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睁大眼睛看看好,这就是你们挖空心思,想要保的人。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也配让你们当个宝似的营救。”
    各大家族皆悔恨低头,吴大人见到此情此景,突然灵光一闪,发现自己好像知道要怎么报答叶瑾修的救命恩情了,主动说道:
    “侯爷,他们每个人下官都记得,下官可以指认他们!”
    这些人丧心病狂,为了让他同意神不知鬼不觉的换掉安王的囚身,不惜抓了他全家老小的性命威胁,若是叶侯爷就了他家人,那吴大人觉得哪怕让他孤身指认各大家族他也是愿意的。
    叶瑾修没说什么话,只是瞥了一眼吴大人,各大家族有苦说不出,现在就是想退出都没那个机会,因为是被宣平候的人当场抓获的,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叶瑾修早就知道他们的行踪,但他就是一言不发,为的恐怕就是要看看到底有哪些人,然后埋伏在暗处,将他们一网打尽。
    安王还在那里糊里糊涂的磕头,叶瑾修见该现的鬼差不多都现出来了,抬头看了看天和日晷,走上行刑台,将台上的斩字签抛到地上,冷酷一声:
    “吉时已到,斩。”
    随着他一声令下,两个官差过来将不住求饶的安王拖上了行刑台,把那个原本要替死的替身一脚踢开,将安王推倒在行刑台上,五花大绑,蒙住双目,因为他不住大喊大叫,最后连嘴都堵上了。
    刽子手一口老酒喷洒在刀刃上,往日晷看去,利利索索的手起刀落,一颗人头从行刑台上滚落下来。
    各大家族看着那滚落在脚边的人头,纷纷闭上双目,哀叹着自己家族接下来将要承受的命运。
    元阳殿外,新帝亲自审问各大家族的人,将他们的罪行一条条列出,各大家族有心狡辩,却架不住当场抓获,全都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但新帝一番言语让事情有了转机:
    “凭你们犯的罪,朕将你们抄家灭族都够了。但朕想问问你们,你们这些百年望族家中九族有多少人?就拿你来说吧,韩大人,你出身云州,家族已有一百多年,主脉旁支加起来的人数大约在三千人,如果真要诛你九族,那这三千人的性命一夕之间就全都没了,其他各家人数不必朕多言,你们各自心中都清楚。就凭着你们的一腔热血,便要让全家上下几千口人命为你们的愚蠢付出生命的代价。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刚出生的婴儿,你们做这些蠢事的时候,就当真一点都没考虑过后果吗?”
    各大家族的人听的后背发凉,如果不是新帝说出来,他们之中有些人还不知道原来自己家族竟有这么多人,如果灭九族的话,这些人全都要为他们赔命,而他们都是为了安王那么个蠢货赔命,想想真是太不值得了。
    “你们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和霸业,不顾家人生死,那么多人命你们都不放在眼里,但是朕不行,人命在朕的眼中,可比你们值钱多了。”
    各大家族的人听新帝这般说,全都喜出望外,新帝的意思是不杀他们了?
    “朕不杀你们!但也不会再用你们!所有家族,家产充入国库,你们的子孙今后三代禁止入朝堂,文武不录用。”
    财产充入国库,三代文武不录用。
    也就是说,这三代他们的家族除了种田从商,做些下九流的活计,再没有人能入朝堂了。而这一切的缘由,全都因为他们这大半年来,做的这件蠢事!
