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软的走不通,那就只能走硬的。
    周行其人口硬心软,心高气傲,以他心性身份,若被狠狠推拒,想来也不会再提此事。日后好好做他们密友亲朋,长长久久的时间后,这稍稍裂痕亦能补起。
    定了定心神,刘拂沉下脸冷声道:“那依周三公子所言,既未考虑过娶我过门,又不愿将此事就此忘怀,莫不是……”
    她冷笑一声,起身甩开周行的手:“莫不是吃定了我青楼出身,欲聘了我做外室?”
    “我是何等人,你怎会不知?又何必拿话激我。”
    刘拂一切算得极好,却因着没有经验,漏算了一件事——
    周三公子虽爱面子,却也是一条道走到黑的执拗人,他既将话说出了口,那便是死心塌地,再没给自己悔改的机会。
    周行望了望自己空下来的手掌,轻笑道:“阿拂,我自不会因你一时气话,便心存怨怼。”
    “你大抵还不明白,何为情之所钟。”
    作者有话要说:  刘·一脸懵逼·拂:妈蛋他怎么不按套路来
    周三:能屈能伸.jpg
    第94章 不懂
    从不应付了事的刘拂仔细想了想。再三思忖后,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不明白。
    世人皆说她的父母伉俪情深,是世间少有的佳偶,可母亲为了情爱殉情, 便是让本就未从丧子之痛中走出的祖父愈发伤心欲绝, 亦使得外祖父母陷于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之中, 就连舅父也因没能即时救下父亲而满心歉疚,终其一生都镇守边关再未回京;而圣上看似与贵妃娘娘鸾凤和鸣,但背后藏着多少前朝制衡之术, 作为陪圣上一起长大的小伴读她再清楚不过……
    世人所谓的珠联璧合百年琴瑟, 就她看来都藏着各式各样的“不应当”、“不纯粹”, 说那是情深意重,实际上要比穷酸秀才写的话本还要侮辱“情爱”二字。
    她虽从未对谁动过心, 却也知晓,人之一生还有许许多多的事, 都比这两个字重要。
    比如天下,比如黎民。
    周行与她心意相合, 日后定是默契非常的同伴。
    如若掺杂了情爱这么个变数……她想不出会生出怎样的变化。
    见周行因她久未答话, 勾起的嘴角渐渐抿直, 刘拂轻叹口气, 无奈道:“三哥,朋友相交贵在真心,你我皆是真心实意,这样岂不更好?”
    往日里凸显亲近的“三哥”二字, 此时听来可谓刺耳非常。
    岂不更好?哪里都不好!
    周行深吸口气,努力平复心头的无力之感。
    心知今夜便是说干了嗓子也再难有寸进,周行揉了揉眉心,对目前的进度即便不大满意,却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无奈之下,只得将话题引回最初的那个:“我若贸贸然叫破太孙的身份,你还如何为徐兄牵桥搭线?”
    刘拂曾推测过他使这伤及自身的蠢办法到底是为了什么,猜了十数种可能中,从未有过这个。
    是为了徐思年?某种意义上的敌手?
    刘拂相信,周行不会不知晓徐思年曾对自己有意,甚至如今他的心思也未完全消散。
    她已有些怀疑,方才对方口中对她的深切情意,是真是假。
    周行似是猜出了她心中所想,苦笑道:“我知晓你有心回报徐兄,总不好拖你后腿。”
    刘拂觉得,她就算再装一辈子男子,也猜不透他们的心思。
    只是这直来直去,想到便做,丝毫不知转圜甚至不惜毁坏自己名声的手法,实在跟她过去的死对头像得紧。
    想起曾经被置之脑后的猜测,刘拂忍不住问道:“三哥,你真的行三?”
    “你看过我那封家书了?”周行不妨有此一问,微愣后扯起唇角,冷笑道,“或许很快就不是了。”
    想起信中所书,周行眼中升起无限戾气:“此事你不必管。”
    不愿在心上人面前露出负面的情绪,周行望向蹙眉不语的刘拂,莞尔一笑,却透出许多心酸。
    他垂头耷脑,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阿拂,若日后祁国公府容不下我,你可还愿与我相交?”
    似有人说过,女子心软,常因怜惜而心动。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抱得美人归,暂时将面子豁出去也没什么不行。
    刘拂定定望着他,沉吟片刻后,才严肃地开口:“三哥,你莫不是想谋夺祁国公之位?”
    周行猛然抬头:???
