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凉,屋内林青月拢了拢秀发,抹上淡妆,寂静的氛围有些压抑。
    “你真的要去吗?”白念怯怯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白隐宴请林青月他已经隐约猜到什么,但令他诧异的是林青月竟然接受了这份宴请。
    “一场宴会而已。”林青月淡淡地说道,那一刻白念直觉得自己离这个本如同冰山雪莲的女子越来越远,她完美的面容少了一丝清冷,更添一分妩媚。
    “你能够不去吗,你知道白隐对你有想法。”白念不甘。
    “你是你,我是我,就算他喜欢我又与你何干。”林青月对着铜镜插上一根凤簪,在眼角画上斜红。
    “不,你不是这样的。”白念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自嘲地笑笑,走了出去。
    他心中思绪万千,其实他与林青月才不过认识几天,他又怎么可能完全了解她。“是啊,你是你,我是我。”
    这是一处十分雅致的别院,白帝城中有身份地位的年轻一代齐聚于此,受邀参加白隐的宴会。
    宴会上的人觥筹交错,举止优雅,互相吹捧。林青月来到这里后就被白隐请上主席位,白隐居中,白瑶在左,林青月在右。在座的有男有女,男子看向林青月都透着一种欣赏目光,女子本也十分美丽,可她们看向那坐在白隐身边的林青月竟有些自惭形秽。今天,林青月才是主角。
    “青月仙子不愧仙子之名,今日一见倒是开了我等眼界。”席上有人开口,看似直接坦率。
    “哈哈,青月仙子清冷绝世,翩然如画,白隐公子气质非凡,英姿潇洒。两人郎才女貌,皆是人中龙凤。”
    “是啊是啊,隐少倒是好眼光,敬隐少和青月仙子一杯。”
    “敬隐少和青月仙子一杯。”
    众人纷纷举杯,向主席的两人敬酒。
    白隐倒是乐得看到这种局面,这里的人忌惮自己的实力和地位向他示好,把自己和林青月看作一对佳人,这样才能在林青月心中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他可不是白念那个蝼蚁能够比拟的。
    “青月。”白隐举杯向林青月微笑示意。
    林青月撇了众人一眼,这里一片欢声笑语,唯她沉默依旧,与周遭的氛围格格不入。最后她也举杯,露出一抹浅笑,一饮而尽,举止优雅。
    “哥哥,我身体不舒服,先下去了。”
    身旁传来白瑶虚弱的声音,自从林青月到来之后,白瑶就很少说话,平时活泼开朗的人此刻出奇安静。白隐摸了摸她的头,微笑道:“嗯,瑶儿,下去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白瑶退下,回到自己的房间,沉重的倦意袭来,她本想直接睡下,可是复杂的心绪一直缠绕在心头,越想越不自在。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朴实无华的少年:“他此刻也郁闷难安吧!”
    白瑶起身,摸出两坛子酒,向着白念的宫殿走去。
    “我来找你家主人,你拦在这干什么,认不出我是谁吗?”白瑶此刻有些发狂,敲了许久的门,开了还不让进去。
    “不是,小姐,白念公子已经入睡,小姐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
    “睡了就叫他起来,他女人在陪别的男人喝酒,他还有心情睡觉。”
    “小姐……”
    “奴一,放她进来吧!”白念走出房间,伸了个懒腰,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他讪讪地说道:“瑶小姐,这都入夜了,你来找我有何贵干。”
    “你不是说他不在吗?”白瑶撇了一眼奴一,略带怒意。
    “这不怪他,是我叫他不准放人进来的。”白念开口,刚才他一直在修炼《纵横千法》,所以吩咐奴一不得让任何人打扰。
    “诶,呆子,看你装得还可以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此刻是不是恨欲狂啊?”白瑶高抬着头,本不是很高的身材此刻看起来却像一只高傲的孔雀。
    “我这里搞来两坛酒,要不咱两喝一杯?”
    白念瞬间无语,他的确对林青月的选择有些失望,但也不至于太过伤感。还未来得及说话,手臂就被白瑶拐上,拉出了宫殿。
    这是一座废弃的钟楼,古朴的木质建筑,仿佛遗留在岁月中的古物,散发着木材历久的腐香。钟楼有七层,顶楼悬挂着一口铜钟,没有穹顶覆盖,倒显得宽敞。
    “是个喝酒的好地方。”白念打量着此处,这里算是白帝城较高的建筑,不需要灯火,天幕上散发的如同月光的明亮就足以让两人看清一切。
    “本小姐选的地方能差吗?”白瑶揭开两坛酒的封盖,一股清醇的酒香扑鼻而来,她又拿出两个酒杯,递给白念一个。
    “三百年的桃花酿,这可是本小姐冒着生命危险从大长老那偷的。”白瑶得意地说道,给自己满上一杯,直接饮尽。看她娴熟的样子,实在想不到这么清纯的外表下竟有着一个酒鬼的影子。
    “额,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喝酒?”白念慢悠悠地喝完一杯,酒入口中,桃花香怡人,滑过咽喉时却变得粘稠,进入胃中,暖意滋生,灼喉微辣的感觉惹人上瘾。
    “当然是看你心情不好,来安慰你了。”
    “我们又不认识,莫名其妙。”
    “现在不是认识了吗?”白瑶再次喝下一杯,脸颊瞬间变红,如同熟透的桃子般,连话说得也有些不清楚。
    “你别告诉我你不会喝酒?”白念额头皱起,这什么事啊?叫自己来喝酒,结果两杯就醉了?
