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鸾闻言嗤笑道:“不知周卿害的是什么病,竟要来朝露殿寻药。”
    周怀素轻笑一声,薄唇擦过她颈上肌肤,温热酥/痒:“此疾名为相思,自与君顾,病根深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宋卿鸾早已不耐与他虚与委蛇,如今李道元、吴广义既死,当下再无顾忌,正欲发作,却听耳边周怀素又道:“对了,还没恭喜圣上顺利铲除李道元他们呢,如今杜衡余孽既除,圣上当可高枕无忧。“
    宋卿鸾在心中冷笑一记,强忍住不耐,回身温柔地抚上周怀素的面容,笑道:“这说起来,可都是周卿的功劳。”却在心底暗道,等再过些时候,将你也给杀了,那才是真的高枕无忧。
    第31章 失魂
    段尧欢回府时外面正下着大雨。驾车的小厮勒紧缰绳,将马车停在王府外,立刻有人上前撑伞,段尧欢却径自跳下马车,一头扎进这滂沱大雨中。小厮大惊失色,忙撑伞追上去:“王爷……”
    摇蕙出来时,正撞见段尧欢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她略一皱眉,连忙撑伞迎上去道:“王爷,你……”仔细打量他一番,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又和圣上起争执了?”段尧欢茫茫然地看她一眼,忽然将她一把推开,踉跄走入回廊。他身形一顿,撩袍倚坐在栏杆上,抬起一脚踩上栏杆,一手顺势搭在膝上,兀自转头,望着廊外的茫茫雨色,怔怔出神,忽然大笑数声,笑声落寞,合着廊外雨声,竟是说不出的凄凉。
    摇蕙收了伞,也在段尧欢身旁坐定,拿出帕子替他仔细擦拭:“王爷这又是何苦,我早说过,圣上……”看了段尧欢一眼,叹气道:“王爷还是去屋里换件衣服罢,这个样子,着凉了怎么办?”
    段尧欢只是摇头:“酒,摇蕙,我要喝酒。”说完闭目靠在栏柱上。
    “王爷……”
    段尧欢喃喃道:“酒,给我酒……”
    摇蕙伸手触向段尧欢眼尾,仿佛想要拭去甚么,将将触及,却又蓦地悬在空中:“好。”
    周怀素离去时,外面天色已暗。宋卿鸾知他心思缜密,想到不日就要取他性命,未免打草惊蛇,也就忍了性子同他厮磨,也只她沉得住气,与他虚情假意半晌,面上却仍带有笑意,有时笑得深了,脸颊便现出梨涡来,说不出的明艳动人。一双眼睛更是脉脉含情,乍一看,倒像是有十二分的真心,将人望地沉溺其中。
    待人一走,宋卿鸾面上的笑意立时凝结,只一双桃花眼仍是光芒流转,莹莹地亮在这昏暗宫殿,不知藏了什么心思。
    小全子进来时,便见宋卿鸾半躺在软榻上,周身隐于昏暗,一双眼睛却亮的出奇,只觉说不出的诡异。当下提了一口气,将手中宫灯立于案桌,轻轻走过去,唤道:“圣上?”顿了顿,又道:“怎么不点灯呢?”见宋卿鸾并无反应,便命人将殿内烛火一齐点了。
    光芒霎时盈满宫殿,宋卿鸾久处昏暗之中,这时便觉眼睛一阵刺痛,她抬手虚挡了一下,透过指缝看向小全子,问道:“什么时辰了?”
    小全子愣了一下,道:“回圣上,巳时三刻了。”
    宋卿鸾淡淡“嗯”了一声,而后是良久的沉默,小全子几乎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了,她却突然开口道:“看来太傅今晚不会过来了。”声音低低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却是听得小全子心头一颤。
    他自然知道今日段尧欢在朝露殿与她闹了一场,于是斟酌一番,开解她道:“圣上不必多虑,想来段太傅必定是对您有所误会,等他想明白了就好了,您可千万别自个儿胡思乱想,费了心神,伤了龙体啊。”
    宋卿鸾闻言蓦地抬头,看了小全子一眼,嗤笑道:“胡思乱想?我有甚么好胡思乱想?”顿了顿,唇边的笑意愈发深了:“只怕太傅此刻比我更加难熬,你以为他会忍住几天不来找我?我猜,不会超过三天。”
    小全子闻言一怔,回忆起以往两人间的种种,不由点头道:“圣上圣明。”却不是奉承之词。
    夜半时分,雨水方才淅淅沥沥地停了,寒月光华渐显,在这回廊四周,洒下一片银白光辉,平添几分清寒之气。
    段尧欢半阖双目,朦胧中望向天边圆月,恍惚想起今日仿佛是月半,本是踏夜赏月的好光景,却无端教一场大雨败了兴致,实在可惜,又想起那人月色下如梦似幻的容颜,心口又是一阵钝痛,只好仰头灌酒。
    他今夜已喝了不少酒,此时醉态尽显,手中酒瓶脱落于地,滚了几遭,停在一人脚下。
    摇蕙看了眼这脚下酒瓶,径直跨过它,走到段尧欢身旁坐定。
    “王爷?”
