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亲王心里正牵挂着屋里的人, 对蒋智絮絮叨叨没个重点的话感到有些不耐烦, 暗道:难道是因为在远安行宫过得太过安逸,所以他的长史说话都变得拖沓了不成?
    想到这里,刘煜挑了挑眉,问道:“你想说什么。”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别扯东扯西……文官就是矫情。
    他已经完全忘记了他身边最喜欢絮絮叨叨、这也不准那也不许的人,其实应该是某个暂时“说不了话”的小大夫。
    郑荣“嫌弃”他,蒋长史还能想办法怼回去,但殿下“嫌弃”他,蒋长史就只能委屈接受了。
    其实他也想直接说重点啊,但他总不能直接跟自家殿下道:请您节制一点,别夜夜笙歌索取,让简小大夫不堪忍受!
    思前想后,蒋智最后只能含含糊糊地表达了一番,因为涉及殿下房中之事,竟比之前还要含糊几分。
    他之前不是没有想过拉郑荣一起来劝,但这是殿下的“私事”,又涉及简小大夫,多一个人说来未免尴尬,所以他单独行动,现在连个“壮胆”的人都没有。
    要不是顾忌简小大夫的身体、怕殿下一时忍耐不住以后会后悔,蒋长史也不愿蹚这滩浑水。
    煜亲王见他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样子,自个儿倒品出了一些意思来。
    但屋里那个是秘密,他也不能跟蒋智明说,所以只能默默把这桩“索求无度的恶行”给背了下来。
    “孤知道了。”根本没有享受到某种极致快乐的煜亲王丢下冷冷一句立刻转身进屋,决定再不理会自己操心多的长史。
    虽然感觉殿下明显有些恼羞成怒(雾),但好歹是听进去的意思,蒋长史感慨自己这个长史当的辛苦,还不讨好,十分心酸。
    但一想到能够为自家殿下未雨绸缪、顾长远之忧,长史又觉得自己的努力简直伟大。
    煜亲王进了屋子,顺手把食盒放在案几之上,就径直走向自己的床榻,果不其然,看到两个小崽子正撅着屁股盯着他的小大夫看。
    说来也是奇怪,韶华殿里明明有其它的兔子,那是之前晓年为了哄它们而令人找来的,长得也算可爱,但小虎崽在晓年变成先祖返魂之前就已经有些心不在焉,虽然白天也会守在兔笼子旁边,但好像并没有上次在京郊围场那般对着大野兔感兴趣,倒像是透过这对小兔子在想别的什么兔。
    果然,自从晓年变成先祖返魂之后,它们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其它了,让煜亲王终于明白它们“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对象到底是谁。
    他的小大夫虽然看上去也十分头疼小虎崽天天对着他“虎视眈眈”,但无论他的身形怎么变化,宠溺它们的心却没什么改变,所以只要小崽子撒泼,他就立刻没辙了,身为长辈该有的原则也一点都不剩了!
    晓年拿小虎崽没辙,煜亲王拿他的小大夫同样没辙……尤其是这种形态的小大夫,那真是捧在手心里还怕他觉得不舒服。
    这时候漂亮可爱的的小兔子睡在垫子上,似乎正在打盹,但刘煜却知道,他其实是怕自己醒着的时候,小虎崽要凑过去,所以才装睡。
    起码在他“睡着”的时候,小虎崽不敢轻举妄动,很怕把心爱的哥哥兔吵醒了。
    刘煜走过去把两个小崽子抱起来,小虎崽于空中蹬了蹬小肥腿挣扎起来,还想嗷呜叫,但眼睛一下子瞟到床榻上的小可爱,又把不满给生生咽了回去。
    这屋里把小大(兔)夫(子)当心头宝的,可不止煜亲王殿下。
    把小崽子放在案几上,煜亲王任劳任怨地取出了食盒里的碗装奶糊糊,搁在小虎崽面前,言简意赅地道了一个字:“吃。”
    小虎崽想尽快回到哥哥身边,也没有抗拒只有“大家伙”陪吃饭,埋头就如三天没吃饱一样把奶糊糊和另一份肉块给吃干净,碗底也给舔得干干净净,像只新碗。
    但它们吃完了也没有往案几下跳,而是并排坐好,似乎在等着什么。
    刘煜瞥了它们一眼,然后回去把装睡的晓年“唤醒”,把它抱到这边来,端出了一个碟子,里面堆了青翠欲滴的蔬菜和两片红薯、两片苹果,这是简小大夫的午餐。
    好在韶华殿里养了真兔子,要不然他们要拿到能够给现在的晓年吃的东西,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小虎崽眼睛直直地盯着小兔子被“大家伙”放到案几上,只见它往前小小蹦了蹦,恰好蹦到了碟子跟前——经过这两天的不断适应,晓年似乎已经不像一开始那般无法掌控自己的“步伐”。
    它用两只小爪子扒在碟子旁边,然后用自己的三瓣嘴开始吧唧吧唧吃起来。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房间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小兔子进食的声音,一种略有些魔性的声音。
