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看着对面的男人有些眼熟,可一时没想起来,她摇了摇头,不好意思的道:“没认出来,大叔你是?”
    “我是小念的大舅。这回想起来了吧?”
    小红恍然,“原来是大舅啊!大舅你在这边卖馅饼啊,生意挺好的啊!”又有人围上来,林老大一边忙生意一边插空说了一句,“还行,对付着吃口饭呗!听说你当了老师了?你咋跑这医院门口来了?”
    “噢,我来看个同事……”不知道为啥,小红撒了个谎,“大舅你忙着,我先走了。”说完匆匆的挤出去走了。
    林老大也顾不上和她说话,他还得忙着挣钱呢,老听说王桂华带着孩子们离婚以后搬到了市里,不过这还是他头一回见着。
    小红飞快的走进医院的大院,小梅迎出来埋怨道:“姐,你咋才来?我都要饿死了。”
    小红歉意的笑了笑,递过去手里的馅饼,“我学校有点事来晚了,妈吃了吗?宝宝好吗?”
    小梅不太高兴的拉着脸子,“吃了面条,喝了鸡汤。孩子就那样呗,吃了睡睡了吃的。所有小孩不都那样?就你们大惊小怪的,什么漂亮不漂亮的夸她。再好还不是个丫头?”
    小红嗔道:“你咋这样说咱小妹呢,你自己不也是丫头?你忘了大娘说过什么了?女人也能顶半边天,你……”
    “行了行了行了,你别一天大娘大娘的了,大娘这么好,怎么这两年都不管咱们?”
    小红心痛的看着妹妹,“小梅,你这么说还有没有良心?大娘不管咱们?我的工作是怎么来的?我本来是要分配到农村的,是大娘找了人才把我留在市里的。还有你的工作,不也是大娘帮忙找人安排的?”
    小梅哼了一声,“我那叫啥工作?不过是伺候人的活。”
    小梅成绩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受父母离婚的影响,搬到市里后成绩更是一落千丈,初中只读了一年就不念了。王桂华忙着打工,离婚的那些钱她都紧紧捂在兜里不放,生怕坐吃山空,也没时间管孩子,仅有的那点时间也都放到儿子身上了。
    小红去市里读师范中专是住校的,每周末才能回家,姐妹俩疏于沟通,她没想到,妹妹竟然会变成这样?
    之前母亲再婚,她们几个因为对铁叔印象好都没拦着,刚开始小梅也对这个后爸挺亲热的,可一切都在去年母亲查出怀孕之后改变了。
    小梅本来就不受母亲重视,学习不好又找不到好工作,她没办法给大娘写了信,怕她一个女孩子在社会上学坏了,大娘找人帮她安排进了政*府招待所当服务员,要知道这活比外面轻松多了还安全,一开始小梅也是满意的,后来生气母亲还要生孩子,又无意中知道了大娘的侄子在车队里开车,她的心就不平衡了。
    凭啥把她娘家的侄子工作安排的这么好?她就只是个伺候人的临时工?
    小红年纪大也懂事多了,劝了她好几次她都听不进去,她有些后悔前几年没有好好和妹妹沟通,让她钻了牛角尖,对大娘多有怨恨。
    她听到小梅继续在那说:“要真对我好,就给你安排个正式工作,凭啥她娘家外甥就给安排个正式的工作?”
    “小梅!”她厉声训斥道:“你住口,你还有没有良心了?你现在怎么这样,一点好赖都不知道?大娘这么帮我们,你还不满意,你要不满意,工作就别去做了,在家里做家务吧!”
