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清静了。
    陆离抱着疲惫不堪的苏轻鸢上楼歇下,也觉得身心俱疲。
    苏轻鸢坐在床沿上看着他:“你其实不用跟他们吵成这个样子……”
    陆离在桌旁坐着,余怒未消:“那些老东西,一个个自己狼心狗肺的,骂起别人来倒是一点儿也不心虚!”
    “说真的,”苏轻鸢咬着唇角,“二嫁之女确实不受待见,何况我又不是普通的再嫁。他们心里觉得别扭,也是人之常情。”
    “朕自己还没别扭呢,哪里轮得到他们多嘴!”苏轻鸢气哼哼地道。
    苏轻鸢失笑。
    这一次,陆离从头至尾都在维护她,竟闹得她有些不太习惯了。
    其实,陆离更想做的怕是借机为她正名吧?很久之前的那些隐事,其实本不必全都说出来的。
    如今什么都摆到了明面上,相当于自己揭穿了先前费尽心机撒的那些谎。说真的,她的脸上都有些发烫。
    尤其是想到她在水榭之中为了解释孩子的事,平白往先帝的身上泼了那么多脏水,——这会儿那些人回过味来,还不知道要怎么骂她呢!
    苏轻鸢闷了一阵,忽然又笑了:那先帝爷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想想却也挺可怜的——死后被自己的“儿子”戴了绿帽就算了,居然还要背一只那么大的黑锅,怎一个“惨”字了得啊!
    陆离听见苏轻鸢的笑声,便蹭过来坐在了她的身边:“笑得这么奸诈,又要算计谁了?”
    “我何曾敢算计谁?一直都是旁人算计我!”苏轻鸢有些委屈。
    陆离想了想,竟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也是。朕的阿鸢秉性纯善,从不算计旁人的。”
    苏轻鸢自己心虚,立时觉得他在反讽,脸上便更委屈了。
    这时小路子带人送上饭菜茶水过来,顺便禀道:“已经处理干净了。附近恰好有义庄,弄了口薄棺,雇人抬出去埋在乱葬岗了。”
    苏轻鸢物伤其类,觉得胸口有点堵得慌。
    陆离拉着她到桌旁坐下,劝道:“那个女人死有余辜,你不要多想了。”
    苏轻鸢皱眉,看着他。
    死有余辜?
    陆离只得向她解释道:“前几日我和你都中了毒,你落入念姑姑之手,我又要忙着打仗,竟直到昨天才得知她早已在驿馆之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她先是冒用你的身份,让留在行馆的百官和内侍们不敢怠慢,又四处散布消息说我和你同在战场……这样一来,人人皆知薄州城内外出现了两个‘令巧儿’,我便不能悄无声息地除掉她了。”
    苏轻鸢大感诧异:“她还挺聪明的嘛!”
    陆离重重地“哼”了一声:“她的‘聪明’之处怕还有不少。我中毒的消息传回行馆,百官不免忧虑,她便四处造谣生事,说是亲眼见你拿刀行刺于我,下毒之事自然也是你一手所为。幸好那些老东西虽然混账,却不算十分糊涂,否则只怕更是说不清楚!”
    苏轻鸢眯起眼睛,勾了勾唇角:“那倒也怨不得她。毕竟我拿刀行刺你是确有其事的,下毒的事怎么说也有我一半——就算那些都是无中生有,人家为了自保,当然也要想点儿主意出来,不然难道坐以待毙吗?”
    “那,她蛊惑芳华宫旧人、查探你的隐事,然后添油加醋散播出去呢?”陆离追问。
    苏轻鸢皱眉:“这又是怎么回事?”
    陆离咬牙:“我知道那女人不安分,却还是低估了她的野心。她自从第一天入宫起,便常常着意假扮成你的样子,向芳华宫中那些不太懂事的小丫头打听消息。我一向以为她只是为了模仿你,不料她竟由此得知你是巫族之女,又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你修习过媚术!这一次你我二人历经生死,她却在薄州兴风作浪,竟造谣说我是被你用巫术毒害、用媚术蛊惑……那么短的时间,也亏她想得出来!”
    “可惜,她费了那么多的心思,还是没能保住性命。”苏轻鸢有些感慨。
    “她该死,这一点在她决定冒名进宫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陆离对令巧儿没有半点愧疚之意。
    苏轻鸢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稍稍感慨了一下之后,也就心安理得了。
    二人都知道今日的事还没有完,所以谁都没有太多心思说笑。
    草草扒了几口饭之后,苏轻鸢已困得睁不开眼,恨不得立刻钻进被窝,睡个天昏地暗。
    可是,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她又哭丧了脸。
    这身麻布丧服,她已经穿了三天了。又是血迹又是汗渍的,整件衣裳已经变得又臭又硬,贴在身上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总不能就这样睡吧?