    “放屁!本小姐的酒量那是白帝城众所皆知的,我喝一杯酒就变成这样,你信不信我喝一千杯酒后也还是这样?”白瑶直视白念,那双圆睁的双眼清澈如水,带着一种类似老虎的挑逗,分明神智清醒。
    白念被看得有些心虚,转过头,又是一杯酒入喉,神情渐渐低落。林青月的事情也让他有些难过,说到底还是他身份卑微,实力弱小。
    “诶,呆子。你是不是喜欢林青月那个女人?”白瑶语出惊人。
    “喜不喜欢关你什么事?”
    “诶,别不承认啊,你这心思连我这么小的年纪都能看出来,你说你该有多呆。”白瑶嗤笑,微微叹口气:“可惜啊,被我哥看上了,我哥看上的东西没有人能够抢走。”
    “你和我哥简直就是两个极端,我哥是注定要傲视九天的苍龙,他身边的伴侣也必定要是个绝世仙女。而你?”说到这,白瑶停顿了下,打量白念一眼,继续说道:“说实话,在你身上我没有看到任何一处是能够和我哥相比的。”
    “你这叫安慰?不会是你哥叫你来打击我,好让我放弃吧!”
    “怎么可能?我哥才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白瑶白了他一眼:“其实我不喜欢林青月,我哥以前看上的女人也就玩玩而已。可是林青月不一样,我看出来了,我哥对她的感情和对其他女人不一样。”
    白瑶手扶栏杆,夜光为她罩上一层轻纱,朦胧而飘逸中却带有一种孤独韵味。
    “你很喜欢你哥哥吧?”白念独自饮酒。
    “从小我父母就走了,我是和我哥一起长大的,他以前是个很好的人,温文尔雅,老实呆滞,总是会顺应其他人的要求。”白瑶满上一杯酒,看着杯中倒映出自己姣好的面容,她摇动酒杯,那倒映渐渐模糊。
    “可是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给我的距离越来越疏远,仿佛变了一个人,冷漠残忍,肆意妄为,再也不是小时候的模样了。”
    “嗯。”白念低嗯一声,静静地听着。
    “你和我哥哥以前的样子挺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一些深藏于心的秘密或许只有对陌生人说出来才不会觉得难以启齿。
    “莫名其妙地来找我喝酒,你就不怕我把你拐走去威胁你哥哥。”几杯酒入腹,白念微有些醉意,胆子逐渐放大,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
    “就你?你若想拐走我,本小姐可以让你一只手。”白瑶讥笑。
    白念满脸黑线,黑得连微凉的夜色都照不出他脸上的表情。他举杯向白瑶示意,两人相继倒酒,聊着山南海北,话古道今,初识不久却又像旧日老友般自然而然。不知不觉中,一坛酒已见半。
    “呵,我这十几年一直都活在一个小地方,没去过大世界,也没认识几个人。一切都还如意,活得顺风顺水,没多少烦恼。”
    白念缓慢地喝下一杯酒,酒似乎突然变得干裂,灼喉蚀心。
    “可是有一天我认识的人全死了,到最后只剩下两个人还在。”
    语罢,沉默许久,白念抬起头却发现白瑶已经倒地而睡。白瑶抱着身子蜷缩成一团,散乱的青丝在夜光下微微发亮,如同一只晶莹的茧。可那惧冷的姿势,明明就像一只流浪落魄的野猫。
    “外表强势,内心软弱。”白念摇摇头,解下外袍披在白瑶身上,他打量着此处望去的夜景,自斟自饮。
    夜风悠悠,声籁寂静。远处是连成一片的群山包围着白帝城,那些山群在微亮的夜光下略微摇晃,如同幽魅的巨影在舞动,近处是大片宫殿初上的灯火闪烁,各宫殿门前挂上的大红灯笼就像夜里的一双血眼。
    此时,白隐的宴会已经结束。整个宴会众人都在追捧着他,但林青月一直默默不语,仿佛极为不适应这种氛围。
    “青月,今晚就住我这里吧!”白隐把手搭在林青月肩膀上,想要留住她。
    林青月运起灵力震开那只手,冷冷地看着他。
    “不用。”
    “难道你还要回那个废物那里去?”白隐蹙眉,那双邪戾的双眼摄人心魄。
    “白隐,你知道我不会喜欢你这种人。你想娶我,不过是打天地灵体的主意吧?”林青月丝毫不惧地对视那双妖瞳,衣衫猎猎随风而舞,曼妙的身影在灵力光华之中如同烛火的那一缕烛芯。她微微侧身,望向远处。
    “你若满足我一个条件,之后这副身体便任你处置。”三分绝望,七分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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