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兮兮是个女孩子,寒儿又那么固执,不管君墨影最终对他们的判决是什么,只要罪不至死,那么寒儿绝对不可能再娶别的女孩子。
    她虽然觉得失望,也不忍心拂了那孩子的意,更不可能变成一个封建大家长,非要包办婚姻,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
    几十年的时间,又不是她要和哪个姑娘一起过,而是她儿子。
    “这件事我也知道一点,不能怪你。谁能想到她的父亲会这么丧心病狂?”
    红玉想起那个真假莫希的事就不由觉得心惊,明明都是自己的女儿,却为了某一个女儿的幸福不惜永世幽闭另一个,甚至犯下欺君之罪……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不过这丫头现在再一次中毒是为什么?事到如今,还有谁会对她下手?”
    “怎么,很难解吗?”
    “倒也不是。不过这丫头的身子本来就不太好,加上此毒很蹊跷,也很少见,不是一般人能下的,所以要想完全恢复,可能会需要比较长的时间,承受的痛苦也会更多一些。梦言,你们最好尽快找出那个下毒之人,否则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本身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我知道了。”
    这件事表面上似乎是兮兮做的,可是实际上……
    红玉诊完脉,开了一帖药,让人抓药之后熬好了给莫希服下,嘱咐他们每日的服药时间。
    离开的时候,梦言和她一起。
    送她到了她住的那间宫殿门口,便听她道:“在这里逗留了这么长时间,等这件事情结束,我和南宫彻也该回去了。他父皇年纪大了,也不能总让他老人家这么辛苦。
    “恩。”
    梦言点了点头,微笑着道:“看到你现在这么幸福,真好。”
    这么多年她都没有问过红玉,为什么突然就原谅了南宫彻。当初那五年的时间过去,她以为南宫彻这辈子都只能坐冷板凳了,毕竟那个时候都红玉看起来那么决绝……
    “确实是挺好的。”
    红玉的容颜并没有多大改变,依旧是当初那个明艳逼人的女子,只是眉目间多了几分温和平静的岁月积淀,“还好当初没有选择。”
    “啧。”
    梦言摇摇头,一脸嫌弃地看着她,“你说说你,早日结局无差,何不早五年原谅了他。也不必生生和他浪费了那五年的时间。”
    红玉笑笑,“其实我也有这么想过,若是早一点原谅他,结果好像也没有什么差别。但是后来又觉得,好像也并不后悔。那五年,就当是祭奠那个还没来得及出世的孩子。”
    如果没有那五年,南宫彻锲而不舍地待在她身边,始终不肯放弃,或许他们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兴许她早就离开南越回了南疆,或者去西阙,或者来东阑,总之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留在南越。
    她感谢时光,感谢那五年南宫彻没有离开她身边,否则她这一辈子,或许如他所说,哪怕忘却了当初的伤痛,也永远去不掉那疤痕,永远无法真正变得幸福。
    不管他喜欢过别人还是因为别人伤害过她,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那五年时间他过的不比她好,她知道。
    她只是失去了一个孩子,失去了一段爱情,而他……既然如此后悔,既然已经深爱,那他便是亲手纵容了一个女人杀了他最爱的女人的孩子,这样的痛苦,远比她要深上许多。
    哪怕不是他自己动的手,归根结底,那个孩子却是因他而死。
    她以为她的痛是无法抚平的,五年过去,她依旧顾影自怜。
    或许是在他强势地再一次彻底侵入她的生活开始,才真正打开了她的心。
    也或许是在他身受重伤开始,她就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强硬,坚不可摧,她终究还是担心他,放不下他,舍不得他受伤。尤其是当她知道他生命垂危的时候,那种害怕的感觉,远比当年失去那个孩子更甚。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她清楚地意识到,她还是那么爱他。
    哪怕恨他,也还是那么爱他。
    一直到后来,她觉得身受重伤也可能只是他故意谋划出来让她担心害怕的,不过她从来没问过他事实究竟如何,因为那已经不重要了,能让他们重归于好,她觉得都无所谓。
    “你比我幸福,和你的皇上从未分离过,从未有过任何挫折,唔……似乎。”
    红玉看着她神色有变,最终有些不确定地道。
    梦言挑了挑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跟你说我们没有挫折的?”
    她无奈地耸肩笑了笑,“算了,不说这个,当下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好好珍惜便是。”
    “恩。”红玉点点头,笑容温婉,“那我先进去了。那个叫莫希的丫头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让她出事的。虽然需要的时间长了点,不过要治好她没有什么问题。”
    “好,谢谢你了。”
    红玉和她道别之后,就往殿内走了进去。
    南宫彻看完手里的信,淡淡地把眸光移向她,“怎么样,还顺利吗?”
    “当然啊,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红玉骄傲地扬着下巴,神色间是满满的笑意,明艳的一如当初。
    “累不累?”