    小红一向温柔惯了,从来没有如此严厉的说过弟妹两个,小梅眼圈一红,“你敢情有个好工作找了个好婆家,自然说大娘怎么怎么好了,我呢,没人管就是个可怜虫,连份正经工作都没有,将来就是嫁盲流子的命。早知道就不让爸和妈离婚了,不管咋说奶也不能看着我连个工作也没有。”说着把手里的馅饼袋子往她身上一扔,“你反正有对象就快嫁人了,我的死活不用你管!”说着话就哭着跑了。
    小红下意识的接过袋子,伸手要去拉她,却拽了个空。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不知道该拿这个不懂事的妹妹怎么办?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小梅对大娘非常崇拜,觉得大娘是这世上最善良的女人,后来父母分开,母亲脾气不好,又不喜欢她们这两个丫头片子,小梅变的怯懦不敢说话,可现在呢?
    小红站在原地,偷偷的擦了擦眼泪,走病房去看刚生下小妹一天的母亲。
    前几年,母亲和铁叔结婚,铁叔对他们三个孩子都很好,锁柱和小梅对铁叔也很依赖。去年母亲无意中怀孕,小梅先不愿意了,觉得母亲这么大岁数还生孩子是老不修,让她丢人。而且,生了小的,又是铁叔的孩子,母亲和铁叔肯定会喜欢这个小的,原本她在家里就没啥地步了,这样下去她在家里更是要多干活还受气的那样。
    锁柱不管这些,只要有得吃有得玩就行。反正妈和铁叔都对他好。
    小梅就给他洗脑,“你傻不傻?他们现在对你好,是因为他们没孩子,以后指着你养老呢!铁叔对你再好,等他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能对你好吗?谁不对自己的孩子更好?还得咱妈,跟咱爸闹成这样,有了她和铁叔的孩子,再看你还能那么稀罕吗?精力肯定都放到小的身上了,你以后啊,就得跟我一样,爹不亲妈不爱的。”
    “再说,咱妈都多大岁数了还生孩子?你以为这是过去呢?这都九十年代了,丢不丢人啊?你以后见了你那些同学,小哥们,人家要是笑话你,我看你有脸没脸还继续和他们在一块堆玩?”
    锁柱是个没什么主意的孩子,听了二姐的话就觉得有理,回家就去闹,说啥也不准他妈生下这个孩子。
    王桂华却觉得丈夫这一辈子都没有自己的孩子,如果她没有怀孕也不说什么了,可现在她都有了,再把孩子打掉,那也太对不起男人了,因此就哄着他说:“以后妈就是再有几个孩子,你也是我的心头肉,我怎么可能因为别的孩子就对你不好?”
    铁叔也向他保证,“铁叔拿你当亲儿子看的,不管你妈生的是姑娘还是小子,你都是我的大儿子,我的长子,这点永远不会变。以后你要觉得我对你不好,你就去找你大爷来教训我成不?”
    锁柱眼里大爷是很厉害的,孩子嘛,有吃有玩被二人哄好了,还改了口叫铁叔为爸。
    小梅没有了同盟军,在家闹了两回被王桂华差点给打了,还是铁叔护着她才没挨打,可惜她并不领情,怨言越来越多了。
    现在她不仅怨上了大娘,怨上了铁叔和母亲,还怨上了她这个姐姐。
    谁都对不起她!
    小红心里难过,可一进病房还是换上了一副笑脸,“妈,铁叔,我来了。”
    ☆、第七百零五章 私生女?
    王桂华又生了个姑娘,心里有些不好受,但看到男人抱着女儿温柔的哄着孩子,她的心里又慢慢的落了地。是她想多了,他对不是亲生的小红和小梅都像亲爸一样,哪能对自己的亲姑娘不喜欢呢!
    不过,不能给他生个儿子,王桂华还是有淡淡的失落。
    看到小红中午下班,王桂华说她:“大老远的往这跑啥啊,不够折腾的来。下午下班再过来呗!”这几年,王桂华还是重男轻女,但对女儿的态度却好了许多,尤其是大女儿懂事又孝顺,帮她不少忙,特别是她怀孕后那两个小的都作闹的不想让她生,只有大女儿没说过反对的话,反而帮着她劝那两个。因此她对小红态度又好了一些。
    铁叔也抱着女儿凑过来,“来,看看大姐下班了,”又问小红:“你吃饭了没有?我给你妈熬的鸡汤,小梅嫌没味不爱吃,我让她出去买着吃了,你看着她没有?”
