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因此需要重头再来,那他可不保证,再活到这个朝代,他不会一上来就把这个天下给闹得翻天覆地。
    周太医面色沉重的看着韩司恩,看到他在蠕动这嘴唇,周太医上前俯下身体,细听之下,韩司恩说的是不能死,三个字。
    周太医直起身,心中叹息,心道,韩世子求生欲这么强烈,说不定能熬过这一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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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明珠坐在轿子上,一直在催促姬越快点。成亲后的这些日子她过的很舒心,比在韩家舒坦的多。
    雍郡王和郡王妃那里她敬着,彼此关系虽有些疏离但有礼有节的。
    她和姬越关系是极好的,姬越房内也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人让她不爽。何况韩明珠本身处事的手腕是极高的,这个院子的下人她到了之后就收拾好了,这些天把自己的小院子打理的精致至极。
    至于后院雍郡王的那些姨娘什么的,她们在雍郡王妃的压制下,根本不敢轻易跳弹,韩明珠也看不到,也不用担心被人挑拨了关系,惹来心烦。
    但是也许是日子太舒心了,总要有点什么事故发生。
    刚刚她正在府上和姬越作画,听到了国公府世子派人去见。然后就见安草狼狈的跪在她面前,说是国公府内,韩殊把韩司恩给刺伤了。
    安草又把他见到情况描述了一番,韩明珠听了心惊肉跳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前去探望。
    说来她是外嫁女,韩国公府的事一个牵扯到她二叔,一个牵扯到韩司恩,她是管不着的。但是韩司恩是她唯一的哥哥,也是韩家唯一能护着她的人。
    她怎么能当做不知,好在姬越也有前去探望的想法。
    雍郡王那里倒是考虑的比较多,在他看来,即便是韩司恩真的出事了,他们雍郡王府也不能替韩司恩出头,这个时候去,有点不合适。
    不过他的这点担心被雍郡王妃给无视了,她说:“韩世子是明珠的哥哥,现在明珠知道了,自然要去看看的。”
    雍郡王妃觉得,韩司恩如果真的死了,那有皇上做主,如果人没死,他们若是这个时候不让明珠前去探望,事后被韩司恩嫉恨在心,那就得不偿失了。
    韩明珠也是个有心的,自己在前往的时候,又派人去了靖国侯府给王老夫人送了信。
    她是晚辈有些话即便是韩殊不对,她也不该说,也不能说。
    但王老夫人是他们的亲外祖母,在内院里自然是能为韩司恩做主的。
    然后在韩司恩昏迷期间,国公府迎来了韩明珠和姬越,还有久违的王老夫人。
    王老夫人带着自己的几房儿媳妇声势浩荡的前来韩国公府,一路上众人侧目,他们打的就是闹大此事的主意。
    说起来,这也是时隔这么多年,王老夫人第一次踏上韩国公府的门。她是不待见这个韩国公府的,如果有可能,她宁愿自己和这个府邸没有任何关系。
    韩卓听到王老夫人前来时,心底直发苦。但他这个时候是没办法阻止前来探望外孙的王老夫人的,然后还不得不亲自前去迎接。
    王老夫人到了地方,看都没看姿态很低的韩卓一眼,便拿着自己的御锡拐杖就朝韩殊身上打去,一边打一边痛骂他一个当叔叔的人,竟然想谋害自己的亲生侄子。
    王老夫人这打可是真打,韩殊疼的一边躲闪一边喊冤枉,这谋害世子的罪名他是担不起的。若是韩老夫人在这里,是万万不会让王老夫人在国公府这么撒野的。
    但她老人家现在生死未明,韩家并没有辈分比王老夫人高的人存在。
    王老夫人虽说只是亲家,这么做是有些无礼,但她身份也说得过去,韩卓和韩殊又是晚辈,王老夫人执意这般,谁也不敢上前碰一下老太太的,若不然定然是要被人说不敬不孝的。
    不过韩卓听了王老夫人诛心的话,忙解释道:“这是一个误会,二弟他不是故意的。”
    王老夫人一听这话停止了打骂韩殊,反过来指着韩卓的鼻子痛骂道:“误会?我看你是想包庇他?我那外孙身体状况你们难道不知?你也想杀了自己儿子不成?你这个当父亲的,怎么就这么狠心?老婆子我今天就是闹到皇上那里,你们也得给一个说法。”
    韩卓被不讲理的王老夫人说的面红耳赤,但他是不敢开口了,看王老夫人那架势,他只要敢开口,她就敢把韩司恩的伤和自己扯上关系。
    最后王老夫人在自己儿媳妇轻声细语的安抚下,好不容易平息了怒气,在听到周太医有关韩司恩病情的话后,她又立刻泪流满面,她蠕动着嘴,颤抖着说:“造孽,真是造孽。”
    韩卓只装作没听到这若有所指的话,他在确认周太医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后,就把人请到了韩老夫人的梧桐苑。
    周太医是医者,自然是为人瞧病的,便打着前去看望韩老夫人的话头,韩卓还有狼狈的韩殊一起离开了。
    王老夫人等他们走后,用拐杖恶狠狠的捶了捶地,怒声道:“当我们王家的人都死绝了不成?”