    小虎崽瞪圆了眼睛盯着,煜亲王也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看着。
    他们的目光聚焦在小兔子的嘴巴上,眼看着那小嘴巴不停地动着,与此同时一片叶子越变越小、越变越小,直到完全被吃掉。
    小兔子吃完了一片蔬菜叶子,大概是被三股灼热的目光盯着,有些羞怯,它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或许是瞪了他们一眼,总之它转了个方向,确保他们看不到了,才继续进食。
    虽然看不到小兔子的三瓣嘴和它时不时露出一点踪迹的小舌头,但光是听到咔嚓咔擦的声音,某些人(虎)也能想象那副画面……
    小虎崽忍不住往前挪动了一点,煜亲王也往案几边走了半步,几乎贴在旁边。
    小兔子:“……”感觉到他们又能看到自己吃东西了,它又不能发出声音抗议,于是又想办法挪动了一下方向,只给小虎崽和煜亲王留下一个圆润的小背影。
    不过这显然不能阻止他们追逐的步伐。
    于是伴随着至始至终的喀嚓声,煜亲王和小虎崽硬是绕着转了一圈,直到最后小兔子似乎有些放弃了,顶着他们“热情”的目光,吃掉了最后两片苹果。
    刘煜面无表情地“伺候”了小虎崽,又陪着他的小大夫用了膳,竟然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还要吗?”煜亲王体贴地开口问道,并状似无意地伸手过来,摸了摸小兔子的肚子。
    晓年:“!!!”难道这就叫做风水轮流转,天道好循环吗……当年在大喵那里撸过的肚子,现在都得还回来?
    小虎崽见状立刻跑过来,后脚站立,扒在刘煜的身上,试图用小爪爪去够他手中的小兔子。
    “嗷呜嗷呜~”“嗷嗷嗷嗷~”摸肚肚,摸肚肚,乖乖和崽崽也要摸肚肚!嗷呜!
    小家伙的尾巴摇得欢,叫得也很欢,但却一下子就被刘煜无情地扒开了。
    在武力值方面,比刘煜手掌稍大的毛球显然是比不过人高马大的煜亲王的,它们在案几上焦急地来回跑了一下,也只能看着“大家伙”抱着哥哥,干瞪眼。
    用完午膳之后,煜亲王带着他的小大夫午睡。
    晓年变成先祖返魂之后,大概是还不适应这种特殊的状态,一天之中用来昏睡的时间不少。
    刘煜侧躺在床榻上,将小兔子放在自己的胸前,看着它慢慢闭上眼睛,身体微微起伏。
    想起蒋智跟自己说的话,煜亲王开始思考,如果他的小大夫一直都无法变回人形,该怎么办。
    像这样一天,两天,就已经有身边的人感到奇怪了……如果像小崽子一样两年多了还没有任何能够控制先祖返魂的征兆,该如何是好。
    双星在宫里看来,已经早就“夭折”了,而在刘炘看来,也只是煜王府小林居里那两个替身。
    所以它们以现在这个样子,哪怕再过个几年,都未必有人发现得了端倪。
    但晓年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不仅是在简太医面前,就算是在冀州皇帝面前,他都不能“消失”这么长时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晓年是先祖返魂,比双星是先祖返魂,更加危险。
    蒋、郑是他的心腹,哪怕真的隐瞒不了,告诉他们也无妨。
    然而兴安雪岭不知道何时会迸发新的矛盾,他可以让人模仿晓年的字迹给京城的简太医写信,但常年不让晓年回京城,简家人会如何去想?盯着煜王府的冀州皇帝,又会怎么猜测?
    实在不行,就得将晓年的先祖返魂藏在自己身边,再想办法为他找一个替身。
    这个替身至少可以暂时瞒过不能常常与晓年接触的皇帝。
    刘煜把很多事情都在脑海里想了一遍,却唯独没有想过,如果晓年一直是这个样子,他自己会不会感到失望,甚至心生厌倦。
    小虎崽原本也凑在旁边趴着,看小兔子睡觉也看得津津有味,但没过一会儿自个儿就睡得人事不知了。
    在睡梦中它们似乎也有靠近小兔子的“本能”,不一会就滚到了晓年旁边,伸伸小爪子就能抱住小兔子,然后就被时刻守备着的刘煜抱到了旁边的毯子上,只能抱自己的兄弟伙儿睡了。
    刘煜回过头,就感觉到怀里少了小毛球,却多了一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少年。
    他冷漠深邃的眼中忽然如春风拂过,荡起了一抹涟漪。
    取过叠放在床头的里衫,为他的小大夫批上,然后又用薄被将他盖得严严实实,连被子带人搂进怀里。
    ……
    不过是睡了一觉,就突然能控制自己的先祖返魂了,这让简晓年又惊又喜。
    但他并不知道这短短小半个时辰的午睡中,刘煜已经拟了一个万全的计划来应对可能出现的状况,所以待听到煜亲王接下来的安排,晓年不禁担心这样大费周章会不会太“劳民伤财”。
    “我都已经可以自己变回来了,还要准备替身吗?”
