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掌门道:“司徒师兄,怪不得你受此重伤这逆徒都未曾来看过你。没想到他如今不仅自甘堕落,更连你们师徒二十年的教养之恩全都抛在脑后了!此等狼心狗肺长辈,何堪为人!”
    此话一出,众人对岳谦的厌恶更上一层。
    司徒长天气急攻心,口吐一口黑血来,曹庚午几人要将他送回城内修养,都被他挥退。
    “恐怕担心司徒掌门死的不够快的,是夏掌门吧。嘴利如刀,专往人心口上刺,此等同门情深,还真是让叶归钦佩啊。”
    “哼,鲍教主言重了。如此拙劣的离间计,你便以为能够奏效吗?”
    夏掌门一派磊落,完全不为所动。
    唐楼主道:“还同他废话什么?鲍九既已现身,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九冥弟子何在?!”
    “在!”
    “听我号令,从左翼杀过去!举凡魔教中人,一个不留!”
    “是!”
    唐楼主一呼百应,九冥楼弟子一动手,其后梵音阁也不甘其后,各大派陆续择定一个方向朝魔教围攻而去。
    “教主?”
    见敌人已经逼近,苟梁却还未下令出击,念奴娇忙请示道。
    “送死的人不急,你急什么?”
    苟梁放下茶杯,在震动天地的喊杀声中露出一笑。随即他取下系在腰间的白玉长笛,飞身而起,足点遮阳伞尖,抚摸着长笛笑道:“各位可真是选了一个好地方。可知这沙漠之地,最多的,是什么东西么?”
    他横笛唇边,第一道音律响起,蒋老便脸色大变。
    “全部停下!!快停下!是灵犀凤鸣!!”
    再没有人比叶阁主更清楚出自《灵犀琴谱》的灵犀凤鸣是怎样的一门音攻之术!她厉喝道:“梵音弟子听命,奏《落凤箫引》!其他人速速退后!!”
    天边有一抹黑色逼近,扑翅的声音越来越响。
    苟梁在笛声中注入内力,笛声荡去很远,梵音阁群奏而起却效果微弱,根本不能阻止它们的靠近——直到所有人都看清了,天上群涌而来的除了毒蝙蝠还有毒蜂秃鹫!更可怕的是,地上相继有毒蛇毒蚁蝎子蜈蚣等动物钻出来,朝无漠城奔涌而来。
    不说其他人,就算惯用万蛇阵的万毒门都为之心惊。
    而城墙负责指挥的夏掌门和各派长老以及负伤留守的司徒长天脸色皆是大变。
    待到毒物大军将无漠城重重包围,苟梁的笛声一转。
    “音斩灵犀!叶师侄快停下!”
    蒋老再次叫道。
    但已经来不及了,叶阁主只能携自己的亲传徒弟以琴音相抗。
    笛声悠扬,传到别人耳中是动听缠绵的韵律,但听在被攻击的叶阁主等人耳中却是阵阵轰鸣,相抗不过片刻,叶阁主和朱凤一等人手中琴弦一根接一根断开。待琴弦尽断,他们便无法抵御强悍的攻击,立刻被击飞丈远,纷纷口吐鲜血,满脸苍白。
    苟梁放下笛子,才有人敢下城楼把叶阁主等人带回去。
    他看在眼里轻蔑的一笑,随即抬起手来。
    一只蝙蝠王落在他手背上。
    “小坑儿……”
    “无妨。”
    苟梁递给岳谦一个不碍事的眼神,用笛子戳了戳乖巧的蝙蝠王。随后,他启唇吹了几声口哨,蝙蝠往突然率领一队蝙蝠离开,不多时就抓起一头高大的骏马丢进蚁群里,顷刻之间,那骏马就惨叫着被行军蚁啃得只剩下一堆骨架。
    杀鸡儆猴,莫过如是!
    看着惊愕的正道人士,苟梁笑道:“选择在我魔教的总坛与我作对,各位真是好胆量啊。只是不知道……你们带来的这些人,够不够喂饱这些小东西呢?”
    蝙蝠蜜蜂拍翅的声音再轻,黑压压数不清的一片汇聚在一起,那声响如鼓,霎时可怕。
    便是之前叫嚣得最欢的夏掌门此时都说不出话来。
    倒是蒋老恨声道:“你如何会我蒋家的《灵犀琴谱》?!”
    灵犀琴谱的高深之处就在于,它可以与众生取得共鸣,甚至号令万物,蛊惑人心,为己所用。
    最让蒋老惊骇的是,苟梁的功力已经练成了十重《灵犀琴谱》!要知道除了数百年前的创出此功法的蒋家先辈,便是天赋最高的蒋家后人也只能勉强修炼到第五重,而像他这样在音律上没有天赋的,如今也只练到第一重而已!
    苟梁转了转玉笛,笑道:“自然是有人将《灵犀琴谱》送给我了。”
    “一派胡言!”
    灵犀琴谱在蒋素昔嫁入南山剑派之后,司徒长天便当着众人的面将它丢进了南山后的无尽崖封存起来,那地方根本没人能下去。因此,世上除了他和他的孙女再不可能有第二个人了解灵犀之术,而他的孙女已经……
    苟梁不答,却有一个女声哽咽地唤了一声:“爷爷!”
    蒋老和司徒白浑身俱震,只见一人怀抱襁褓,从魔教教众中走出来,掀下黑色风帽,仰头哭道:“爷爷!夫君!”