    为了那么个糟心玩意儿,他们这些人的家族将三代湮灭,而三代之后,又有谁能保证,被湮灭了三代的家族还能有能人出山呢?这个惩罚,虽不必丢了性命,却也算十分严苛了。
    第72章
    安王伏诛, 牵扯出各大家族, 新帝一怒之下,将各大家族全都抄了,财产没入国库,并勒令各大家族后人三代不可入朝堂为文武官, 这件事情在京中的影响是巨大的,不亚于某户人家被满门抄斩,新帝没有杀人,却用了比杀人更加磨人的方式。
    这些家族大多靠着祖荫田产维持庞大的家族开销,如今新帝截断了他们的来源去与去路,让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贵族们一下子回归成平民状态,这不仅是身体上的折磨, 还是精神上的折磨。
    席宝珠入宫瞧苏绵, 问苏绵为什么萧承启不把这些家族收为己用,因为他既然没打算杀人家一家,本来就是一桩天大的恩情, 要是这个时候再用写收服人心的手段,这些人还不忠心耿耿的跟着他啊。
    都说皇帝善权衡,这些不就是权衡嘛。收服人心用的大多都是这种招数。
    谁料苏绵却神秘一笑:
    “哪儿啊。咱们皇上可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席宝珠很好奇:“愿闻其详。”
    “皇上说, 那些人太笨了。这么多年养尊处优都把这些人的脑子给养傻了, 为了萧承博那么个蠢东西, 他们居然敢把自己百年世家全都赔进去,这种人除了傻还是傻,真收服留在身边, 今后要么是多了一帮尸位素餐的混球,要么就是多了一帮成天干蠢事的蠢人,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这些从前早就看不顺眼的人清理干净,还朝堂一个明媚风清。”
    苏绵做了皇后以后,对自己的夫君可崇拜了。说话的时候,两只漂亮的眼睛里都冒着星星。
    席宝珠恍然大悟,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高啊。太高了。”
    原来人家不是不知道攻心策,而是嫌弃那些人不值得他攻。
    不过想想也是,那些家族为了萧承博那种今天看不见明天的东西,就敢把几大家子的人头别在裤腰带上,确实除了‘蠢’之外,找不出第二个形容词。
    萧承启弃用这些人,这么看起来真是太英明了。
    苏绵原本歪在躺椅上跟席宝珠说话,她怀孕了,已经有三个多月,忽然看见乳母抱着小安进来,眼前一亮,对乳母招手:
    “快快,将我干儿子抱过来,我都好长时间没瞧见他了。”
    小安如今已经有七八个月了,正是精神头好的时候,两条小胖腿蹬人可有劲儿了,席宝珠可不敢让苏绵现在去抱他,赶紧阻拦,把小安从乳娘手中抱到了自己手中。
    “你可别,这小子现在壮实的很,给他蹬一脚我都受不了,更何况你了。”
    席宝珠跟苏绵之间没什么规矩,宫中婢女们一开始的时候还觉得很惊奇,这个宣平侯夫人跟皇后娘娘也这么没大没小的,不过,看多了也就习惯了,更何况,皇后娘娘是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宣平侯府这样爽直的说话方式,其他人就更加没什么说的了。
    苏绵抚着肚子,一声感慨:
    “唉,你说我比你大这么多,孩子却比你的小,真是不甘心。”
    席宝珠抱着小安喂他吃葡萄,听苏绵这般说不禁笑了:“谁让有些人一开始假正经?你要一开始就从了他,孩子现在都能打酱油了。”
    宫里人可听不懂‘打酱油’是什么意思,苏绵却听笑了:“你懂什么,若是我一开始就从了他,说不定他早就把我忘到天边去了。就是要像我这般若即若离,欲擒故纵,才能真正的抓住一个男人的心。”
    席宝珠没给她留面子,嗤笑一声:
    “得了吧。也不知当初是谁哭的稀里哗啦,要不是我给你出谋划策,你现在只怕不知道躲哪儿哭呢。”
    苏绵没好气的白了席宝珠一眼,要不是看在干儿子抱在她手里,苏绵简直想把腰间的大迎枕砸到席宝珠身上去,让她总提自己的糗事。也不想想自己当初是怎么跟相公圆房的。
    “我之前吧,一直觉得你的那套理论挺有想法的,但是现在想想,好像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席宝珠谈兴大起,决定好好跟苏绵讨论讨论男女的相处方式到底谁更正确。
    两人一聊就忘了时间,苏绵干脆留席宝珠在宫里吃晚饭,也刚巧今天叶瑾修也在宫里跟萧承启商量国事,傍晚的时候苏绵派人去问萧承启晚上过不过来吃饭,知道叶瑾修也在,便把他们夫妇留在宫里一起用膳了。
    这四人的关系早在入宫前就定下了,席宝珠跟苏绵是朋友,说话没大没小,跟萧承启又是正儿八经的表兄妹,说话也不拘束,一顿饭吃下来,宾主尽欢。
