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明白老村长为啥临出门又骂我爷一句,不过他已经弓着身子走出了家门。
    “爷?老村长真有那么大本事吗?为啥以前我都不知道?”我现在最好奇的就是老村长,一烟杆子能把我爷打醒的人,到底又有啥背景?
    我爷冷笑了一下,酸里酸气的跟我说:“刘乾,记住咯。那老不死的才是咱村里最厉害的人,要不人家凭啥当村长啊?”
    这一听就是在敷衍我,我不死心,还是继续问。
    缠了我爷半天之后,我爷终于撒口了:“别忘了那老不死的是哪来的?山上下来的啊,特么的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是哪座山上下来的,不过他家里的宝贝是真的多啊。”
    “老村长是个道士!”我猛然间想起来老村长还有这个身份,他从小就是道士,因为打仗毁了道观才下了山讨生活。
    我爷点了点头,算是承认,而且还跟我说了更多的隐情:“要不说没点骨气的人才能活得才呢?道士五弊三缺懂不?五弊少其二,三缺缺其一,但是那老不死的啥都不缺,就是人家从不承认自己是个道士,老天爷都拿他没招。”
    关于道士的五弊三缺是我很多年后才知道的,也认识了很多修道的人。回忆的时候,才发现不经受五弊三缺的道士,只有一个李星文。
    我爷对老村长的能耐这么肯定,我也就不担心他了。也自己想通了为啥这么多年以来,都没人知道老村长还有那些本事。
    原因很简单,老村长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道士,不想经受五弊三缺。
    我爷喝了酒,说自己累了,跟我说也别收拾桌子了,明天再说。
    张木匠说清楚狐狸精的来源也花了很长的时间,天已经很晚了,我也懒得再折腾,就回屋睡觉了。
    这一觉是我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不会大半夜再遇到啥糟心事,也没有再做噩梦。
    但是第二天一大早,我还是没能睡到自然醒,在床上又听到了我爷在外面摔盆子摔碗的声音。
    这段时间下来,我的警觉性已经练出来了,赶紧出去查看。
    堂屋里一地狼藉,我爷抓起翻桌子上的剩菜剩饭就往地上砸。
    我慌忙拦住我爷,这又是在干啥?
    “刘乾,你把这些东西都给扔出去!”我爷开始吩咐我,幸运的是我爷这次好像还是清醒的。
    看清楚桌子上的情形之后,我才知道为啥我爷那么生气。
    因为昨天张木匠第一次来的时候,带了整鸡整鸭还有肉,一桌子饭菜很丰盛。
    但是现在大半都被糟蹋了,有被什么动物给啃过的痕迹,而且桌子上还有梅花印。
    是那只红狐狸!我昨天忘了把这茬跟我爷说了,那只红狐狸可能还在我家躲着呢。
    我爷是一大早起来看到了痕迹,所以从发火的,嘴里还骂骂咧咧:“这畜生真的是胆儿肥啊!我昨个说了不动手可不是对它说的!”
    等把饭桌上的碗盆摔的差不多了之后,我爷才消停下来,气顺了之后又开始打扫。
    我在一旁帮着我爷清理,把我被红狐狸鬼压床的事跟他说了。我爷也没太大反应,事实已经很明显,红狐狸就在我家。
    “不过啊爷,狐狸精不是要占用那女人的尸体吗?难道她晚上是让尸体陪张木匠睡觉,真身又跑咱家偷吃来了?”我对于这点还是疑惑。
    我爷还带着火气,随口就说:“它跑不那么勤快,就一直没从咱家走过。”
    我又问我爷那是不是它会分身术,怎么能一边控制尸体一边在咱家没走呢?
    我爷突然沉默了,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有这个可能,你爷我连人都不能全看透彻了,妖怪更看不懂了。”
    听我爷这么说,我心里竟然慢慢开始好奇老村长的本事了。电视上都有演,越是喜欢张扬的人越没本事。而像老村长那样不显山不露水的,才是真高人。
    不过老村长也没说到底啥时候去作法除狐狸精,我也没有什么借口过去观摩,只能在心里痒痒。
    日子是真的归于平淡了,就这样又过了有将近半个月。
    村里的风言风语倒是没停过,说我爷糟蹋了张木匠的新媳妇。现在那新媳妇跟张木匠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是在躲着我爷。
    就在这一天早上,我一睁开眼就看到我爷站在院子里,我吓了一跳。
    因为我爷站的位置太巧了,就站在埋着神婆尸体的地方。
    我都替神婆惋惜,我爷这不清醒的时候就嚷嚷着说那天心气不顺了就要踩她两脚,现在这都清醒了,还是在她身上蹦跶。
    跑到院子里之后,就看见我爷背负着双手抬头看着天,又开始跟我装什么高人。
    “爷,你在干啥?”我喊了我爷一嗓子,我爷好像也没听见。
    走过去拉了我爷一下,他才跟着我往后退了两步,从神婆尸体上挪开。
    我问我爷这一大清早的到底又在干啥?我爷就很装的跟我说:“你爷爷我在看天。”
    我跟着抬头看了一下,晴空万里,就好气又好笑的跟着当起了小神棍,捏着嗓子道:“嗯,是个好天。爷,咱是不是该去把地翻翻了?”