    段尧欢不答,呼吸平稳,似乎已经入睡。
    摇蕙伸手抚上他的脸容,叹气道:“圣上手段一向如此,王爷你又何必为此触犯圣上的逆鳞?说到底,圣上也不过是你的门生而已……“摇头道:“又怎值你为她伤身伤心至此?”
    段尧欢仿佛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梦呓,摇蕙连忙凑近听了,他反反复复,不过念叨两个字——卿鸾。
    摇蕙冷笑一声,平静道:“王爷,公主她已经死了,死了快有三年了,你总这样记挂一个死人,又算怎么回事呢?”月光笼罩在他脸上,为其镀上一层柔和光晕,她望着他月下的容颜,这样静谧美好,仿佛月中人一般,便情不自禁,轻吻他的嘴唇道:“有两句词说得好,满目河山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不防段尧欢忽然动作,将她一把拉入怀中,摇蕙大惊失色,抬头见他并未睁眼,恍惚仍在梦中,当下松了口气,却又听他喃喃道:“卿鸾,不要,卿鸾,你别走……我再不跟你吵了……全是我的错,我……我不能没有你……”
    摇蕙原本听他叫“卿鸾”,以为他又是痴人说梦,并不如何放在心上,及至竖耳听了后面一段,逐渐觉出不对,便问他道:“王爷,你在叫谁,是‘卿鸾’,还是圣上?”
    段尧欢吃吃笑道:“卿鸾……卿鸾就是圣上……”
    这一句话直如晴天霹雳,摇蕙久未反应,怔怔道:“你……你说甚么?”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极可怕的念头,只不敢往深了想:“假若宋卿鸾是当今圣上,那么,宋折卿呢?”
    段尧欢在睡梦中答道:“死了。”
    摇蕙怔在原地,但觉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又往四肢百骸流散开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将这几年段尧欢与当今圣上之间的种种仔细回忆了,幡然醒悟一般,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抬头看向段尧欢,忽觉喉头一阵腥甜:“王爷,你瞒我瞒得好苦……”
    第32章 苦肉计
    次日朝露殿内,宋卿鸾将最后一份折子合拢,随手摔到一旁,心烦意乱地呼出一口气。
    小全子此前一直留意她的举动,此时便连忙道:“圣上,时辰不早了,咱们用些午膳罢。”
    宋卿鸾摇头道:“朕没胃口。”抬头看了眼窗外,见天色阴暗,乌云滚滚,便说道:“昨晚雨下的那样大,今日瞧这天气,怕又免不了落一场雨。”又怔怔地道:“看样子,太傅今天也不会来了,只盼晚上不要打雷才好。”一面低头抚弄手掌,神情分外落寞。
    小全子忙道:“圣上莫怕,奴才早问过钦天监了,说是今儿个也只午间时分会落一场雨,晚上却十有八/九是不下雨的,便是下了,也定然同昨晚一样,不见半点雷声。”
    宋卿鸾淡淡“嗯”了一声,脑子里不知怎的,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即便段尧欢三日内必会来找她,她也等不了三日了。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便是抓心挠肺,恨不能立刻实现。她抬头看了眼小全子,问道:“你方才说,午间会有一场雨?”
    小全子一愣,道:“哦,是啊,奴才也是听钦天监说的,钦天监那边儿,观测天象一向是准的,但究竟下不下雨,却也并非定事,不过奴才瞧外边的天色,怎么看都是要下雨的情形。”
    宋卿鸾略一点头,忽然起身道:“备好马车,去段王府。”
    小全子“啊?”了一声,眼见宋卿鸾走向殿外,忙吩咐下去准备马车,一面紧跟了上去。
    王府外,小全子坐在马车内,挑开帘子向窗外望了一眼,又转头与宋卿鸾道:“圣上,我们还不进去么?”