    叶瑾修和萧承启都喝了不少酒,两人都说虽然以前略有交往,却从未尽兴喝过,今天晚上不醉不归,两人从桌上拼到桌下,最厉害的是一边下棋一边喝,喝的痛快,下的痛快了,居然还直接提着就酒坛子到御花园切磋去了。
    到后来,他们没喝醉,席宝珠和苏绵都看累了,未免各自的女人受累,两人只好约定下回继续。
    席宝珠跟叶瑾修坐上马车,小安和乳母早在下午的时候就让严平护送着送回府去了,现在马车就他们夫妻两人在,一上马车叶瑾修就故态复萌,别管他在外面看起来多么正经,多么禁欲,只要给他一个封闭的环境,他就能给她浪到飞起。
    这是席宝珠在无数次马车‘遇袭’后悟出的道理,就好像现在——某人正如饥似渴的压在她身上一通乱咬乱肯,直到两人都气息紊乱了,才恋恋不舍的停止,人模人样的坐了起来。
    自己收拾好衣服,就转过身来驾轻就熟的替席宝珠收拾衣服。
    每回在马车里来这么一会儿,都能让席宝珠浑身酥软,连根手指都懒得抬起来,叶瑾修给她收拾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席宝珠看着叶瑾修凑在眼前给她系被他扯开的衣领,从他的眉眼看到唇角,越看越喜欢,伸手捧住他的脸,在他脸上左右各香了一个,然后面对面在他嘴上又响亮的亲了一下。
    叶瑾修被她亲的有点痒,但算算路程应该快到了,便在她耳边轻语一声:
    “回去再收拾你。”
    席宝珠不甘示弱:“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我最近可是学有所成,到时候有些人招架不住,可别跟我求饶就是了。”
    生孩子期间过得太素了,生完孩子之后的五个月也最多解解馋,叶瑾修爱惜她,不愿让她在这紧要的时候落下病根,宁愿自己苦点。如今孩子也六七个月了,席宝珠恢复的差不多,不管是从身材还是生理,在她细心的调养下,完全恢复如初,这个月两人刚刚解禁,简直夜夜笙歌。
    席宝珠如今也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在这件事上,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从不气馁,最多自己偷偷躲起来学本事,学了本事之后再卷土重来的较量。
    叶瑾修替席宝珠把衣裳整理好,然后挑衅般拍拍席宝珠比生产前更加俏丽有风韵的脸颊:
    “我就喜欢你这种不自量力的样子。真的特别喜欢。”
    席宝珠拍开他的手,放下狠话:“今非昔比,等着瞧好了。”
    “拭目以待。”
    两人在车上胡闹了一通,又说了几句只有两人才懂的荤话,马车就停下了,再下车的时候,侯爷还是那个正经的侯爷,侯夫人还是那个端庄的侯夫人。
    两人一前一后进府,正经的就好像刚才在车里纠缠的人不是他们似的。
    好不容易到了房间,刚关上房门,两人就跟磁铁似的再次吸引到一起,席宝珠两条腿缠着叶瑾修的腰身,两人边亲边脱衣裳,只恨衣裳穿的太多,脱都脱不完。
    双双倒入床帐之中,床帐摇晃着落下,然后就剩下满室春晖,不言而喻。
    大战三百个回合之后,意图把某长老榨干的妖精精疲力尽的趴在那里,又一次感受到了体能和技术上的差异,咸鱼一般的完败。
    ***
    新帝处理完了先帝遗留下来的政务,然后就颁发下一道旨意,还有一系列的人员变迁,众所周知先帝重文轻武,对武事那是相当不重视,而这么做的后果显然是不怎么好的。
    重文轻武,要是在和平的时候,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可是谁又能保证,自己的一生都会平安无波呢?京城中的百姓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匪兵入城烧杀抢掠啊,但实际上却真的发生了。
    匪兵入城的时候,最先动的就是那种有钱有权,却没有兵的人家,而家中只要是武将,哪怕只有一个武将空职的人家都幸免于难,这就充分说明了一个道理。重文轻武是要不得的。
    新帝就是通过这次的事情,颁发下了那道旨意。
    希望所有士族,望族,公爵官宦府邸皆出人到军营中训练,这算是硬性指标,而软性的指标则是,最好是官员们的直系子弟。只不过这个直系子弟可以是庶出,也可以是嫡出,至于要庶出的孩子去学武,还是嫡出的孩子去学武,这就是各家自己的考量了。
    这道旨意下来之后,也在京中引发了巨大的讨论热潮,家家户户见面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家去了吗?去了谁啊?
