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爷子的脑子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谢宁这人……我记得是个男人啊,这男人怎么会出轨男人,苏国手,你是不是搞错了?”
    苏禾耸肩,“龙阳之好自古有之,男人出轨男人并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若是谢家没有垮台,在谢家这棵大树的余荫之下,谢宁说不定真能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但是现在谢家垮台了……这也从另外一个方面证明,谢宁的气数是真的尽了。”
    顾老爷子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耐人寻味起来,似乎是还无法接受谢宁喜欢男人这件事,表情那叫一个纠结而微妙。
    一只只蜡烛的烛芯被苏禾剪灭,每剪灭一只蜡烛,苏禾就会将蜡烛给翻过来倒置,把蜡烛底座上的字漏露出来,然后给顾老爷子念上一遍。
    顾老爷子的面色越来越轻松,眼看着依旧燃着的蜡烛所剩无几,他心中揪着的那些疙瘩渐渐松开来,只等着最后一块石头落地——谢怀远。
    谢怀远是顾老爷子的心结。
    一个做事滴水不漏又懂得隐忍的敌人,试问有什么比这个还要可怕?
    摆在桌子上的蜡烛只剩下最后一只,苏禾将剪刀伸了过去。
    于此同时,国防科大某办公室里的英气男子突然一阵心悸,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黄纸叠成的元宝来,那纸元宝遇风而燃,浅蓝色的火焰在他手心里跳动着,燃烧后的黄符只剩下一小撮飞灰,如同折翼的黑蝴蝶。
    第249章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抖落手里的符灰,谢怀远看着手心里顺畅如流线的掌纹,不由得有些失神。
    这元宝符便是当初谢老爷子找人求来的,原先的谢怀远不信这些,一心认为世间本就无鬼无神,甚至他还认为谢老爷子晚年时做的那些挣扎都是老糊涂了的举动,直到他见到了谢老爷子口中的那位高人。
    那是一个自称来自灵界的高人。
    据那高人所说,当年国内大地上征伐四起,山河残破,对于他们这等修行之人来说,无异于断了修行的根基,险些丧命,若不是谢老爷子暗中相助,怕是他那一派的修士早就成为了炮火中的枯骨。
    那高人不愿意亏欠谢家,等国内安定之后,便一心在谢家住了下来,平日里做一些诡秘的机锋之事,谢家上下虽然心中存疑,但毕竟那高人替谢家办过不少漂亮的事情,利用诡秘的方术帮谢家除去过不少有力对手,甚至还帮谢家筹谋了入京复兴大事。
    只是前些时日,那高人突然说天地有变,对于修士之人的大劫将至,便草草辞别了谢老爷子,匆匆去了乡下避世。
    直到高人走后不久,谢家的人便一个接着一个倒台,谢老爷子急得着急上火,连着病了小半个月,暗中求爷爷拜奶奶,四处走关系,总算知道了暗中搞垮谢家的人是谁——正是当初被谢家选做替死鬼的顾家。
    顾家孱弱,谢老爷子之所以选择对顾家动手,并不仅仅是因为当年的私仇,更因为对顾家动手的胜算大一些,却不料竟然踢到了铁板。
    顾老爷子本就与特别情况调查处的联系紧密,就算是方外的修士也不敢做一些太过火的事情,只能七拐八拐地布了不少障眼法,这才对着顾家开了刀,不料顾家不知道从何处请来了高人,不仅破了谢家布的局,还替顾长铮把命给续上了。
    谢老爷子之后循着那方外之人留下的联系方式找过,只不过找到那方外之人时,高人已经奄奄一息,病得糊涂了,口中一个劲地念叨着‘灵界将倾’,却是半句有用的话都没说出来。
    最后还是那高人的弟子用一句话点醒了谢老爷子。
    那高人的弟子期期艾艾地说,“谢老,不是我师父不愿意救,而是他也无能为力,愿意帮助顾家的人道行实在太高了,根本斗不过啊!我师父本命招式便是那狐仙嫁命术,如今狐仙被拘在雷霆下,差点把我师父都给劈得魂飞魄散,纵使我师父有心救人,那也无力相帮。我师父的道行在灵界之内也算是拔尖的,可是对上那人,无异于螳臂当车,惹不起啊!”