    “素昔……”
    “素昔!!”
    不同于司徒白的不敢置信,蒋老已经冲动地要冲下城楼——
    夏掌门厉喝道:“蒋老且慢!合欢派精通易容之术,你切莫被他们骗了!”
    第81章 木瓜味的大师兄(19)
    “你胡说!”
    见蒋老果真停下来,蒋素昔激动地叫到。
    苟梁笑道:“合欢派的易容术?夏掌门倒是知道得很清楚嘛。不错,她跟这个孩子就是我用来骗这老头的,既然被你识破了……念奴娇,着人将她带下去,好歹和曾经的江湖第一美人长了一样的脸,你派中的男弟子一定喜欢得紧。”
    “是,教主。”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
    蒋素昔被苟梁吓到了,在魔教住了几个月她对苟梁的为人再清楚不过,完全没当他是开玩笑,惊慌地叫道:“骗子,你明明说过给你《灵犀琴谱》就不为难我们母子的!大师兄救命啊!”
    苟梁横笛挡住要拉开念奴娇的岳谦,笑道:“我们当初说的应该是,你将《灵犀琴谱》作为我救你们母子性命的谢礼,可从没允诺过其他。再说了,现在是人家正道不要你,左不过,你就是个立了衣冠冢的死人,我要对一个死人物尽其用,谁敢说什么?”
    “别碰我的孩子,大师兄你快救救我们……”
    蒋素昔都吓哭了。
    岳谦见小奶娃也要醒过来,忙说:“小坑儿,别逗她了。”
    “素昔!”
    原先愣住的司徒白此时毫不犹豫地飞身下来,口中厉喝:“放开她!”
    “白儿!”
    “哥!”
    “三师弟!”
    南山剑派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司徒白劈剑就要和念奴娇拼命,念奴娇不敢真拿蒋素昔怎么样,可不表示能容忍司徒白对自己动手,正要教训他,就听苟梁道:“退下。”
    她当即收手,站回苟梁身边。
    “夫君!”
    蒋素昔如蒙大赦地朝司徒白奔了过来,后者连剑客的半身——手中长剑都丢了,一把抱住蒋素昔。夫妻二人失声大哭,一句话都没说成,倒是把蒋素昔怀里睡觉的小鬼吵醒了,顿时——
    在一家三口撕心裂肺的哭声中,苟梁嘴角抽了抽。早有预料的岳谦闷笑一声,被苟梁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闭嘴!”
    他忍无可忍地道。
    蒋素昔立刻不敢做声了,就连她怀里的小奶娃听到苟梁的声音也不哭了,徒留司徒白独嚎了两声才后知后觉有些丢人,硬生生地憋住了。
    这时,蒋老也不顾夏掌门的劝告飞身而下。
    “爷爷!”
    “素昔……你真的是我孙女儿素昔吗?”
    “爷爷,当然是我了,我从小在您身边长大,是真是假骗得了别人,您还看不出来吗?”
    蒋素昔有些委屈。
    蒋老见状再不怀疑,同样喜极而泣的他老泪纵横地连道了三声好字,随后才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当日爷爷分明亲眼看见……还有这孩子,莫非就是?”
    蒋老激动莫名,双目放光地盯着她怀里挥舞着小拳头的孩子。
    “瞧我!”蒋素昔这才冷静下来,说:“这就是您的曾外孙!夫君,你看,这是我们的儿子,有六个月大了,大师兄说他长得像娘亲哩!”
    司徒白僵硬又激动地接过孩子,不成想小奶娃突然又大哭起来,他手足无措地说:“乖儿子不哭不哭,是爹啊,我是你爹啊……”
    蒋老见状赶紧把小奶娃夺过来,他很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哄了两声小奶娃的哭声果然小了许多,但仍然不满意地憋着嘴掉眼泪。
    蒋素昔头疼地把苟梁的一块时常把玩的玉佩塞进他手里,这才罢休。
    蒋老再问缘由,蒋素昔忙说:“当日之事我也不知,醒来时就在魔教了,是叶教主救了我们。”
    司徒白错愕,看向面色淡淡的苟梁和温和的大师兄——原来当日他大师兄所言非虚,而自己却将妻儿的救命恩人当仇人,屡次冒犯!
    司徒白顿时红了脸,想道谢却说不出口,挠着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蒋老扬声道:“叶教主救我孙女曾孙,此恩无以为报,我东海蒋家承你叶归的情,绝不与教主你为难。但魔教长老害我儿性命,此仇不共戴天,我蒋家今日也将与魔教其余人血战到底,与正道同盟共进退,望教主见谅!”
    如今非常时刻,他必须将态度表明。
    苟梁不在意道:“她以《灵犀琴谱》换两条命,于我于她都是一个交易,谈不上恩情。”
    蒋老郑重地弯身鞠了一躬,手抱宝贝曾孙,让蒋素昔和司徒白和他回正道的阵营。
    司徒白在原地抓耳挠腮,迟疑不肯走,岳谦传音入密:回去,莫让师父担心,此事日后再说。
    司徒白这才离开,但走到一半又停下来,回身抱拳,郑重道:“大……多谢你救我妻儿!”
    说罢,快步追上蒋老。
    岳谦握住苟梁的手,以眼神给司徒白求情,苟梁撇了撇嘴,“和这种蠢货计较,我有这么无聊么。”
    岳谦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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