑暗中,背对着他们,身形异常高大威严的贺蘅面前。
    “王爷,张鸿朗已经招了。”
    “如何?”贺蘅转过身来,冷峻的面容倒不会显得与牢房格格不入。
    “那个人是谢皓,据张鸿朗交代,他曾经看到谢皓将试题放在其他人的房间里,那天晚上,他准备起夜,出来看到谢皓从一个考生的房间里偷偷走出来,第二天,那个考生就躲在房间里不出来,桌上地下放着很多书,不知道在抄什么,一次偶然,他听到对方念出一道考题,才知道对方也拿到了考题,当时他没有将这件事联系到谢皓身上,直到出了事才想起来。”
    贺蘅沉吟片刻,“再找其他人审审,最好问问谢皓的事。”
    “是,王爷。”
    官员又让牢头把其他人押过来,除了王安志和李建义十人。
    一通审训下来,果然也有人看到,只是一直没有将这件事联想起来,不同的是,这人是在白天看到的,而且就在贺蘅去状元楼那天,当时所有人都在大堂和戏楼,房间住处几乎没有人,谢皓就是利用那天,让自己的小厮将考题放到考生房间里。
    官员将审问的结果递给贺蘅,贺蘅看过后便进皇宫面见皇帝。
    “既然查清楚了,立刻把人抓起来,接下来的审训就交给赵侍郎,你也该休息一下。”庆隆帝看完审问结果,神色愠怒,万万没想到谢家竟然也牵扯在内,先是王意远,现在又是谢皓,这两人和谁有关,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贺蘅听到这话并无任何反应,只是拱手道:“为父皇分忧解劳,算不得劳累。”
    庆隆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说起另一件事,“前日皇后跟朕说朝阳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为她挑选一位驸马,正好科举要重考,皇后觉得可以在中举的人中挑选一位与她匹配的,你有什么想法?”
    “父皇,朝阳前几天也跟我提起此事,她同儿臣说还想再侍奉父皇几年,不想那么就嫁出去。”贺蘅笑着说道。
    庆隆帝顿时笑起来,“不枉朕没有白疼她,不过皇后说的也没错,章丞相和阮丞相曾经说过,今年的科举出现了不少人才,听说柳玉龙和杨旗就是才德兼备之人。”
    “父皇,如此岂不埋没了两个人才。”贺蘅拱手说道。
    为防止外戚干政,周朝虽然没有严令禁止驸马入朝为官,但是绝不会给驸马一个太大的官职,最终只能得到一个不重要的闲职。
    “朕知道你惜才爱才,他们二人若有真才实干,朕必定不会让他们的才能埋没,关于驸马的人选,其实皇后已经看中了几个,朕倒是觉得还不错,不过还是要看朝阳的意愿,另外皇后还说了一事,”庆隆帝又说,“朝阳若要出嫁,身边没有熟悉的老麽麽也不行,所以皇后提议把张麽麽找回来,如果她愿意留下来,就让她跟着朝阳出嫁,若她不愿意,也罢,朕曾答应过昭儿。”
    贺蘅垂下眼眸,皇后果然不死心。
    “我不嫁,我死也不会嫁给皇后挑选的人,那个老巫婆,她能安什么好心,我要去跟父皇说,他不是说会尊重我的意愿吗?”朝阳公主一听到这个消息,反应特别激烈。
    “让父皇打消念头不难。”贺蘅面无表情地说道。
    朝阳一听顿时冷静下来,“皇后连张麽麽的事都告诉父皇,她是铁了心要把张麽麽找回来,这是为什么?”
