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芬虽然不知道苏禾同顾长铮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了哪一步,但毕竟是在自己家,该避讳的东西还是要避讳,既然未婚嫁,自然是不能住在一起的。
    除此之外,李淑芬还有一个担忧,她怕苏禾只是口头上答应她,然后等她明早醒来之后就又跑得没影了。
    她在家里盼了半年才把闺女盼回家来,如果真如苏禾之前说的,这一走就要同家里断绝了联系,那谁知道苏禾之后还会不会再回来。
    “行。”
    苏禾点头应下,同李淑芬一起把床单的边角拉平,把被褥铺好,李淑芬还要去给顾长铮铺被褥,苏禾不依,让李淑芬去煮粥做饭,她自己从炕柜中翻了东西出来给顾长铮铺床。
    东屋内,顾长铮问苏禾,“我们真的不走了吗?”
    苏禾紧咬下唇,看着东屋内徒剩四壁的模样,心头的疑云越发浓重,“暂时先不走了,等我把家里的事情全都处理完再说吧。”
    苏禾知道,龙城大学她多半是回不去了。孟伟民不仅是辅导员,还是一个副教授,她同孟伟民撕破了脸,孟伟民定然不会轻易罢休。
    一边是龙城大学的副教授,一边是医学系的普通学生,龙城大学只要不傻,就一定不会留下苏禾。她需要在这段时间里找一件事情做。
    养育之恩深似海,就算她真的同这家里断了联系,该尽的责任还是需要尽到,而现如今她们家最缺的就是钱。
    张老太太给她的七十块,买车票花了四块,苏禾又给了李淑芬三十块,剩下三十六块能干啥?
    勉强过日子可以,但是苏禾不想坐吃山空,更不愿意将就。
    她想要的是生活,而不是谋生。
    “雪来,等这雪停了,咱俩去县城走走吧。”苏禾提议。
    顾长铮也不问苏禾要去县里干什么,只是满口答应下来。
    就在苏禾盘算该如何挣钱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碗摔在地上‘咣当’一下摔成碎片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李淑芬的哭骂声。
    “苏建国,你到底有没有心?你闺女重要还是你侄子侄女重要!你侄子侄女是人,你妹子是人,就我和我闺女不是人,是不是?为了给老三家那根病秧子吊命,我闺女出去念书都只有五块钱,她是大学生,这五里村唯一的一个大学生!你那病秧子侄子能考上大学?你放着家里的金凤凰不要,偏要去捧别人家的野鸡,不就是觉得我们母女都下贱么?”
    “我就问你,你腿伤了之后那客车公司给赔的一千五百块钱去哪儿了?你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你伤了腿还在炕上瘫着呢,你妈就开始风风火火地张罗盖房子,三间青砖大瓦房,钱是刮风吹来的?你老苏家到底要不要脸!你苏建国到底要不要脸!伤了腿的赔偿金全都盖了房,我李淑芬和你还是住在这破破烂烂、漏风漏光的屋子里,凭什么?”
    “说什么把整处院子都让给我,我稀罕他这一处烂房子。那一千五百块钱放在他们手中就能买地盖房,我就不会买地盖房了?这院子里本来就是一半是我的,那三间青砖瓦房都是我的,他凭什么用一半烂院子换我的青砖瓦房?我闺女是大学生,过年把女婿都带回家了,你就让女婿住这破破烂烂的屋子?你不嫌丢人我都嫌丢人!”
