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渡,说起来简单,其实,里面的门道复杂,并不是拿个轮胎绑在身上游到香港那么简单……用三副这小子的话说,他们往往在米国唐人街都有固定的客户,多是餐馆洗衣店之类,偷渡客只要进了唐人街,就算是到家了,一般来讲,一个月能有两三千刀勒,只要苦一年,那4万5的偷渡费用基本就回来了,第二年就是纯赚,苦个三五年,回家就可以起大屋……大家不是不知道读书才能改变命运,但是,且先不说读书的成本,我只问你一句,你家孩子天生是读书种子么?那些新闻里面报道的山区孩子成为高考状元,问题是,什么叫新闻?狗咬人不算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你家祖坟得葬得多好,才能生一个成为高考状元的孩子?相比读书改变命运,偷渡的门槛就极低了,好多人家是倾家荡产借钱偷渡,就算这样,依然有人愿意借给对方,为什么?因为大家都知道,只要偷渡过去了,一年就能回本,基本不存在要不回来的状况,四万五千米刀,这可不是小数目,你拿去做生意,做什么生意才能当年回本?要知道,一头扎进商海里面,往往最开始都是亏本赔钱的命运。听三副这小子讲到这些,我顿时无语了,按他的说法,那些背弃祖宗陵庐之辈,还是被朝廷迫害才不得不偷渡的喽?三副听了我的反问,不敢说话,不过,我看他的表情,估计心里面就是这么想的。马丹,偷渡还有理了?我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反驳,是啊!读书是能改变命运,可读书的成本多高,老百姓心里面很清楚,像南直隶这样的高考大省,死亡小组,读书成本更是翻跟头一样上涨,孩子拼了命学习,也未必能考多好,一个孩子从小学一直到高考,就跟买股票一样,砸上百万是很正常的,问题是,股票还能割肉斩仓,可孩子读书,却一丝一毫麻痹不得,一旦考不上好学校,之前砸的上百万就打了水漂……越想脑子越乱,看了一眼偷偷看我的三副,我干脆哼了一声,算逑,这些是朝廷大佬操的心,我这一介白身,江湖草莽,就别操那个中南海的心了。三副这小子看我哼了一声没说话,这时候低声就对我说:“南哥,不是我吹嘘,像是我们这样赊账带人偷渡的,在这一行里面算是有良心的……”卧槽,我顿时被三副的话气乐了,行啊三副,你这是开始往自己脸上贴花了?三副看我没说话,壮着胆子就继续说道:“南哥你看,他们要是借高利贷,九出十三归,驴打滚,利滚利,翻着跟头往上涨,而我们不收钱直接给他们送到米国来,还安排工作,事后也不过就是要那四万五的费用……”这么一想的话,马丹,似乎还真是。我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好了,算你小子说的有道理,总之,把我们送到纽约唐人街,算我欠你林根宝一个人情,至于你们那些腌臜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我又不是内阁的阁老,关我屁事。”三副看我的表情,顿时笑着就说:“南哥,我这不是怕你有什么误会么!当然了,南哥你通情达理,知晓民间疾苦,就算我不多嘴,南哥肯定也能理解……”“卧槽,你这么能说,外交部没请你去做发言人真是亏大了。”我翻了一个白眼,“至于理解不理解的,我才不咸吃萝卜淡操心,你觉得我这张脸,看起来像是忧国忧民的脸么?”“小南哥哥长得帅,最帅了。”坐在旁边的牛菲菲顿时喊了一嗓子,我听了就伸手过去在她脸蛋上捏了一下,“就你最会拍马屁。”坐前面的三副就嘿嘿陪着笑。三副这小子到底有路子,像我们这样的黑户,一般是跟当地的墨西哥佬一起,在固定的日子固定的时间固定的路线坐车到米国,这在当地已经是产业化的一条路线,听说米国佬那边的警察也要在里面分一分利润的,天下乌鸦一般黑,难道只有墨西哥佬这边全是黑警察,米国佬那边就海晏河清,个个忠心报国?三副这小子找的路线,据说是专门给权贵开辟的路线,墨西哥有穷人偷渡米国去打工,也有有钱佬偷渡去米国,这些人可不是去打工的,而是转移资产,听说,有许多南美小国在当地犯了事儿的有钱人都是通过类似的方式进入米国,想光明正大进是进不去的,现在许多国家跟米国有引渡条约,不过,明着进不去,暗着进去就是了,不合法的资金也可以通过洗钱的方式变成合法的,从此吃香的喝辣的。车上好些人看起来都是西装革履的,有两个还拎着个公文箱,拿手铐铐在自己的手腕上,一看就知道箱子里面肯定都是现金。我冲着三副努了努嘴,“我说,那些人就不怕黑吃黑?”三副看了一眼就就笑,“南哥,这又不是香港黑帮片,哪儿有那么多黑吃黑的,像是这种稳定的偷渡路线,才是最大的资金来源,真要为了点小钱,坏了名声,人家当地的黑帮也不干啊!”“我靠,说得黑社会好像还讲仁义道德似的。”我忍不住就翻了翻白眼,结果三副这小子嘿嘿一笑,“南哥,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米国的拉斯维加斯知道吧?紫醉金迷的赌城,销金窟,当年拉斯维加斯出了几件杀人的大案子,警察还没破案,当地黑帮顿时就把凶手剐了出来,还悬尸示众,据说,把被害人的钱还专门送给了被害人家属,一下子就把口碑做出去了,大家顿时都知道,在拉斯维加斯玩,绝对安全……”看三副那卖弄的嘴脸,我很想跟他说,你傻啊,这明显是当地弄出来的地摊,这你都相信?我们正在说话,这时候前排突然站起来一个高个子,扭头就对我们大吼,“hutup,hineenigger”高个子西装革履,脸上还冒着冷汗,一看就是紧张过度,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的都会汗水直流,大约就是成语惊弓之鸟的那个鸟。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就好像我能理解老板没钱所以不给我们发工资,但是,理解是一回事,难道因此我就不揍老板一顿?不跟他武力讨薪?开什么玩笑,你回去卖房子也好,卖老婆也罢,先吧老子的工资发了……牛晓丽看见我嘴角一咧,顿时一把就伸手拽住了我,“小南,算了,本来就是我们说话声音大了一点……”我缓缓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把她的手指给扳开,然后起身,左右看看,车上有的人紧紧抱着自己的行李,有的人闭目装看不见,有的人扭身观望,坐在最前面有两个押车的,据说有一个还是退休的墨西哥警察,这时候把手捂着腰间,沉着脸就看着车厢中部的我们。哼了一声,我看了一眼车厢,伸手握住一根扶杆,五指用力,随手一拽,嘎滋一声让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随后,我又握住下面半截,一拧一拽,一根趁手的铁棒子就握在了手上,往前走了两步,我才不看那最前面两个把手放在腰间枪支上的押车的,只是看着那高个子,然后,咧嘴一笑,露出满嘴细碎如玉米粒般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