    “不管什么原因,你明日进宫,告诉父皇你的想法,张麽麽的事,只需说你不想打扰张麽麽颐养天年即可。”贺蘅教道。
    “我知道了,哥。”朝阳重重的点头。
    与此同时,谢皓终于查清流言的真相,一回到谢家,得知阮如曼在前厅,二话不说冲过去,当着谢母的面打了她一巴掌,力道很大,阮如曼的嘴角都被打出血了。
    “夫君,我犯了什么错您要打我?”阮如曼捂着被打肿的半边脸,震惊的盯着一脸愤怒的谢皓。
    “皓儿,你这是怎么了?”谢母也一脸奇怪地问道。
    谢皓冷笑道:“娘,阮如曼这个贱人根本不像外面传的,在阮府受宠,那些消息都是假的,她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阮丞相从未喜欢过她,阮夫人和阮黎更是没将她们母女放在眼里过。”
    “不可能吧,她不是什么京城第一才女吗?”谢母吃惊地说道。
    “才女?”谢皓冷冷道,“京城的才女还会少吗,不过是为了出风头,争抢来的名号,谢婉心也是才女,其文采和容貌都不在她之下,为何她不是京城第一才女,不过是不稀罕跟个庶女争抢罢了,至于那些受宠的传闻,定是她们自己传出去的。”
    谢母剐人的视线立刻落在忐忑不安的阮如曼身上,猛地拍下桌子,声音响起阮如曼差点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咬牙切齿:“好个受宠的庶女!”
    说罢,她站了起来,举起手也打了阮如曼一巴掌,啪地一声特别响。
    阮如曼这次再也站不住,跌倒在地上。
    ☆、第四十章
    “我堂堂谢家, 居然会被你一个不受宠的庶女骗了,还把你娶进门, 简直奇耻大辱。”谢母愤怒地瞪着阮如曼。
    “要是被人知道, 我谢皓竟然去求娶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只怕很快就会成为京城那些王公贵族之间的笑柄。”谢皓面色铁青。
    阮如曼不可置信的盯着谢皓, 还有前一刻跟她有说有笑的谢母。
    这一刻, 她才明白自己变得多么可笑。
    谢皓猜的没错,她和母亲受宠的消息确实是她放出去的, 事实上不算有意,只是缘于一次意外, 后来尝到了甜头, 便一发不可收拾。
    外面的人极少怀疑过, 一个原因是阮夫人和阮黎从未在外面澄清过这件事,还有就是她的才女身份,如果一个庶女不受宠, 主母和嫡女是不会让她有出头之日。
    那时她多么沾沾自喜,没想到今日这个曾经令她得到过多少尊贵和羡慕目光的假消息, 反而成为她迈向地狱的罪魁祸首。
    阮如曼笑了起来,自己从地上爬起来,顶着一张红肿的脸, 看着面有不甘的谢皓,还有满脸怒容的谢母,讥讽道:“咱们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了, 什么被我欺骗,不过是你们自己贪慕权贵,看中我是丞相之女的身份。”
    “你还敢说!”谢皓举起手又要把她一巴掌。
    阮如曼直接把脸凑过去,“你有种再打啊,我在阮府再不受宠,我依然是阮府的二小姐,如果这件事捅出去,你们看我爹会不会放过谢家,看看别人会怎么看你们谢家,机关算尽,到头来却发现娶了个不受宠的二小姐,他们会怎么笑话你们!”
    “贱人!”谢皓怒骂着,改掐她脖子。
    阮如曼喘不过气,脸颊涨得一片通红,不相信谢皓敢杀自己,眼睛怒瞪着他,她的人生已经毁了,再怎么也不会更惨了。
    “皓儿,别掐死了她。”谢母开口阻止愤怒得差点失去理智的谢皓。
    谢皓的手松开了。
    阮如曼跌坐地上,剧烈的咳着,仿佛要把肺咳出来。
    谢母居高临下的盯着她,冷笑道:“既然撕破脸,那就没什么好隐藏了,明儿个就把送到山庄养胎的小妾带回来吧,她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我们谢家的骨肉。”
    “你说什么?”阮如曼抬起头,张牙舞爪。
    “你是个聪明人,会不懂我在说什么吗,不止是怀孕的小妾,你真当皓儿在你之前只有一个小妾?那不过是骗你的,我们本来打算把你娶进门之后,再找机会做通你的思想,把人接回来,现在倒不用了,也省了一些功夫。”谢母得意洋洋的盯着她扭曲的脸。
    “你们一定会遭报应的!”阮如曼怒不可遏,表情仇视又狰狞。
    啪地一声,她的脸又被谢母打歪了,“贱人,敢诅咒我们。”
    一旁的谢皓冷眼的盯着这一幕。
    就在这时,一群官兵突然涌进来,谢家的下人阻止不了,跟在后面哆哆嗦嗦的跑进来,有机灵的赶紧去通知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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