    少女托着下巴,视线擦着周行的脸颊,投向窗外无尽的黑夜:“其实……也不是不行。”
    周行沉默许久,在心中重过了一遍方才的对话,这才发现疏漏在哪里。
    整理一下心情,周行开口道:“若他真图谋不轨,我只怕要对不起大哥了。”他苦涩一笑,抬头看向刘拂,“阿拂,前路难测,你可愿伴我……”
    小心翼翼覆上刘拂放在膝上的素手,周行目光灼灼,满含期盼。
    刘拂微叹,并未将手抽出,反倒用空着的那只安抚性地拍了拍对方的手背:“我……”
    话才起了个头,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公子,我回来了。”
    猛然想起周行方才的表白之语,终于记起男女之别的刘拂大惊失色,急忙忙将手抽了出来。
    刘拂起身,清了清嗓子:“小迟,你来替三公子上药吧。”
    不论是揭开白布时带裂了伤口,还是上药止血时深入皮肉的疼痛,都没让周行哼上一哼。
    从始至终,他阴测测的目光都锁在陈迟身上。
    直到他们走时,也没有丁点改变。
    除了自家公子谁都不怕的陈迟,在跟着刘拂回屋的路上,忍不住摸了摸脖子,小声问道:“公子,三公子他怎么了?是不是着了邪祟?我怎么瞧着怪怪的……”
    刘拂的笑容略僵。
    无从解释的她拍了拍陈迟的肩头,嘱咐道:“你近日远着三公子些就是。”
    陈蛮将与蒋少将军不对付,是朝野皆知的事情,但民间传闻中也有提到过,陈蛮将与周默存似乎很不对付。
    夜色沉沉,遮住了她脸上所有表情。
    周默存……周行……以三哥方才似是而非的意思看,自己出离不靠谱的猜测,或许将要成真。
    刘拂轻叹口气:“小迟,你忙了整日,且去休息了,这两天好好安抚下小晚,咱们再过几天,应该就要启程归京了。”
    院试自有礼部官员主理,但以当今预备让权于太孙的做法来看,殿试这么个大事,太孙是定要到场的。
    周行说的不错,她确是打着替徐思年牵桥搭线的打算。
    既有了这个想法,那太孙定要早早回京才是。
    ***
    在刘拂几次暗示下,赈灾刚过两日,秦恒便自己开口了。
    “祖父自己在家中,虽传了信说无妨,但我这做孙儿的到底放心不下……”秦恒抿唇,颇不好意思地看了周行一眼,又向他连使了几个颜色,才颇为不舍的对着刘拂道,“周兄伤还未好,不如云浮你先在此陪着他,点几个护卫与我回京就是。”
    觑了当听到“祖父”二字时,就挺直了腰板坐得极端正的周行一眼,刘拂倚在椅背上,轻笑道:“我既答应了张护卫护秦兄安全,怎好食言而肥。三哥自己在外行走惯了的,留两个人给他,咱们自己上路才是正理。”
    提着颗心只怕刘拂看出端倪的秦恒,完全没听出刘拂的话里有话。
    他向周行丢去一个“抱歉”的眼神,点头应和:“如此就劳烦云浮了。”
    “以你我间的情分,何须如此客气。”
    周行冷着脸硬声道:“区区小伤何足挂齿,伤口早已好了大半,骑马入京也无妨碍。”
    “喔~是么?”刘拂笑睨周行,“那敢问三哥,缘何自方才起就坐得如此板正,这可不像你平日里的模样。”
    祁国公府三公子的规矩自然错不了,当听到圣上名号时,自然会仪态端正,以示尊敬。
    但平日里的周行,却从不是个规矩人。他如此正襟危坐的模样,除了那日在鹿鸣宴上,依着规矩拜见州府文官时外,刘拂再未在其他地方见过。
    刘拂余光所见之处,太孙秦恒正瞪圆了眼睛,死命向周行做着暗示。
    像极了书塾里月考时,与同伴互换小抄却被抓住的蒙学幼童。
    想起多年前,自己随同僚去接他家小子时,才学堂看到的情景,刘拂险些笑出声来。
    她轻咳一声掩住笑意,含笑道:“三哥,伤口反复可是大事,断不可为了脸面,装成无事的样子。”
    周行气极,又有口难辩,只能死死咬着牙关。
    要不是此时拼命让自己收拾摊子的人是当朝皇太孙,他定要让对方试试什么叫骄纵任性、性情乖僻。
    可这一切,都是架构在秦恒只是秦恒上。
    周行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面色沉沉:“不过是不小心蹭着了伤口,阿拂多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刘·不开窍·拂之所以这么不开窍,其实是有历史遗留原因的
    第95章 归京
    第三日一早, 众人整装待发,准备启程归京。
    与来时不同的是,随性保护的人除了武威将军府的护卫外,又多了整整三十余位军士。
    这些人, 全是受保定知府之命, 护送三人回京的。
    望着前来送行, 笑容可掬的保定知府孙大人,以及他身后的整齐站着的兵丁,不论是刘拂还是秦恒, 再或是板了两日脸的周行, 嘴角都微不可查地抽了抽。
    这位孙……孙怀然大人, 确实有一身溜须拍马逢迎上官的好本事,也难怪他在能力并不拔群的情况下, 还能做到一部侍郎的位置。
    不过经此一事,想来等太孙登基后, 应能看透孙大人的本质。
    望着正僵硬地与笑容满面的孙知府闲聊的秦恒,刘拂搔了搔下巴。
    若真看不穿也没关系, 左右有她在, 不会再让镇南将军无粮可发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秦公子, 此次你辅助赈灾有功, 本府两袖清风无物相筹,只能托守备王大人派人送公子回京,聊表本府与保定全城百姓的心意。”
    话说得冠冕堂皇,光天化日众多百姓面前, 任谁也无法推拒。
    既讨好了皇太孙,又护得对方安全以免自己吃挂落,两厢全好,很是得宜。
    除了人数太多,且遗漏了自己这个真正在受灾百姓前跑来跑去的人。

章节目录


我在青楼改作业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阁只为原作者时绿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时绿并收藏我在青楼改作业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