    小红抱过小妹妹,“看到了,她说要出去一趟,我买了馅饼,一会就吃。”看了小妹妹一会把孩子放到母亲身边,问她:“妈,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母亲是高龄产妇,她自己是不想去医院生孩子的,怕花钱更怕被人笑话,可羊水破了,铁叔不顾她的反对把她送了来,也幸好送了过来,要不然以母亲这个年纪怕是有危险。
    别人生孩子当天就可以回家了,但母亲却要住院三天才能出院。
    今天是小妹生下来的第二天。
    “挺好的,我就说在这住院是瞎花钱,我这不啥事都没有。”王桂华心疼钱,住院一天得多少钱啊,医院就是骗钱的。
    小红劝道:“妈,医生怎么说咱就怎么听,这是对你负责。命重要还是那点钱重要?没有好身体,那钱再多有什么用?”
    这道理在简单不过,为什么母亲就算不过这个帐?
    王桂华嗔道:“你说的好听,那钱不是辛苦挣来的,难道是大刚刮来的不成?咱家四个孩子,你大了要结婚要用钱,下面还有这三个呢,将来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哪一样不要用钱?
    可是最后一句没有说出口,男人就打断她的话,“没事,我身体好着呢,慢慢挣就是了,你身体要紧,再没钱也得把身体养好才成,你没听过那句话嘛,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王桂华听了男人这番话,心里美滋滋的,可嘴里还是埋怨着,“就你惯着她……”
    铁叔把汤端到小红面前,“你先吃饭吧!正好你妈也要睡一会。”
    小红嗯了一声,看着油腻腻的鸡汤想着小梅的话也吃不下去,勉强吃了一个馅饼,“我吃不下了,铁叔你也回去睡一会吧!这里我看着就成。”
    “你下午不上班了?”
    “下没我没课,请假了。”
    铁叔想了想,“那行,我回去睡一觉,正好给你们把晚饭带过来,你们都在这吃完再回家好了。你想吃什么?”后面一句当然是问媳妇的。
    “小米粥就行了,不要这些汤汤水水的,多花多少钱呢!”
    “那就小米粥煮鸡蛋,再来一条鲫鱼汤,听说这个下奶。”铁叔收拾了饭盒,“你先睡,我下午早些过来。”
    王桂华喊住他,“别买那什么鲫鱼了,怪费的……”
    男人无奈的笑道:“没事,这个花不了多少钱。你就好好的养着,别惦记着钱的事。”
    等他走了,小红埋怨母亲,“妈,我铁叔是关心你,你也别一天的老嘀咕花了多少钱多少钱,等我铁叔听烦了,一分钱不给你花也不关心你了,我看你到时候心里难过不难过?”
    “我不是心疼钱吗?”王桂华听了女儿的话也觉不好,可她一辈子节俭惯了,这下猛地花多了钱她心里没底。
    “你养好身体比什么都强,要不然你没奶,小妹就得喝奶粉,我听说那个更贵,一包就得十块八块的。一包小孩根本喝不了多少天。你算算哪头合适?”
    王桂华一听不吱声了,小红又说她:“咱家现在日子比过去不好多了?以后会更好的,妈你也别太会过,不管咋说,也不能把身体造完了。”
    “哎呀我知道了,我自己个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好着呢,啥毛病没有。”她不想再说这个,这丫头大了站着说话不腰疼,那钱是那么好挣的?她干脆转了话题,“小梅干啥去了?”
    小红脸色一僵,含糊着道:“说是有事出去一趟……”
    “她能有啥事?肯定是不想在医院伺候我们娘俩,我是看的透透的,这丫头能有你一半懂事就不错了,你是没看上午那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劲!”