    “恩,还好吧,也不是多费力的事情,只是过去诊脉而已。”红玉笑着正要回头,男人的大掌却忽然落在她肩上,“捏捏就舒服了。不是多费力的事,总也是件事。”
    红玉扑哧一声笑出来,“好啊,既然皇上纡尊降罪,本宫又怎敢不从?”
    可是男人捏着捏着就不对劲了,看着那张明艳生动的笑脸,他低头靠了过去。
    红玉逐渐就嗅到了男人越来越近的气息,没等她回头看上一眼,就发现男人英俊的脸已经是近在咫尺,菲薄的唇缓缓贴过来。
    红玉侧头偏了一下,就把他的吻躲了过去,那菲薄的唇就这么落在她的脸颊上。
    南宫彻的脸黑了一下,这回直接端着她的脸再次吻过去。
    红玉大笑,白皙的手指抵着他的薄唇,“等会儿,我有事跟你说。”
    南宫彻只好又退了回去,不满地把她从凳子上拉起来,揪到了自己怀里,咬着牙恶声恶气地道:“最好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别让我觉得你只是骗我。”
    “怎么会呢?我是那种人吗?”
    红玉眨眨眼,神色淡定自若,“我们时候回去呀?我刚才跟梦言说了,等莫希的毒好的差不多的时候,我们就该走了。你父皇这么大年纪了,你也好意思总让他替你操心。”
    南宫彻冷哼,“当年他丢下我,带着母后出去云游的时候,我也替他不少心。现在他年纪大了,正好不适合乱跑,待在宫里看看奏折,还能解闷。”
    “……”
    为什么她竟然觉得无言以对?
    南宫彻又道:“何况父皇的年纪也不是很大。小心我回去就告你状,就说你嫌弃他老!”
    “什么嫌弃呀?”红玉捶了他一拳,哭笑不得地道:“你会不会用词啊?”
    南宫彻没吭声,继续低头吻她。
    过了一会儿才继续含糊不清地道:“既然你都已经决定了,那就听你的。反正当你丈夫本来就操碎了心,也不在乎再看那几本奏折了。”
    这回红玉也没有再躲,只是对他的话表示更加哭笑不得。
    什么叫当她丈夫已经操碎了心?她分明就不知道多贤惠呢!
    “还有曜儿……曜儿好像挺喜欢风暖的样子,如果就这么走了,他也会很难过吧?”
    “不然怎么办?风暖都已经嫁人了,难不成我们带人去抢亲?”南宫彻对她此刻还这么不专心十分不满意,在她诱人的红唇上咬了一口,道:“你当初早点说倒是可以,在他们成亲之前直接把人抢过来,可是现在……你确定曜儿会让你这么干吗?”
    “你胡说八道!我的重点才不是这个!”
    “恩,我们现在的重点确实不是这个。”
    “……”
    红玉觉得跟他已经无法沟通了,索性也没有再开口,只是坐在他怀里任由他吻着,漂亮的眉梢眼角净是流转的风情,肆意蔓延的还有男人蚀骨的柔情。
    梦言慢吞吞地回到龙吟宫,原以为会在这个继续看到顾荃他们,可是听宫人们说,原本在殿中的君忆寒和顾兮兮,甚至是顾荃,都已经出来了,此时也不知身在何处。
    于是梦言就震惊了。
    事情好像跟她预料的不太一样?
    她敛了敛眸色,推开大殿的门,进殿,然后把门关山,才缓缓朝着男人的方向走过去。
    看着那边垂着眉眼浑身都透着一股寂落的男人,梦言怔了怔。
    君墨影就如同一尊雕像似的坐在那里,脸上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菲薄的唇却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眉宇间笼罩的那抹怅然的阴霾更是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梦言不由心道,这是被儿子和心爱的臣子刺激坏了,所以一个人悲伤难过?
    “君墨影……”
    她唤了一声,才皱着眉来到他身边。
    君墨影抬头,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启唇,“言言……”
    “怎么了?”
    梦言感受到他此刻非同寻常的情绪,认真地看着他,慢慢将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抱住。
    她以为他会震怒、会激愤,狠狠地责罚所有参与了此事的人,起码让他们跪上几个时辰的时间,才会放他们离开,然后再用其他办法继续惩罚他们的欺骗。
    对,就是欺骗。
    不是所谓的欺君之罪,只是被自己最亲近的人欺骗的那种感觉,很失望……
    “你还记得吗,当年怜汐身上中的毒。”
    梦言点了点头,“为了救你,她中的那个毒,是不是?”
    这件事情在她心里横了这么久,她怎么可能不记得。可是这件事,跟现在有什么关系?
    “怜若也中了相同的毒。”
    君墨影声线绷得死紧,“虽然解药我早就给了她,可是毒性早已深入骨髓,即便是解了,她的身体也不算太好……所以她生下的孩子,自娘胎里便带着最为虚弱的寒毒。”
    梦言微微一震。
    “你是说……兮兮也中了毒?寒毒?”