    “备不时之需。”原本对双星持放养态度的煜亲王都有为它们做了安排,对自己的小大夫,自然更加上心。
    晓年知道自己的先祖返魂对于他自己和周围的人来说影响太大,也不敢掉以轻心,于是听从了刘煜的安排。
    小虎崽虽然对对小兔子十分着迷,但它们两天没有看到哥哥了,甚是想念,赖在他的怀里扭来扭去,非要晓年顺毛才停下不闹腾。
    晓年一边给它们顺毛,一边跟刘煜说起自己的打算:“我打算在远安制一批药油。”
    他们从京城到远安来,不知不觉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早些时候一直在赶路,后来从宁安来了远安又一直发生各种状况,根本无暇去管精油的事情。
    虽然晓年手上还有不少存货,但他不知道他们要在北境待多少时间,也不知道在韶华殿里这样悠闲的日子还有多久,所以就想做些未雨绸缪的准备。
    苍术和决明已经在学习传统医理,同时也在系统学习芳疗的知识,他们进步神速,是晓年得力的助手。
    趁着现在没有大事发生,他得抓紧时间,让苍术和决明学习最基本的精油萃取方法。
    “除此之外,听堂兄说他正在整理曾经的案卷,我也想跟他一起交流交流,一起探讨,也许会有些心得。”
    煜亲王对于晓年的要求向来是能够满足就满足的,所以让蒋长史配合晓年,为他收罗需要的原材料。
    恰好韶华殿就有他需要的东西,晓年不打算舍近求远,于是向两个徒弟演示了脂吸法和冷压法,准备让他们自己试着萃取白玉兰精油。
    ……
    “玉兰花性味辛、温,具有祛风、散寒通窍、宣肺通鼻的功效,平日咱们见多的可做小吃,也可泡茶饮用。”
    在晓年看来,白玉兰精油应该也算一种全能精油了,原花可以抗细菌、镇静中枢神经、止痛、止咳、降血压,甚至有调经的作用,不过多被用于呼吸系统的调理,和洋甘菊等精油配成复合精油,有很好的止咳平喘的效果。
    由于白玉兰主要在九州中部地区生长,在冀州北境估摸着只有行宫皇苑为取“玉棠富贵”的好寓意,才可能种植这种名贵的花木,与牡丹、海棠、桂花相配而植。
    而且这种精油不易萃取,不易保存,所以晓年也打算借此机会实验一番,看看传统的萃取方法能够达到什么程度。
    正常玉兰的花期要早近一个月,不过北境春回原本就比中州要晚些,所以这时候还是花开时节,他们也没浪费,将能取的花材全部摘了来用。
    取一两尺见方的底盘,底下垫一层玻璃板,在玻璃上涂层油脂,再将刚摘下清洗擦干的白玉兰花瓣铺撒在这层油脂上,接着把嵌住玻璃板的木制框架堆成层,借着压力让玻璃板上的油脂渐渐吸收花瓣中的精油。
    几天后,他们再将压平的花瓣换成新鲜的花瓣,直到这层油脂无法再吸收白玉兰的精油为止。
    最后除去其中陈腐的花瓣或花梗,再收集这些香脂,加入纯度极高的烈酒,剧烈摇晃,分离出精油。
    也得亏了梁州的那位“前辈”,晓年现在已经有玻璃可用,要不然光是让木板不吸收精油,就还得采取别的步骤。
    就在晓年为两个徒弟第一次单独完成这些工序就成功萃取出品质不错的白玉兰精油时,兴安雪岭却有不好的消息的传来。
    “原本与刘葵定亲的张氏女身患恶疾,兴安恐怕有变。”
    这亲事还是瑥亲王生前为嫡孙所定,原定于今岁就要完婚,但因为大公子刘葵要为祖父守大孝,所以婚期被推迟到孝期之后了。
    大概是隔辈有点亲,虽然瑥亲王不喜嫡子而宠爱庶子,但对这个长孙还算仁至义尽,再加上有京中的帝王状似无意地盯着,瑥亲王为刘葵定亲的时候找了北境的名门望族张氏,但这显然让刘炫心生忌惮。
    九州虽不像古华国有“七出”之说,但生有恶疾之人,确实可被退婚,无论男方女方。
    换句话说,就算是刘葵生有恶疾,女方亦可以名正言顺地退亲。
    想想那位张氏小姐正是碧玉年华,却因此失了姻缘,也是怪可怜的,晓年忍不住问蒋长史道:“可知是何种恶疾?”不知道还有没有救治的可能。
    蒋智提及此事,也是唏嘘不已:“据说是去山庙祈福请愿的时候不慎跌落石阶,跛了腿。”
    但他的神情和语气中除了同情,还有别的一层意味,连晓年都很容易看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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