    “急甚么。”宋卿鸾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淡淡道:“再等等。”
    小全子虽心中纳闷,却也不敢多言,目光在车内逡巡一番,不经意落到宋卿鸾脸上,一时再难离开视线,心中觉着不妥,又移开眼去,但究竟忍不住,见她如今闭着眼睛,想来多看几眼,那也是无妨的,便又回转目光。不防宋卿鸾忽然睁眼,唬得他向后一仰,宋卿鸾却并未注意,只转头撩开帘子,抬头去望天色,眼见天上乌云黑压压聚到一起,时有电闪雷鸣,正是风雨欲来的前兆,便扯开帘子,一跃跳下马车,道:“下车。”
    小全子回过神来,连忙跟她下车,宋卿鸾此时回头,将一块玉牌扔过来道:“这次我是微服出宫,王府的守卫从前没见过我,我也不好自报身份,这样,你将这块玉牌拿给他们看,他们当可放我们进去。”
    小全子垂眼望去,见牌面上端方刻了一个“段”字,恍惚想起这是有一回,段尧欢兴起送给宋卿鸾的,却没想她竟一直完好保存。
    守门侍卫见了玉牌,自是将他们引入府内,待走至院内,却说要通传一声,宋卿鸾将玉牌交与他道:“有劳。”
    片刻后有几名女子随方才代为通传的那名守卫一道出来,当先一名女子将宋卿鸾上下打量一番,与那侍卫道:“就是这两人,要见我家王爷么?”
    小全子忙道:“是是,不知姑娘,可知会你家王爷了?”
    摇蕙转而看向小全子,说道:“听你说话尖声尖气,倒像是从宫里来的,该不会,是位公公吧?”
    宋卿鸾听她说话阴阳怪气,言语间对小全子多含轻视之意,不免生了护短之情,心中老大不乐意,便讥讽道:“都是做奴才的,倒分出个高低贵贱来了?有些人,天生做奴婢的命,这行事作风,倒是比主子还主子呢。”其实摇蕙有此一问,不过是疑心宋卿鸾的身份,想从小全子入手,急于求证罢了,至于言语不敬之处,倒是无心之失。
    摇蕙自小生长于王府,这王府的一干仆从,无一不对她毕恭毕敬,如今乍闻此言,如何不气,当下反问道:“你又是从哪里看出,我是这王府的奴婢?”
    宋卿鸾嗤笑道:“不是奴婢,难道还是这王府的女主人么?太傅尚未娶亲,连妾室也无,你不是奴婢又是甚么?”往前几步,侧目看她道:“想当这王府的女主人啊——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忽然瞥见她手中握有玉牌,忙说道:“我也不同你废话了,我只问你,你将那枚玉牌,交由太傅过目了么?他怎么说?”
    摇蕙此时已猜到她的身份,一时妒恨交加,只恨不能她立刻从这世上消失,闻言便冷笑道:“真是对不住,我家王爷说了,今日谁都不见,公子请回罢。”
    宋卿鸾闻言并不意外,此时天上已落下几颗雨滴,她抬手淡淡拭掉眉上水痕,看着摇蕙道:“那就劳烦你回去跟太傅说上一声,就说我哪里都不去,就站在这里等他,直到他出来见我为止。”又道:“我知道你此刻心里正骂我呢,不过这话你务必给我带到,否则日后太傅追究起来,你决计担待不起——到时可别怪我事先没给你提醒。”
    摇蕙隐忍道:“公子放心,这话,我一定带到。”言毕转身离去。
    雨势渐大,宋卿鸾稍一眯眼,便有雨水顺着睫毛往下滑落,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小全子心疼道:“圣上,下雨了,您身子弱,我们快些回去罢。”一面搭起手掌,有些吃力地替她挡雨:“回去吧,圣上,啊?”见宋卿鸾一动不动,只好道:“那您等着,奴才去给您找把伞……”
    宋卿鸾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低斥道:“蠢货,我这是苦肉计,一撑伞,全白费……”她淋了这会雨,身子已十分虚弱,明明是骂人的话,此刻由她说出来,却软绵绵地无半分威慑之力。
    小全子见她脸色愈发苍白,心中着急,脸上已是快哭出来的神情:“圣上啊……”
    如此又过了一会,雨势丝毫不减,宋卿鸾全身上下尽数湿透,雨水浇在脸上,已变得麻木。意识业已逐渐模糊,天大地大,仿佛只有四周哗哗的雨声,察觉到眼角的湿意,宋卿鸾想要抬手去拭,手抬到一半,却又狠狠摔将下来,她摇了摇头,只觉眼角湿意更重,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小全子有些紧张,扶着她道:“圣上……”
    宋卿鸾狠狠攥紧拳头,冷冷道:“回去。”
    小全子松一口气,连忙扶着宋卿鸾,转身朝门外走去,走了没几步,却被宋卿鸾一把推开,只见她抬手抹了眼角,摇摇晃晃道:”我偏不回去!回去做什么?还不如就淋死在这儿!“声音已带上哭腔,说出来的话,倒像是在赌气:“我不想活了!”
    第33章 警告
    段尧欢醒来时,正听见外面雨声哗哗作响,起身临窗一看,但见大雨如注倾盆而下,而天色昏暗,分不清是几时了,如此临窗站了一会,宿醉的不适渐退,脑袋逐渐清明,段尧欢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进宫一趟。
    段尧欢推门而出时,守在门口的侍婢福了福身子,当先一名道:“王爷醒了?”
