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他的巧言令色,说来说去无非那几句,显得格外可笑。
    他偏偏每次都听完,任她牵着鼻子走,说罢手也就罢手了!
    容瑾说韩光害死他的白鹤,所以要韩光偿命。
    可韩光藏在她别院也不是一天二天,他早就知道的,平常没见他来要人,就选在贾林要射杀他们的日子,难道是看黄历挑的良辰吉时?
    恰好有人要害他们,他就出现了。
    还是,他的出现,就是让贾林没法害他们?
    郑青菡猛地抬眼,这些事当时她没注意,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不对劲。
    她对唐昭道:“唐先生,你说容瑾拿拈着韩光,会不会是用来制辖韩振江的?”
    唐昭促狭道:“一个整日流连酒楼花巷,狎妓玩乐的浑物断不会有此心机。他要是个长脑子的,就不会提刀杀去告他状的大臣府邸,一夜之间砍死数百余人;他要是个长脑子的,也不会为了雅风楼馆的一个歌妓大费周章至此。”
    嗯,唐昭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难道自己想的太多,看走眼了?
    唐昭又道:“容瑾杀我同科,把我贬去外地做了为期四年的城旦苦役,又射箭重伤过大小姐,性格邪谬残暴,需早日想个办法,把李晨和韩光接回庄院。”
    郑青菡回过神,点头道:“我正有此意,早些把韩光送去定州,才能安心。”
    韩光和李晨被软禁在候爷府,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隔日,郑青菡的万全之策没想出来,容瑾倒派着容安过来禀话。
    容安跟往常一样,从屋檐上跳下来。
    候爷府的,不管是主子和奴才,都不爱走正门,喜欢翻墙入室,哪一天真守起规矩,怕是连她都适应不了。
    郑青菡打趣道:“上辈子属猴子的不成,整日窜上蹦下的。”
    想起昨晚容瑾说的话,容安瞧她的眼神和往常不同起来,他不敢怀疑容瑾的判断,只是实在无法想象,眼前这个浅笑盈盈的女子会胆大到在定州豢养兵马!
    郑青菡任由他打量,表情很镇定。
    倒是容安察觉到自己的失礼,面色有些狼狈,心情微定后,方把昨晚跟踪王聪的事一五一十禀明。
    郑青菡面色如常,只是藏在衣袖里的一双手攥成重拳。
    信息量太大,郑青菡努力消化着。
    王皇后怀上嫡子,正是恩宠受用不尽的光景,却被郑如的阴毒伎俩所害,弄到夫妻罅隙。
    而王聪,绝顶聪明的一个人,本不该让事情善了,少不得捅上天去,闹到如妃不得安宁才对,可他却选择放弃。
    理由居然是——为了能娶她。
    自作多情也要有个度,她从没想过要嫁他,郑青菡差点吐出一口血。
    齐阳候府嫡女也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碰上这么个王八蛋,一生尽毁。
    王聪真正是个极致,害人害得极致,主意打得极致,发病发得极致。
    容安下意识的提醒她:“昨晚隔着漏光望下去,王聪的一双眼睛大而黑亮,待他从袖里取出一瓶药水,慢慢滴到眼睛里后,清澈的眼珠子就会布满绯红血液,血水涌出一片,很是恐怖。”
    王聪为何要对自己的眼睛做手脚?
    郑青菡心下一沉,想起前事。
    当年为医冶王聪的眼睛,王荣可以和她连手惩戒沈姨娘,今时今日,王聪故意装成病入膏肓的样子,王荣又会为儿子做什么?
    难道是婚事?
    王府和相国府因为沈姨娘的事,早就势同水火,王荣会同意婚事的原因不用想也能揣测,娶她进门医冶儿子,图的是眼前,也是将来。
    日后王聪再有病痛,把她困有后院,等于放上一颗定心丸。
    郑青菡抿了抿嘴,王聪每每使些极小的手段,便能云清风淡的毁掉一个人,他从来没有底线,也从不顾忌旁人。
    她该如何是好?
    把自己和王聪的事坦白相告,让舅父连晋推掉婚事,势必会引出诸多前事,到时候剪不清理还乱;倘若不把前事交待清楚,只说不想结亲,舅父定会觉得她无理取闹。
    想了半天,愣是没有头绪,郑青菡的心情烦燥起来。
    容安在这个当口问她:“郑小姐,可要去胭脂铺?”
    逢单的日子要去胭脂铺给柳影下针,郑青菡点了点头。
    “候爷也会去,有话要跟您说。”
    容瑾,他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
    郑青菡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
    待收拾好东西去了胭脂铺,并没有见着容瑾,柳影正坐在葡萄架下打络子,见郑青菡进来,指着身边的藤椅道:“先过来坐会。”
    郑青菡也不客气,在她身边坐下。
    “装什么的络子?”
    “打个络子把玉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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