    陆离看出了她的窘况,故意不说话,拿了几本奏章坐到窗前看了起来。
    苏轻鸢团团转了几个圈子,终于忍无可忍,冲出门去吩咐了小路子给她预备热水和换洗的衣裳。
    陆离只作不闻不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热水送过来了,浴桶也摆好了,苏轻鸢急了:“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朕为什么要回避?”陆离一脸无辜。
    苏轻鸢气急败坏:“我要洗澡,难道你要偷看?”
    陆离眨眨眼睛,作大惑不解状:“朕为什么要偷看?”
    “那你就出去嘛!”苏轻鸢走过去夺下了他手里的奏章,试图把他拽起来。
    陆离赖在椅子上不肯动:“朕不需要偷看,却想光明正大地看。——怎么,不行吗?”
    苏轻鸢气得脸都紫了。
    陆离站了起来,笑吟吟地补充了一句:“再说,先前又不是没看过!”
    “你什么时候看过?!”苏轻鸢大惊。
    陆离翘起唇角,目光瞟向别处。
    居然这么心虚!肯定是偷看的!这个臭不要脸的!——苏轻鸢火了。
    陆离随手将她捞进怀里,干脆利落地帮她解开了丧服:“老夫老妻了,还有哪儿是我没摸过的?这会儿你又扭捏什么!”
    “喂,你不要脸!”苏轻鸢气得跳脚。
    这一跳,坏了。
    丧服的式样本来就简单,仅有的两条丝绦都被陆离解开了,她这一跳,整件衣裳“唰”地一下子就滑了下去。
    苏轻鸢手忙脚乱,无从遮挡,只好“蹭”地一下子跳进了浴桶里。
    嗯,浴桶是空的。
    陆离没叫小宫女们过来伺候,太监们没得到命令又不敢越俎代庖,所以水桶只摆在旁边,并没有人给她服侍到位。
    于是苏轻鸢更尴尬了。
    陆离笑眯眯地趴在桶沿上:“娘娘,小的来服侍您呐?”
    苏轻鸢在桶中蜷成一团,愤怒地瞪着他。
    陆离大笑,慢吞吞地拎起半桶温水,在苏轻鸢杀人般的目光中,一点一点地浇在了——她的身上。
    “娘娘,水温可好?”陆离贼笑。
    苏轻鸢在湿漉漉的头发上捋了一把,咬牙切齿:“等你弄好水,天都要亮了!”
    “呀,这是个坏消息!”陆离如梦方醒,像是上了发条一样突然加快了动作。
    “喂,你干什么?!”苏轻鸢有点慌。
    陆离一口气把浴桶添满,擦擦汗水松了一口气:“大功告成!”
    苏轻鸢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你可以‘功成身退’了。”
    陆离不说话,干脆利落地解开了自己的衣裳。
    “喂,你干嘛?”苏轻鸢花容失色。
    陆离理直气壮:“浴桶这么大,两个人又不是坐不下,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何况我好歹辛苦了这么半天,你就不能礼尚往来犒劳我一下?”
    看着四溅的水花,苏轻鸢欲哭无泪。
    陆离理直气壮:“帮我搓背!”
    苏轻鸢气得只想咬他:“搓你个大头鬼!”
    “大头不用你搓,小头可以考虑。”陆离面不改色。
    苏轻鸢只想咬死他。
    知道跟这种流氓较劲占不到便宜,苏轻鸢决定选择放弃——三十六计走为上。
    陆离却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捞了回来:“跑什么?”
    苏轻鸢滑进他的怀里,立刻老实了。
    “怎么?”陆离有些诧异。
    苏轻鸢委屈地瞪着他:“我变丑了,你会嫌弃的!”
    陆离低头。
    苏轻鸢立刻捂住了他的眼睛:“不许看!”
    陆离恍悟,哭笑不得:“你跟我别扭,就为这个?”
    苏轻鸢扁了扁嘴,背对着他不肯转过来。
    陆离只得小心地哄着她:“阿鸢不管变成什么样都是好看的,何况这是为了咱们的孩子……”
    提到孩子,苏轻鸢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陆离只得压下那些不可告人的念头,把她搂在怀里曲意安慰。
    苏轻鸢擦擦眼角,仰起头来看着他:“陆离,我不想当皇后。”
    陆离皱眉。
    苏轻鸢咬咬牙,哑声道:“我要去南边……找孩子。”
    第153章 我们这就回房去说
    当天夜里下起了雨,第二日早晨也没有要停的意思。于是陆离趁机没有起床,着小路子传令暂歇一天,然后便理直气壮地赖在了被窝里。
    这才叫天公作美呢!软玉温香在怀,谁愿意起床赶路啊?拥着自己心爱的人交颈而卧、喁喁细语,说不尽的岁月静好。
    曾经惜字如金的陆离不知怎的忽然变成了个话痨,好像要把这几个月积攒下来的废话一下子全都说完似的。
    临近中午的时候,却有小太监来报,说是北燕二皇子求见。
    陆离有些疑惑,却不得不意犹未尽地住了嘴,穿衣起身。
    苏轻鸢早躺得累了,趁此机会忙也跟着起身梳洗,好歹算是换上了舒适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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