    听着王桂华的絮叨,小红心里更加烦臊了,“妈,你现在刚生了孩子,还是别想这么多了,小梅就那样,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别搭理她就好了。你快睡一觉吧,趁着小妹睡赶紧的,你这身体得多睡才能养好。”
    王桂华也是真累了,嘀咕了一句“不说就不说,我是欠了你们几个的……”就闭上眼睡上了。
    小红叹了口气。
    这几年,她一直保持着每月和大娘通一封信的习惯,家里有什么事都会跟大娘嘀咕几句,当然,她也是报喜不报优的,实在有解决不了的困难才会求大娘帮忙。
    像家里这些破烂事,她就从没跟大娘说过。
    母亲怀孕生孩子这事,她也没好意思在信里面说,现在母亲生了小妹,她要不要跟大娘说一声呢?
    小红犹豫的时候,并不知道林彤正在家里不满的和徐振华嘀咕,“你说,老太太也真是的,徐老二是坐了两年牢,可他又不是瘸了也不是找不着家了,至于大老远的让老三过去接人吗?”
    对于把老三打发到南方特意去接老二出狱,她和李玉波都表达了不满。
    当然,她只是和徐振华嘀咕了几句,其实她不满的最大原因,是因为老太太给老三下了命令,要他把老二带回沈城,不允许他再去南方了。
    来沈城的意思不言而喻,还不是想靠着这个哥哥?
    林彤死看不上徐老二,对于他坐牢也觉得是罪有应得,一点都不同情他的遭遇。也不喜欢他留在沈城。所以这才嘀咕起没完。
    徐振华苦笑,“这是老太太和老三的事,你管那么多呢!”
    林彤不满的嗔道:“我是不想管,可她非要老二来沈城是什么意思?还不是想让咱们管?”
    徐振华淡淡的道:“老二做生意还是有点头脑的,相信有这次的教训他不敢再铤而走险,以后会老老实实的。咱们借他点钱,让他从头开始,好好过日子就是了。对外人你都能帮,对他,你也别一杆子打死了,看他表现好不好?”
    林彤叹了口气,好不好的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啥?
    “我可把丑话跟你说在前头,要是他还干些缺德事,让人看不上,你也别怪我不肯帮忙,那些钱我宁愿支持希望工程也不会借给他一毛。”
    “行行行,你说了算。你放心,我会跟他好好谈谈的。”徐振华自认为自己这个大哥也不能完全撒手不管,可他没想到,他是想管,人家徐老二真不稀得用他。
    徐老二心里一直憋了口气,觉得他入狱就是大哥搞得鬼,要不是他多管闲事,让人去报案,他的事也不能被揭露出来,他也不能坐牢。
    说到底,他有今天还是他大哥害的他。
    回沈城,他压根没想过这事,不过是他糊弄老太太的权宜之计。
    所以当他看到监狱外面等着他的徐老三时,不由愣了一下,“你咋来了?咱妈也来了?”
    “没有,咱妈让我来接你回家。”
    徐老二也想回家,不过不是留在沈城,而是想去找王桂华。这二年他在监狱想了好久,王桂华虽然老了点,可对他那是一心一意的,他咋就鬼迷了心窍非要离婚呢?
    还有三个孩子,如今都不肯认他,他这些年做人可真是失败。
    他想回去重新把媳妇和孩子找回来,媳妇老了没吸引力了,他在外面花钱找小的不就行了?家还是得要的,就像现在,他就可怜巴巴的还得要弟弟来接。
    徐老二兜里比脸还干净,一分钱没有,也幸好有老三来接他,先去洗浴洗了个澡,然后去找了几个以前认识的朋友,他还想着回去找回媳妇孩子东山再起呢!
    结果这一找找出事了。
    “我草,你可出来了,赶紧的,把这孩子弄走,你说这什么事啊,你造的孽让我来帮你养孩子,赶紧的,这也就你出来了,要不然我就把这孩子扔孤儿院了。”
    徐老二哥俩面面相觑,“我说强哥,这孩子是谁的?你这,这到底咋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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