    接到韩明珠的信儿后,她就已经让儿子给皇帝递折子求见去了,这个主她给韩司恩做定了。而至始至终,韩明珠都是有礼有节的站在那里默默垂泪,一句话指责的话都没有说,算是国公府最安静的存在,现在发生的这些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厢王老夫人怒气难平,那厢周太医和韩家两兄弟一起到了梧桐苑。
    周太医细致的为韩老夫人把了把脉,但是最终只是摇了摇头,他看着韩卓叹了口气道:“国公爷,老夫人年纪大了,这病来的凶猛,下官怕是无能为力。”
    韩卓听得脸上都是痛惜,他忙道:“周太医可有他法?请周太医务必一试。”
    周太医沉默了下道:“下官倒是能使针,但是这样的话,一来不能保证成功,二来即便是成功了,老夫人日后便不能言不能动,只能躺在这床上靠进少许食物活命,也撑不上多久,日后怕是走的不安。”
    韩卓听了这话,眼神微动,神色更是哀伤。
    他看了看床上的老夫人,又看了看韩殊,最后对着周太医悲痛的询问道:“周太医,本公不孝,想问问,如果不使针,那母亲她还有多长时间?”
    周太医道:“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国公爷准备着吧,也让老夫人走的安心些。”
    “那不行。”韩卓还没有坑声,韩殊便跳起来了,他这刚刚当上五皇子的岳父,还没有一番作为,就要守孝三年。
    现在朝堂上的局势大变,姬洛被封为了太子,那些官员明目张胆的往他那边靠拢,而姬怀奉命前去西疆替天巡边。
    他们若是守孝,那朝堂上五皇子就是真正的孤立无援了,甚至连争一争的力量都没有了,这怎么能行。
    韩殊说完那话,就迎来了周太医沉思的目光,韩殊身上被王老夫人打的疼的厉害,现在被周太医这么一看,心底发虚,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把目光看向韩卓。
    韩卓微皱着眉头,看着床上的老夫人,眼中甚是哀伤,脸上都是挣扎之色。
    最后韩卓深深吸了口气,向周太医请求道:“周太医,你就使针吧。母亲活在这世上一天,儿孙便守在一旁一天,能让她感受到一天的天伦之乐,也是作为子孙的孝心,母亲她怕也是愿意的。”
    周太医看韩卓一脸坚定选定了使针的模样,最终也只是在心底说了声造孽,便拿了自己药箱里的长长短短的银针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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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国候是亲自进宫找皇帝哭诉的,靖国候年龄已经不算小了,这些年又一直守天门关,那是铁骨铮铮的一个男子。
    此时跪在地上说起这个自己没有怎么见过面的外甥,哭的跟个委屈的孩子似的。
    皇帝坐在御座上,想到他是王瑛的哥哥,这些年经历了边关的风霜,年轻时英气勃勃的样子都变得沧桑了。
    皇帝又想到自己当初趴在王家墙头上,自己这个大舅子对自己不满的模样,心情是十分复杂的。
    靖国候哭的很伤心,说起来当年王家在迫于无奈远走边疆时,皇帝这个大舅子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现在这么一流,把皇帝的心都给流酸了。
    再者这次受伤的是韩司恩,皇帝心中本来就有偏向。他这封太子的诏书刚下,韩家老夫人不死不活不说,韩殊还敢故意伤人,这里面没有阴谋皇帝是不相信的。
    韩司恩和韩家内院的人不和,他是知道的,但是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么胆大妄为,直接想要把人给杀了以泄私愤。
    皇帝越想越生气,他大手一挥,直接给韩殊来了个下旨入狱。至于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皇帝的意思是,他也不给韩殊定罪名了,等韩司恩醒来后,在把韩殊从牢里给提出来两人对峙。
    至于这么做合适不合适,皇帝现在是不考虑的,他现在只知道自己很生气,那别人也不能好过。
    靖国候对皇帝的处置自然是感恩的,又给皇帝戴了一个高帽子后,靖国候才从皇宫里出来。
    他坐上轿子,脸上的委屈和感激消失无踪,变成了沉静和冷然。
    皇帝圣旨下达韩国公府时,姬洛也到了。他被封为太子后,因为宫中东宫还没有修缮的缘故,他并没有入住东宫,还是住在自己的府邸,这些天他被皇帝派到户部历练去了。
    户部掌管着朝廷的钱财命脉,在以前是个油水比较多的地方,在朝堂上说话分量是最重的。说没银子,边关就算是快被敌人打穿了,也没有。