    有的人很推崇这条新政,有的人则持观望态度,有的则诸多借口。
    又是一年国公夫人的寿辰,席宝珠带着牙牙学语的儿子和相公回席家给国公夫人贺寿。因为叶瑾修的缘故,现在国公和国公夫人对他们夫妻俩可热情了,包括席家上下也是,因为大家都记得,在那几日匪兵横行的日子里,要不是宣平侯府的兵保护着他们,席家或许也已经给那些匪兵攻陷,抢夺财务是小,丢命丢节是大。
    所以现在看见叶瑾修夫妻回来,那就跟看见人民英雄似的。
    中午的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方贤舟一直坐在席宝彤身旁,又是给她夹菜,又是给她剥虾,姿态十分殷勤,然而席宝彤对他仍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这让方贤舟感觉十分挫败。
    自从宝彤跟他闹别扭以来,已经快有一年了,这一年里他说尽了好话,做尽了好事,可宝彤依旧对他不冷不热,就算松口让他进门,就算跟他回去,却也没有了从前对他那种热衷的态度,一开始的时候,方贤舟是生气的,觉得自己都已经这样了,她还成天给他看冷脸,期间略微断过一个多月,可那一个多月里,他心里被愧疚掩埋,根本提不起力气做其他事情,哪怕妾氏再漂亮,再温柔,他脑子里想的还是宝彤,只觉得对他不搭理的宝彤比任何女人都要有吸引力。
    渐渐的,他被这种吸引力折磨的没了脾气,没办法只能继续舔着脸过去哄。
    饭桌上,席宝珺问叶瑾修是不是朝廷颁发了要各家出人从武的指令,叶瑾修就略微说了一下,还特意强调:
    “皇上只说让各家出人,并不指定出什么人的,你们若是有人不想去,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这场从武事件的总教头就是叶瑾修,他都这么说了,那就说明他们若不去的话,是真的没关系。
    席宝彤听到这话却抬起了头,夹菜的动作稍微顿了顿,看样子像是在想什么似的,不过只想了片刻就恢复过来,她的这些细小表情全都落到关注她的方贤舟眼中,略微迟疑了片刻,方贤舟脑子一热就对叶瑾修说出:
    “我若想参加的话,你看行吗?”
    方贤舟的话音刚落,满桌的人都看着他,尤其是席宝彤,用很震惊的眼神足足盯了他好半晌,这可是近一年来,方贤舟从未受到的待遇,这一年,宝彤的目光放在他身上的时间加起来还没有从前一天的多,所以,席宝彤的这一眼震惊的目光,无疑给了方贤舟很大的鼓励。
    叶瑾修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两圈,往席宝珠看了看,席宝珠暗自对他点点头,叶瑾修就知道该怎么说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
    方贤舟忽的站起身来,一副热血激动样:“我愿意。”
    只要宝彤能原谅他,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这一刻,方贤舟似乎在迷茫的前途中,忽然找到了人生方向。他说完之后,就把目光落到席宝彤身上,傻兮兮的笑问:
    “你觉得怎么样啊,宝彤。我去学武,等我学好了,就能保护你了。”
    席宝彤眼睛泛红,鼻头泛酸,低头抿了抿唇,然后一边吃饭一边从嘴里闷闷的吐出一句:
    “你要真的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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