    我爷慢悠悠的低头看着我,竟然还很入戏,脸色认真的很,还拍上了我的肩膀,问我:“孙子,你还记得我为啥没给你起过小名,也让别人都得叫你大名吗?”
    这是我小时候问的最多的问题,因为同村的小孩基本上都有个小名,像什么狗蛋儿、二丫之类的。
    那时候还没上过学,也不懂什么文雅不文雅,只觉得别人有的东西我没有,一直跟我爷闹。
    而我爷今天又再次说起了这事,给出的还是跟多年前一样的答案:“因为你的名,就自带一股正气。天为乾,地为坤!只要多叫你的名字,就能让你少受邪物侵扰!”
    我很认真的点头,所以从小我爷除了叫我‘大孙子’之外,永远对我直呼其名,叫我刘乾。
    甚至我爷还一次次的纠正相邻,不准叫我乾儿或者小乾之类的。
    不过今天我爷这有点反常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怎么又提起来了。
    甚至我爷的认真劲儿让我感到害怕,我有些声音发颤的问我爷:“爷,您今儿个到底咋啦?”
    悠悠的叹了口气之后,我爷才又恢复了平时的嬉皮笑脸,笑着道:”没事,就是你爷觉得道行又长进了,想给老天爷看看面相。“
    我白了我爷一眼就扎进厨房做饭了,我爷还在那儿给老天爷看面相呢。
    一直到我饭都做好了,才把我爷叫进堂屋。
    吃完了饭之后,我爷又开始犯邪,拉了张大椅子往堂屋门口一坐,也不让我收拾碗筷,非得喊我过去跟他聊天。
    “刘乾,你也大了,是不是该出去闯荡闯荡了。咱这村子太小了,也没啥混头。”我爷竟然开始给我规划人生了。
    我嗤笑了一声,跟我爷白话:“爷,您不是给我看过骨相了吗?我这辈子挣不了大钱,成不了大气候,再过两年我再努把力去别的村勾搭个好看的姑娘给您当孙媳妇儿,给您生个小重孙儿,这辈子齐活。”
    “胡闹!算命的说的话一句真九句假,能信吗?”我爷像是一大早起来得了老年痴呆似的。
    我就在那笑,我爷问我笑啥?我就说您老这脸自己打的啪啪的啊,我的命不是您给算的吗?
    我爷跟我又玩起了吹胡子瞪眼那一套,抬着头不搭理我,我问了两声,他又说继续给老天爷看向去,懒得理我。
    接着我就去收拾桌子了,但是心里头跟悬了一块石头似的。我爷今天不正常,绝对有事发生,而且是大事。
    一整个白天,我爷除了吃饭之外都在那看着天发呆,也没和我说上几句话。
    到了傍晚的时候,连带着天都不正常了。
    一整天都是晴空万里的,到了这会,天阴的竟然这么快,几个眨眼的功夫天就全被黑云彩给盖上了。
    因为阴了天,天黑的更快了。而且过了没多大会,天空中那闪电一道接着一道的劈,耳朵也快给雷声给震聋了。
    我赶紧把晾在外边的衣服给收进了屋,我爷还在堂屋门口看着天。
    到了这会,我终于忍不住了,往我爷腿边上一蹲,就开始晃他。
    “爷,今天到底咋啊?您是不是知道要发生啥啦?您告诉我啊!您别吓我!”
    我都快哭出来了,但是我爷的头一直抬着,也不看我一眼,甚至还直接一下子把我给甩到地上去了。
    “天要下雨,他要收人!”
    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我爷说过最有气势的话了,不过我根本听不懂,一遍遍的问我爷,他是谁?他要收的又是谁?
    我爷又不说话了,依然抬头看天。
    最后我真的哭出来了,因为我明明知道肯定有大事发生,但无论我问什么,我爷都不搭理我。
    过了不久,天终于下起雨来了,还刮起了大风。
    我们爷俩就坐在门口,这风声吓人,跟无数人在嚎啕大哭似的。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我家的大门响了,这大风大雨的走个路都费劲,竟然还有人来敲我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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