    里面的官员个个都是油嘴滑舌的,就算是皇子到里面都不好混,很多官员以能进户部为荣。
    但自打韩司恩在朝堂上搅混了局势,户部尚书都夹着尾巴做人,很是低调小心。边关说没银子,给银子,河口决堤了,给银子。
    而且每次都是事情刚查证,户部尚书主动提出拨银子的预算,效率非常的高。皇帝因户部没来和他哭穷,都心情好了十分。
    当然,加上姬洛被封为了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帝王,有了这层身份,他在户部做事时,那些人相对而言还是比较客气的。
    姬洛听到韩司恩受伤时,正在查阅户部这些年关于边疆军饷的开支。听到这个消息他立刻从户部一路骑马奔到了韩国公府。
    姬洛对韩殊的被抓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和韩国公府的关系就是对立的,他们之间的结难解。
    现在韩家这些人好好的,等他上位也会清算的。
    韩家知道这个道理,他也知道,这也是韩家明知道未来前途不明,还不愿意放弃,还想着挣扎的最大原因。
    姬洛最关心的是韩司恩的伤势,这时周太医刚为老夫人用了阵,保住了老夫人命,便告诉了姬洛韩司恩的情况。
    从周太医口中得知情况不妙时,姬洛立刻道:“周太医,缺什么药材,给我单子,我去弄,请你务必救下世子。”
    周太医还没吭声,一旁的安草抹着眼泪,泪眼巴巴的道:“大人,我们家世子库房里有很多药材和人参,都是从西疆送来的,您要不去看看里面有什么能用的。”
    周太医听到西疆二字,捋着自己的胡子,道:“西疆地处天寒,那里的人参难得,药材也的确有过人之处。”
    安草听了这话,觉得有希望,他抹了抹鼻子,让沉香把韩司恩的小库房给打。
    周太医进去前,想的是看看有什么能用的,有的话更好,没有的话就看看皇帝的私库有什么好东西了。
    等进去后,周太医一眼就看到地上随意扔着的人参、千年何首乌还有像是杂草的名贵药材,他作为医者的那颗心立刻火了。
    他心疼的把一颗回魂草捡起来,拍着自己的手说:“暴殄天物,真是暴殄天物,这东西怎么能随便乱放,好好的药材,若是因此失了药性,那还怎么用?”
    周太医是真心疼,他作为皇帝最信任的御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但是把千年人参千年何首乌当萝卜随意扔的满地,目前也就看到这么一家。
    安草没有赔笑的心情,他耷耸着脑袋,抽抽的说:“大人,你就看看里面什么有用吧。”
    周太医瞪了安草一眼,在一堆东西里挑挑拣拣,最后拿了几样出来,道:“我再写个方子,把这些和方子上的药一起煮了给韩世子喂下。但能不能熬过这一遭,还要看世子自己的。”
    周太医嘴上这么说,心中则想,韩司恩想活着的欲望这么大,活下来的希望是很大的。
    安草忙应下了,让落霞和云芝去熬药去了。
    姬洛在一旁有些漫不经心的,他想西疆送来的东西,那就是白书和白文瀚送来的了。想到这么多天,自己什么都没收到,姬洛心里怅怅然。
    周太医今晚在韩家过夜,就怕韩司恩夜里有个不好,他在这边也好有个照料。
    韩明珠和王老夫人毕竟算是外人,在韩家没等到韩司恩醒来。他们在天晚的时候便离开了,第二天又早早的来了,名义上是探望韩司恩。
    但王老夫人那架势,像是来找人骂的。
    至于韩殊被皇上下旨关到牢房里,王老夫人是觉得有点处罚太轻,但是这是圣旨,她也只能认了。
    这韩国公府有王老夫人坐镇,连韩卓都安静下来了,明知道韩殊因靖国候之故关进去的,他仍旧低眉垂眼的,看上去很是顺眼。当然,最关键的是,王家现在正得圣心,他不敢轻易落了面子便是。
    好在,第二天国公府传来了双重喜讯,老夫人的病情和韩司恩的伤势都稳住了。韩卓亲自给周太医包了一大包银子,感谢他的妙手。
    韩明珠和王老夫人一直到韩司恩清醒后,才算是安下心了。王老夫人并没有前去探望韩司恩,知道他醒后,就离开了。
    韩明珠倒是时常来,一直到韩司恩能起身了,才来的不是那么勤了。
    韩司恩这次醒来后,在身体没有彻底好之前,一直在缩在床上不动弹,连皇帝的召见都没有前去,自然也就没空和韩殊进行对峙。
    而三个月后,韩司恩的身体好了,皇帝刚刚下旨把韩殊从牢里提出来,国公府上的老夫人没了。
    韩卓在老夫人床头跪着,那是痛哭流涕,几次都差点哭晕了。
    看到的人都感叹,韩国公这是孝顺至极的人,对于老夫人的离世,实在是太痛心了。
    韩国公府白布遮府,韩司恩也开始了一年守孝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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