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块碎银抓在手里了——她递不出去。
    拿他给的钱,买他的书,好像有哪里不对?
    方寒霄只是挑眉看她,没接。
    莹月讪讪地把手缩回来,又跟他道一遍谢。
    方寒霄没说什么,他还是会拿书看,不拿新书,就拿她从娘家带来的旧书。
    旧书莹月翻过多少遍了,如今看是不太看了,但她一本一本努力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书,感情是很不一样的,方寒霄去拿,她就仍是忍不住要去望一眼。
    大体来说,这日子还是很和谐安宁的,除了洪夫人渐渐沉不住气。
    方寒霄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他如今常到新房来了,但仍旧不设法打发走她的眼线们,于是新房发生了什么,洪夫人基本上是实时可以接到汇报。
    ——跟没接到也没什么两样。
    两个人到一处就是看书,这是做夫妻还是做同窗啊?
    丫头传话都渐渐传得吃力起来,因为方寒霄与莹月的对话是有的,但基本绕着书籍打转,莹月说的她听不懂,方寒霄写的回应她不识字,同时也看不懂——
    这怎么是好。
    洪夫人都服气了:“就没点别的?”
    丫头说不出来,好像就真的没有。
    憋半天,她憋出来一句:“大奶奶不喜欢别人动她的书,大爷动她好像都不太愿意,总盯着。”
    这说来说去不还是书吗?!
    洪夫人气得要骂她,总算丫头补了一句:“大爷应该看得出来,但是他还是要动。”
    她有点费解地道,“他自己拿过来的新书,就从来不看,有两回大奶奶主动递了新书给他,他不要,还是去拿旧书了。”
    她看见大奶奶对着他的背影偷偷瞪了一眼,但大爷就很处之泰然,坚持只拿旧书。
    洪夫人心中一动:“——好像有点意思。”
    哪里有意思,她暂时也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可以再忍一忍,等一等。
    然后又过了一阵子,她终于等来了一个有价值的新消息:隆昌侯府岑永春与徐家徐望月婚期已到,帖子送到了府里,除了给方伯爷的,岑永春还亲自手书一封,送与方寒霄,邀他务必去喝这一杯喜酒。
    这是洪夫人一直在等的一件事,她知道两家定亲礼是已经办过了,岑永春是娶续弦,办得比较低调。洪夫人当时按兵不动,没去设法刺激方寒霄,就是等着一刀真的落下来,砍在他的心上,能不能刺激得他在失常之下,暴露出些什么。
    没想到岑永春这么配合,帮着把这一刀砍得更重更深了些。
    婚期是在五日之后,她立刻吩咐人留意新房的动静,尽快弄清楚方寒霄准不准备去。
    **
    莹月好似被一盆冷水泼下来。
    她沉在虚幻的安宁中,几乎快要以为自己就可以过着这样平静的日子,她忘了自己是怎么来的。
    方寒霄把这一张朱红洒金的请帖放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一看清上面写了什么,就惊恐地站起来往后躲,后背都撞到了放满书的格架上。
    方寒霄平静地写了三个字:怕什么。
    莹月快要转身抱着格架了——她能不害怕吗,她长姐背叛他,昏礼还邀请他去,这是怎么想的!
    她恐惧里又有点生起气来,长姐太过分了,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自己默默嫁过去就算了,真把方寒霄招惹去,方寒霄受不得这个刺激,把她的昏礼搅和了,看她后悔不后悔。
    方寒霄还写:你跟我一起去。
    莹月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不不她不去。
    她才嫁来时对方寒霄那种说不出的害怕全回来了,方寒霄越平静,她越怕他忽然发作,忽然把书案掀了什么的——虽然他从没表现出任何一点这方面的倾向。
    方寒霄不得不安抚她:我没生气。
    莹月战战兢兢地,她不相信。
    谁能信啊,她觉得她不傻。
    方寒霄有点不悦了,他干什么了,把她吓成这样。
    他脸色一变,莹月对别人的这种情绪很能感应到,嘤嘤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
    就说他生气吧,还不承认。
    方寒霄:……
    他没脾气了,只得再写了一遍:没有生气,生气也不找你。
    莹月终于慢慢平复了一点下来:好像,有点道理?岑世子邀他去,他气不过去找他麻烦更合理,或者找长姐去。
    方寒霄拿笔再点了点第二张写着叫她一起去的纸,莹月就不敢拒绝了,怕真惹着他,轻轻点点头。
    又鼓足勇气小声道:“……对不起。”
    总是她家办的坏事。
    方寒霄放下笔,忽然掐她一把脸颊,把她含在眼眶里的两颗泪掐下来,走了。
    莹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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