    谢一心自知无力回天,回到家中便赶紧将谢怀远送了出来,更是立下了断亲书,生怕站在谢家身后的高人对谢怀远动了手。
    就算顾家真要做赶尽杀绝的事情,那也不会对一个立下断亲书的人动手,更何况谢老爷子知道,自己虽然本事不如顾老爷子大,争狠斗勇的事情也不如顾老爷子做的多,当年立下的战功还比顾老爷子少了一大截,上面的人铁定是偏袒顾老爷子的,但是也万万不可能纵容顾老爷子对谢家一脉赶尽杀绝。
    倒不是上面的人与谢家通过气儿,而是上面的人不会让功臣寒了心,更不会让顾家一家独大。
    但是谢家算计顾家在先,就算上面的人有心在这件事情中周旋,那也必须让顾老爷子出一口恶气,否则让挨了班子的顾家忍下这口气,顾家背后又有高人站着,指不定顾老爷子疯起来,敢将整个四九城的水给搅浑!
    谢家请来的高人稍微动动手脚,便差点要了顾长铮的命,更何况顾家背后的高人道行更厉害,顾老爷子不用做其他的事情,只是让四九城里的高门大户一家折一个脊梁子弟,那便能将各家都伤筋动骨。
    顾老爷子从来都不是一个讲理的人,若真的把他给逼急了,发起疯来……后果不堪设想。
    谢老爷子能够想到的事情,四九城里的一群老狐狸能够想不到?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顾老爷子能够想不明白?
    恐怕唯一想不明白的人,就只有谢家的谢怀远了。
    谢怀远确实想不明白谢老爷子那样折腾,究竟是为了什么?
    就为了回四九城里逞一下威风吗?
    说句难听点的话,经过这么多年的养精蓄锐,谢家已经在西南军区扎稳脚跟,如果不是突然闹出这样的事情,谢家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虽然做不成那‘朝中重臣’,做一个‘封疆大吏’也挺好。
    可惜了,步子走的太快了些,一不小心栽个跟斗,想要再爬起来,何其之难?
    谢怀远苦笑着翻开授课的讲义,看着上面那一条又一条的公式,一边演算,一边将心里的杂念全都排了出去。他虽然是谢家子弟,但是从来都不喜欢争名夺利之事,如今谢家式微,他心中虽然有过一瞬间的复仇想法,但是很快就被打消了。
    与其剑走偏锋,用生死间的大凶险来搏一个不知道什么样的前程,还不如安心站在自己的岗位上,干好分内之事。
    争名夺利,哪有自在逍遥好?
    谢老爷子知晓谢怀远就是这个性子,不管将他塞到什么地方,永远都能做到滴水不漏,仿佛与世无争、无欲无求般,分内的事情他都能做的尽善尽美,分外的事情却是看都不看一眼……谢老爷子都看不明白谢怀远究竟是隐藏的太深,还是本就这样天真烂漫。
    有时候,谢老爷子看着谢怀远那万事穿心过,半点波不生的模样也会忍不住后悔,如果是让谢怀远当家,谢家是不是就不用遭这一难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此番运道好一些,一举扳倒了顾家,现在的谢家会是怎样的热闹风光?
    说到底还不过是成者为王败者寇,真让谢怀远这样神仙一样性子的人当了家,指不定等不到他伸胳膊蹬腿,谢家就彻底沦为了三流家族,他谢一心的这张老脸也该被老友们当成笑话来说了。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第250章顾奶奶说媒
    亲眼看着苏禾一个接一个否定了谢家的气运,顾老爷子绷紧的神经总归松懈下来大半,但是当他看到一直都剪不灭的白色蜡烛后,那好不容易松懈下来的神经又崩了起来。
    他最担心的的就是谢家这个做事滴水不漏的子弟,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还真叫他的担忧应验成了真!
    “苏国手,这可怎么办?”顾老爷子忧心忡忡地问。
    苏禾用钳子直接将一整条烛心都抽了出来,仔仔细细打量着烛心上的纹路,片刻之后,失笑道:“怕是顾老爷子多虑了,一个做事滴水不漏、未留下任何把柄的人,往厉害了说,可以说他心机深沉,城府太深;可若是往白了说,也可能只是一个向来不掺手这种龌龊事的人,这位谢怀远就是这样一个洒脱性子的人。之所以谢家气运尽了,谢怀远都能独善其身,说不定正是当初谢家要下黑手时,谢怀远还帮着劝了几句呢!”
    顾老爷子比较难以接受这样的说辞。
    在他看来,谢家就是一窝子狐狸,整天窝在国家的西南角里憋阴招攒坏水儿,谢一心那个老狐狸生出来的小狐狸,怎可能是个不狡猾的?但是既然苏禾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也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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