    苏禾听明白了前因后果,给顾长铮把被褥铺好,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苏禾想到在村口看到的那一株焦黑的老枣树,心生一计。
    “雪来,你还记得我们刚进村时看到的那颗被雷劈过的老枣树么?你帮我去拣一根被雷劈过的枣树枝回来,我有用。”
    “行,那你在这里等我,可别偷偷跑了。”顾长铮叮嘱一声,摸黑往村口走去。
    昧着良心抢到的院子,苏禾有的是办法让一个院子的人不得安宁。
    顾长铮走的很快,没过多久就把雷击枣木枝捡了回来,苏禾寻了一把小铁刀,将雷击枣木枝表面的焦黑一点一点剃掉,露出里面浅黄色的枝芯来。
    被雷劈过的枣木枝可是驾驭阴物的好东西,苏禾用小刀从雷击枣木枝上割下一小块三棱锥模样的小木块来,刀尖在小木块上滑过,一条条浅浅的纹路逐渐布满枣木块。当纹路的首尾相接住时,苏禾清晰的感觉到枣木块的冰凉。
    苏禾将枣木块收进上衣口袋里,眸光一片晦暗。
    李淑芬将煮好的苞米粥端了进来,招呼苏禾与顾长铮吃,苏禾从小就是吃这些东西长大的,自然不会觉得有多难吃,可顾长铮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再次出卖了他。
    顾长铮喝的太快,被苞米粥噎了一下。
    苏禾见顾长铮不动声色地将表情掩下,没有任何抱怨继续埋头喝粥,微微一笑,问李淑芬,“妈,我奶家盖得新房子在哪儿,我走了半年,还没有见我奶呢。这好不容易回来,理所应当去见一下长辈的。”
    第13章看直眼的铁柱媳妇
    李淑芬听苏禾这么一说,脸色瞬间就变了,“去看她们看什么?一家都是讨债鬼!你别去,妈明天去镇上买一斤肉,咱回来包饺子吃。”
    李淑芬怎会不知道苏禾那一点就炸的脾气,她怕苏禾去老宅闹得下不来台。
    苏禾笑笑,没有接话。
    反正都是在一个村子里住着,就算李淑芬和苏建国不说,她又不是不长嘴,明天去随便找个老邻居问一下就好了。
    苏禾总算捋顺了事情的经过,苏建国外出找她,结果路上被刹车失灵的客车撞伤,虽说没有出人命,但是两条腿却被撞成了重度伤残,而客车公司给的赔偿金则是被苏建国全都送给了老宅的那些人。
    老宅说是要拿钱给苏家独苗治病,结果却转眼就盖起了三间宽敞明亮的大瓦房,而且老二苏志国一家和老三苏卫国一家全都搬了进去,独留老大苏建国一家在这破院子里。
    更可气的是,苏老太太说的特别深明大义,他们三家去分了新院子,这间老院子全都留给了苏建国一家,就好像是苏建国家逮了多大的便宜一样。
    李淑芬还抹着眼泪告诉苏禾,自从那些人搬去新院子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到这边走动了,苏建国与她都变成了孤家寡人,她好几次上门去借钱,结果人家都爱搭不理。
    苏禾直接怼了过去,“要是我我也不理。我爸已经瘫了,能不能下地走都是两说,家里挣钱的来源没了,你和我爸就是人家眼中的累赘,谁愿意搭理?全家的油水都被榨干了,以那一家子吸血鬼的秉性,愿意搭理才是怪事!”
    李淑芬哑口无言,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经过娘家与婆家的对比之后,李淑芬越发觉得娘家好了,娘家大嫂虽然每次见她去借钱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好歹把钱都借了出来,也没有让她太过难堪。
    一夜无眠,苏禾听李淑芬絮絮叨叨地给她讲这半年家里发生的事情,直到后半夜李淑芬才睡着。
    这一晚上,苏建国没有睡好,李淑芬与苏禾的话不断在他脑海中上演,扰得他心烦意乱,每每动气都要咳嗽几声。
    顾长铮躺在硬邦邦的土炕上,翻来覆去也没能入睡,反倒是硌得骨头疼。他睁着眼睛看着露出房梁的吊纸天花板,忍着脑中如同针扎般的痛意尽力回想被他忘记的那些事情,却还是徒劳无功。
    苏建国家隔壁的那些邻居昨天晚上就听到苏建国家又吵又闹,只是大家都睡得早,没人愿意为了凑个热闹就冒着寒风爬起来,到了早晨,左邻右舍立马就有人来串门了。
    为了留住苏禾,李淑芬特意起了个大早,将油罐子里仅剩下的一底油全都倒了出来,和好面为苏禾和顾长铮烧烙饼吃。
    那些来串门的人一闻到油香和面香,顿时就来了精神,径直往做饭的那间小屋走去,“建国嫂子,这不年不节的,你怎么一大早就烧烙饼吃呢?”
    李淑芬笑答,“我闺女领着女婿回来了,家里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人家,我只能起个大早招待吧。这不,想来想去就只能烧烙饼了。”
    话虽然不长,但是凑热闹的人还是听到了石破天惊的大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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