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昭七迅速弹了三尺远,和崔莲廷保持距离。
    崔莲廷则无所谓地耸耸肩,撇嘴笑笑。
    余子婴走到自己床边,整理衣物时,在崔莲廷走出去之后,屋子里只剩下他和杨昭七二人,他忽然说了句:“那时候,你为什么笑。”
    杨昭七怔住,一扭头就看到他无比认真执着的眼神。
    那时候,她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就是布阵课之前的事。
    这么严肃认真,不会是生气了吧。
    她干笑几声:“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余子婴没有理睬,依旧追问:“为什么笑?”
    为什么笑吗。
    杨昭七敛眸,低垂下头,喃喃道:“因为……觉得你在这个年纪过得太辛苦了啊。”
    他听到后也怔住,原来,是觉得,他太辛苦了吗。
    她抬起头继续喃喃道:“明明都是十来二十岁正芳华时,你却看起来比别人累,比别人压抑,习惯付出比常人数倍的努力,总是独自一人,有什么也不和大家说。所以,当你说出那句话时,我既心疼又想笑,心疼你什么都忍着,笑你像个认真得像个历尽沧桑的老人。”
    余子婴的脑海原本一片沉静,现在,被这短短几句话掀起了涟漪。
    “你啊,不要总是一个人。你看我,和莲廷虽然总吵架,但有什么都会想着对方的。你看阎摩,虽然也会酷酷的不说话,但他和妹妹生死相依。但你呢?”
    杨昭七看似无心的几句话,像梆子一样锤在他的心脏上。
    让原本起伏微弱的左胸口,活跃了起来,像个正常人一样活跃了起来。
    他愣愣地看着她唇齿间的张合,心脏像是跳起了舞,整个人仿若置身于云端,扑朔又迷离。
    原来,会有人心疼他过得好不好。
    杨昭七完全不知道他此时心情的起伏变化,只是发现他眼神比平时都显得呆滞,看着她又像是没看她,那眼神是空洞的,透过了她的身体。
    她举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子婴?”
    余子婴浑身一颤,被她唤醒。
    “你有什么要和我们说啊,不要一个人扛着。”说完,她举起握成拳头的左手定在半空。
    他蹙眉歪头,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来,举起你的右拳,和我的左拳相碰!”
    “为什么?”他不懂。
    “来嘛!”见他一直未动,她主动地挥起左拳,撞到他右拳上,他还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以为她要打他。
    她笑道:“哈哈哈!你别怕啊,我又不是要打你!”
    余子婴缓缓睁开眼,落入眼中的是她那像阳光一样的绚烂笑容。
    “这在我家乡那边,是一种打气的方法。”她解释道。
    余子婴眨眨眼:“打气?”
    “就是给人鼓励的意思!那个,我先去净房啦!”她拿好衣物提着桶子先出了去。
    留下余子婴还在原地,没有从刚才发生的事情里反应过来。
    他举起拳头,学着刚才杨昭七做的,凭空在空中撞了几下,好似有人在跟他互碰一样。
    兀自喃喃:“打气么……”
    同时,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
    近半个月,他们都在学习《玄阴布阵籍》的内容。
    因为书籍上关于布阵的介绍与解说太多太复杂,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去理解和实践。
    首先,便是了解七宿的组成,各星宿的图像,其次再是观天象。
    大多数人已经尝试在日落或日出之时,观察星宿的轨迹。
    有一幕成为这段日子常见的,便是在大家在日出之前,齐齐起床登山,到山腰上等候“晨见”,眺目远望星宿的轨迹。
    或者是日落之前,一排人齐齐站在伏爻堂后的那片空旷的田野上,等候“昏见”,并且人手捧着一本《玄阴布阵籍》。
    崔莲廷说:“今天的是北方玄武七宿中的室火猪吧。”
    阎摩说:“不对,我看着这星宿像牛金牛。”
    今夜的星宿轨迹,看起来像是一条直路,分出三个岔口。
    而具有这个特征的,在玄武七宿里有两个,一是“牛金牛”,二是“室火猪”。
    伏爻堂的田野上,一堆学生或站或蹲都在寻找观像的最佳姿势及角度。
    杨昭七同意崔莲廷的说法:“是牛金牛吧,你们看,那个三条路叉子状的星轨朝上。如果是室火猪,那树杈子应该朝下。”
    阎摩说:“也不一定吧。你怎么能肯定这俩星宿出现时的方向也和书上一模一样?书上那是画的。”
    “其实区别判断这两个星宿最好的方法,是看它没叉子那一端的尾巴有没小勾,有勾的是室火猪,没有的就是牛金牛。”余子婴说道。
    经余子婴一提点,他们再一观察,发现还真是如此。
    今夜的星宿,尾巴有个往上提起的小勾,那肯定就是室火猪了。
    也有人认为今日根本不是北方玄武七宿,而是东方青龙七宿。
    崔莲廷笑了:“怎么可能是东方青龙,从上次的江璃师尊说的南方朱雀到今日都有近半个月光景了,按照二十八宿轮值的规律,肯定是北方玄武。”
    二十八星宿出现的顺序,以东方青龙七宿为首,依次是北方玄武、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周而复始,而每个星宿之下另有七宿。
    所以,从天数的推断来说,怎么也过了东方青龙。
    大伙各有各的说法,相互间不肯退让,都认为自己才是对的。
    最后,分裂出两大阵营,以南苑十他们四个为首的,认为今天是北方玄武的牛金牛。
    还有一方认为是东方青龙的箕水豹。
    两方同时开始布阵,暗中较起劲来。
    遵照江璃那天教授的内容,摆放铜钱筑阵壁、桃枝画线显阵灵,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便是那用来验证所布之阵灵验与否的鬼了。
    引君入瓮还得有个君,不然就是空瓮。
    上回是江璃身上带来的鬼,现下四处安然,连飞禽走兽进入玄阴的结界都有困难,更不要说鬼怪。
    学生们一向知晓并相信圣院有多安全。当然,蛇妖那次是意外。
    眼下,大家都在为没有测阵法的小白鼠而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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