    “恩。”君墨影闭了闭眼,许久不曾开口让他的嗓音变得很沙哑,“身中寒毒,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找一个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男子,交/合……也就是我们的儿子。”
    忆寒。
    对,没错,他们的儿子就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
    梦言不由心惊,“所以兮兮进宫,就是为了这个?”
    这一次男人没有再回答她的话,只是愈发用力地抱着她,眉目间依旧被一层阴郁笼罩。
    “君墨影……”
    她好像终于知道这个男人为何这幅表情了。
    不是单纯的愧疚,也不是单纯的失望,而是这两种浓烈的情绪掺杂在一起。明明是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却在怒气冲天的时候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造成的。
    他想弥补,却抑制不了内心的愤懑难平。
    他想发怒,可是却被愧疚阻挡的根本发不出来。
    这该死是怎样一种体验?
    “君墨影,不管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
    梦言蹙着眉头,拍了拍他的肩,语气很平很淡却充斥着满满的关心,“你也可以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这件事,我们可以慢慢来,不急。”
    “其实他们可以告诉……”
    话未说完,却陡然想起了顾荃当时说的那句话。
    不想对他们原本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
    君墨影闭了闭眸,他是该感谢他的臣子到了这个时候还这般体谅他吗?
    一种无比复杂的情绪在胸腔内充斥着。
    离开了龙吟宫,顾荃父女二人和君忆寒一起走在御花园里,一路寂静无声。
    顾荃此刻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他怕皇上一会儿突然又要见他——虽然以他这么多年对皇上的了解来看,只怕皇上现在应该不会很想看到他。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没有出宫的打算。
    “太子。”
    他突然转身,看向身边的君忆寒。
    “无论如何,微臣都应该跟您说一声对不起。这件事都要怪微臣一个人,兮兮当时还小,请您不要怪她……”
    “顾大人不必如此,既然已经接受了这件事,我就不会再怪谁。”
    君忆寒淡淡地说完,顾荃就点了点头,垂着眸道:“多谢太子今日在皇上面前护着小女,微臣感激不尽。”
    “兮兮是我的人,这原本就是应该的。”
    顾荃诧异了一下,“太子?”
    “爹,您不出宫对吧?”顾兮兮突然打断他,“有空陪我说说话吗,我有好多话跟您说。”
    她看了君忆寒一眼,君忆寒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跟顾荃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爹。”顾兮兮可怜巴巴地看着面前许久未见的父亲,“我好想您和娘啊……”
    “你以为这么说就能免得了一顿责骂了?”
    顾荃现在已经不担心她的安危,所以现在对她说话的语气也没什么顾忌,半点不怕伤害她幼小的心灵。
    冷哼一声,继续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被人发现的?你知道有多危险吗?若是皇上刚才心境不顺,直接把你砍了都有可能!你还敢在这儿跟我嘻嘻哈哈的?”
    “爹,这不是没砍吗?”
    顾兮兮委委屈屈地撇了撇嘴,“要是真砍了,我想跟你撒娇也不成了呀。所以现在才会忍不住在您面前表现出真性情,您还这么嫌弃我,我该多伤心?”
    “……”
    顾荃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顾兮兮,我好像很久没看到你这么高兴的样子了。上一次见你的时候,还死气沉沉一副天塌下来快要死的样子,怎么,现在所有的事都好了?”
    他刚才听见太子说了一句“我的人”,这三个字的分量不用说也很明白。
    什么时候,他的女儿已经成了别人的人?
    “恩!”顾兮兮用力地点了点头,“爹,他知道我是女的,也已经……爹,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我的毒已经解了,我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她高兴的几乎是眉飞色舞,可是顾荃知道,更让她高兴的或许不是解毒本身,而是那个男人的态度,即便知道了她的女儿身,也没有太过苛责,这或许是对兮兮最圆满的结局。
    无奈地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害不害臊?”
    虽然这丫头跟他说的是毒解了,可他就好像听到她说她已经成了太子的人一样……
    连他这张老脸都替她觉得难为情。
    “别高兴的太早,皇上和皇后的态度还不知道如何。即便太子执意要你,可是……”
    “爹,这就够了。”
    顾兮兮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打断他的话,“哪怕皇上和皇后不肯原谅我,可是只要他执意要我,哪怕最后的结果……不是如我想象中那般如意,我也认了。”
    只要他们竭力争取过,只要那个男人对她真心爱过,那还有什么好奢求的?
    “你能这么想最好。”
    顾荃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肩膀嘱咐道:“这些年你受了这么多苦,爹希望你往后的日子都可以平平顺顺,再无烦忧。但是这一次,爹也确实不知如何帮你,是爹对不起你。”
    “不,您才没有对不起我!您和娘亲是世上最伟大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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