    段尧欢淡淡“嗯”了一声,并不多做理会,正要抬步离去,却听那侍婢道:“王爷,方才有位公子来找你,您先前睡下了不方便,眼下既然醒了,您看……”
    段尧欢脚步一顿:“公子?什么样的公子?”
    那侍婢脸上一红:“是位样貌极佳的公子,就跟画里的人物似的……”回想了一会:“唔,穿着一身白衣裳,身子瞧着有些单薄……对了,她还有一块玉牌,那块玉牌一看便知是王府的信物,却又与王府寻常的腰牌不同……”拉了身旁一名侍婢的袖子,道:“绮兰,方才摇蕙姐姐在外面淋了雨,回来换衣裳时,是不是把那块玉牌交给你保管了?”见绮兰从怀里拿出玉牌,忙一把抢过来道:“就是这个!”一面将玉牌递给段尧欢,说道:“王爷先前睡着,因此摇蕙姐姐便让那位白衣公子先回去,可她倔的很,说是一定要见到王爷,不然决不回去,现下还在院子里淋着雨呢,也不让人撑伞,万一淋坏了可怎么好?”
    段尧欢拿过玉牌一看,只觉脑子“轰”的一声,一把提起那侍婢的手腕,追问道:“你方才说什么?她淋雨了?!”却是不等她回答,就踉跄跑了出去,绮兰她们几个,因未料到他有如此反应,皆怔在原地。
    宋卿鸾稍有知觉时,已躺在床上,身上的湿衣也早已被人换下,只身子忽冷忽热,沉甸甸的,提不起一丝力气。她甫一睁眼,便撞进段尧欢的眼中,他眼睛红红的,仿佛是哭过,神情颇为狼狈,见她醒转,先是笑了一下,然而下一刻,眉心却深深凹陷:“卿鸾,你醒了,我……“
    宋卿鸾稍加回忆,想起先前是淋雨晕了过去,在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仿佛是见到了段尧欢朝她跑来,这么一想,前因后果便理清了——多半是段尧欢又心软了,当下心中一喜,面上却不露半分,仍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忽然呜咽一声,道:“太傅,我难受。”
    段尧欢心痛到了极点,俯身亲吻宋卿鸾苍白的面容,鼻尖与她的轻轻碰擦,道:“卿鸾,见到你这个样子,我真恨不得杀了我自己。”
    宋卿鸾鼻子一酸,抽泣道:“我以为你再不肯见我了……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你以前从不会这样……我不相信,我觉得不可能……可你一直不来,我就在想,大约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一成不变的,我越想越害怕,太傅,你要是自此不肯见我了,那我活着,还有甚么意思……”
    段尧欢摇头道:“卿鸾,都是我不好……我……我不知道你来了……”
    宋卿鸾目光一凛:“怎么会呢,你难道,没见到那块玉牌么?”
    段尧欢拢住她一双手,将她的一只右手掌,掌心朝上,贴在脸颊上:“我昨晚,醉的不省人事,直到刚刚才醒过来,底下的人不敢擅自将我吵醒,因此并未通报。”眼眶慢慢泛红:“总之都是我不好,卿鸾,我……”
    宋卿鸾喃喃道:“原来如此……”抬眼看向段尧欢,动情道:“太傅,你眼下,还生我的气么?”
    段尧欢连忙摇头,伸手抚上宋卿鸾的面容:“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呢?我只是,气我自己罢了……”又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来惹你生气。”
    宋卿鸾闻言笑道:“生你的气,我又哪里敢呢?只要你往后不再生我的气,我就阿弥陀佛了。”
    段尧欢道:“你这样说,就是还在生我的气了。”
    宋卿鸾笑道:“甚么生气不生气,一通说下来,听着怪绕口的。我说了不生气,你倒硬要说我生气,也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生气一回,得你做上一件事,我才能消气呢。”
    段尧欢低头与她额头相抵,轻擦她的鼻尖,笑道:“甚么事呢?”
    宋卿鸾笑得眼睛弯弯:“你亲亲我,你亲我一口,我就不生气啦。”
    段尧欢笑道:“我的祖宗,漫说亲上一口,你此刻哪怕要天上的月亮,我也得想方设法替你摘来呢。”一面极温柔地落下一吻。
    午间那场雨,雨势既大,去的也快,等到未时时分,天色已然放晴。
    段尧欢要去宫中请李太医过来替她瞧病,宋卿鸾执意不肯,只说身子并无大碍,又何必特地进宫去请,若实在不放心,晚些时候回宫召他诊治也就是了,段尧欢拗不过她,见她精神不坏,想来应无大碍,也就随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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