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妹子娇娇小小的,不是多能忍痛的性子啊,刚才手背上被挠一把她还叫了呢。
    她能说不怎么痛,难道是真的没事?
    “就是有点可怕。”莹月开了头,也好说了,道,“你忍一忍,以后习惯了就好了,不行,就快点睡着,睡着就不知道了。”
    她所谓的“可怕”,是一觉醒来忽然发现旁边躺着个男人,那可不是很吓人,但她没好意思说到这么细致,这么粗略一听,倒好像跟云姨娘的传授合上了似的。
    惜月的心神就放松了一点:“真的不痛啊?我姨娘形容得吓人,好好的人,怎么就劈开了。”
    “别人都痛吗?”莹月也有点惊讶,然后她找到了理由,道,“那可能是他对我比较好。”
    这么一想,她忽然不太有困意了。
    她觉得有点寂寞。
    他走了十天了,什么时候回来呀。
    她有点想他了。
    79、第79章
    方寒霄回到了扬州府衙, 蒋知府做事一塌糊涂, 做官确实是把好手, 于星诚带着全部人马去驿站了,他对方寒霄这个唯一留下来的也不怠慢,给他把饭食屋舍都安排好了。
    从徐二太太那只言片语里听出方寒霄来历不凡, 还试图跟他攀谈一二,方寒霄心境动荡, 加上对他殊无好感,懒得理他, 借哑疾避而不谈, 蒋知府没办法, 只得罢了。
    方寒霄进到屋里, 一夜未眠。
    他闷在迷雾里五年, 方伯爷买凶杀他不难理解,韩王作为嫡藩,有仇家伏于四野相机而动也不难理解, 但他与韩王都想不明白的是, 为什么他会和韩王世子在伤痕上出现交集。
    方老伯爷任着总兵官时,是不站队的,他比于星诚更纯,连个内心的倾向都没有, 这一则是他确实没那个心思,二则那时候皇帝还算年轻,还没必要多做考虑。
    也就是说, 方寒霄跟着方老伯爷到处跑,跟诸藩也都没有任何来往,认都不认识,他居然会跟先韩王世子惹上同一批杀手,内在的逻辑在哪里,他一直寻不到——方伯爷又买这一批杀手去杀先韩王世子的可能基本是不存在,那个时候,方伯爷与诸藩也没有任何交集,无仇无怨,何况他要真有这么大本事,凭这一件秘事无论投靠蜀王还是潞王,两王都没有不收他的,用不着到现在削尖了脑袋才终于似乎搭上了蜀王的路子。
    但要说只是巧合,方伯爷与韩藩仇家恰巧买到了同一批杀手,他又不能完全相信,内心始终存疑。
    这里面还有个问题是,这同一批凶手,能下黑手置带着一两千兵的先韩王世子于死地,却在杀他的时候失了手,由他逃出了生天,也是甚为奇怪。
    他回来后与方伯爷虚与委蛇,不明着翻脸搞倒他,所想的时机不到,这其中的一部分不到就是他想留着方伯爷,看能不能追出他当年买凶的痕迹,只是未能如愿,方伯爷大概是笃定他已是个废人,虽还时不时给他添堵找麻烦,但大部分的心神都放到争自家的荣华富贵上去了。
    毕竟买/凶杀/人虽然快捷,但风险太大了,威胁不大到不如此不得活的情况下,方伯爷没有必要搞第二回。杀他一回,能得爵位,杀他二回,什么也没有,还得把方老伯爷惹疯了或者伤心死了,他得回家守孝,那图什么呢。
    方伯爷不动手,方寒霄就一直未能窥破其中机关。
    直到现在,第三个受害者出现了。
    这一个出现得猝不及防,完全在他预料之外,他来之前,全没想到他在平江伯府里遍寻不着的线索,会在扬州城里出现。
    但其实,震惊归震惊,这倒不那么离奇。
    韩王蜀王,同属藩王,他们之间有所交叉重合,比他毫无道理地被搅进去要有因果多了。
    从他们之间寻突破点,应该也会比在他跟先韩王世子之间寻找要容易一点。
    方寒霄七想八想,睁眼到了天亮,勉强自己合眼休息了一会,听到外面传来动静,他鱼跃起来,跳下床去出门。
    果然是于星诚领着薛嘉言等人回来了,于星诚这一夜几乎也没怎么休息,他不比方寒霄年轻熬得住,眼下已经现出青黑,一副疲惫之色。
    方寒霄犹豫片刻,于星诚察觉了,向他道:“镇海有话告诉我?那我们进去说。”
    薛嘉言打着哈欠,困得东倒西歪的,不过一听于星诚的话,他又精神了,不是为别的——
    “镇海,镇海,方爷,你怎么想的,给自己起这么个字,老气横秋的,你起个腾海也比镇海强啊,哈哈!”
    男子二十而字,方寒霄当年出走时还没来得及取,薛嘉言不知道,在船上时听见于星诚这么叫他就觉得好笑,一问知道是方寒霄自己在外面时取的,更加笑得打跌,到现在听见了还忍不住,困了都能把自己笑精神了。
    方寒霄无语,挥手撵他。
    其实薛嘉言的感觉没错,这么中正老实的字确实不是他取的,他在外时忙碌还来不及,哪会费这个闲心,这字,出自韩王所赠。
    他在韩王府时一直隐去姓氏不用,韩王知道他为亲人所害,失去平江伯世子之位,心中郁结难去,就替他取了这个字,便于称呼他。平江镇海,后者比前者气魄更大,也有以此勉励他不要自弃之意。
    但就这么单独听上去,是平淡了点,也还挺常见的,所以于星诚敢把这个字在外面叫出来,天底下叫镇海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薛嘉言哈哈笑着去睡觉了,方寒霄和于星诚进到屋里,说起话来。
    方寒霄这么急迫把于星诚拦住,是有一件事要请他出面。
    他要看一看延平郡王的伤口。
    但以他身份,恐怕郡王未必依他,于星诚作为钦差前去,就妥当多了。
    于星诚未等他笔走龙蛇地把去徐家的事交待完,脸色已然十分严峻起来,待看完,站起就道:“走!”
    两人匆匆往府衙后院而去。
    这个点,延平郡王刚刚醒来,正由下人给他擦脸,他不下床,衣裳还未穿得齐整,倒正方便于星诚上前去提出要求。
    延平郡王面露难色,但终于还是答应道:“好。”
    他的伤势不比徐二老爷严重,但刀口正在长合,揭开来一回,也是有些痛的。
    待一层层布条揭去,他那道伤口露了出来,疤色还鲜艳着,贯胸而过,看得出当时确实凶险。
    但方寒霄眼中的光冷静下来。
    “打搅郡王了,请郡王安心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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