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让张庆祝很不好受。
    凭什么啊?
    他周明愈比自己强吗?
    自己可是正儿八经的中专毕业生呢,他周明愈就读过村里的识字班,认识几个字就不错……当然他自学能力很强,认识很多字,可是……他没有学历,怎么就被看上了?
    再想想从来第一天何敏就看上周明愈,他还故意当着何敏的面提周明愈的老婆子孩子,人家周明愈也大方地承认,还直言才出门就想老婆孩子呢。
    结果,何敏还不是整天盯着他?
    张庆祝越想越觉得酸溜溜的,再扭头看看周明愈的床铺。
    他们都是带着铺盖来的,可是周明愈的明显比他的干净厚实,白里蓝白花的面。当初他们一起来的,周明愈也是带着饭票和钱的,一开始厂里对他俩也是一视同仁,不对,对他比对周明愈还要更重视一些的。
    可没几天,李厂长就亲自见了周明愈,再后来就天天都找他说话。
    之后周明愈提出什么意见,厂里就研发出新式农具,张庆祝嘴上不说,心里却有点失落。如果周明愈先跟自己商量一下,由自己跟厂里说,那说不定李厂长邀请的人就是自己呢。
    关键周明愈根本不想留在厂里,还想回乡下去种地呢,为什么不把这个机会给自己呢?
    本来都逃避的问题,这会儿被何敏这么一说,心里就翻江倒海一样不是个滋味。
    何敏看他脸色笑道:“哎呀,你也别多想,兴许他就是有过人的本事呢,要不李厂长怎么就看上他?”
    张庆祝没再说话,只默默地吃饭。
    何敏又道:“哎,说来也怪,这来了省里的人,哪个不是想尽办法要留下来,就没见过这样傻的,非要回去。”
    张庆祝闷闷道:“也不是想尽办法就能留下的。”
    这是说自己呢。
    何敏笑了笑,“我哥是车间主任,其实也能留个把人的。”
    张庆祝猛地抬头看向她。
    ……
    工厂晚上还要上夜班,所以很多人也在食堂吃晚饭。
    这一路上不少人和周明愈打招呼,他乐颠颠地跟人介绍自己媳妇儿,整一个炫妻狂魔。
    莫茹扯着他的衣服小声嘀咕,“我并没有怀疑你在这里不轨,不用再广而告之啦。我错了!咱悄悄的吧。”
    她不过是逗他玩儿呢。
    这工厂里那些四五十岁的阿姨们,颇有街道大妈们的八卦做派,明明急着去上夜班,还在这里扯东扯西的。
    他一手端着饭盆,另外一只手一直想去抓莫茹的手,莫茹当然不肯啦。
    入乡随俗懂不懂啊,要是留下一个俩劳模跑机械厂来乱搞男女关系的名声,那可不好,没看到那些大妈们电灯泡一样亮的眼睛?
    还有这是一个机械厂吧,怎么那么多大妈呢。
    食堂很大,一排排整齐的桌凳,尽头是打饭窗口。
    两人在食堂找个位置坐下,莫茹还从挎包里摸出空间里存的酱菜、泡菜、炒菜等,都是她在家里做的周明愈爱吃的。
    经过实验,她做的泡菜有萝卜、包心菜、藕片、黄瓜、糖蒜等,让周明愈说比前世吃过的都好吃,顿顿吃都吃不够。
    莫茹还拿出一块卤肉来悄悄搁在周明愈的饭盒里,“晚上我们去住招待所吧。”
    反正她现在出门手续齐全,再说也住不两天,总不能一来就给张庆祝赶出去。
    周明愈也觉得住招待所好。
    吃过饭,他就去找厂长办公室的主任,请他给开个条子,他们好去机械厂的招待所住。
    莫茹顺便拿了两罐子泡菜和酱菜送给主任,“自己腌的,您尝尝。”
    那主任对她很客气,也没多问聊几句就让周明愈送她去招待所休息。
    两人回去宿舍收拾东西,发现何敏居然还在。
    张庆祝脸色不是很好,见他们回来,立刻笑道:“莫茹,你去何敏宿舍住两天,她宿舍有空床位的。”
    周明愈笑道:“张哥不用麻烦,我们找主任开了条子,去招待所住。”
    “招待所啊,那可很贵的,你们生产队给报多少差旅费啊。”张庆祝一着急口气不自觉地有点冲,他是县里出来的,差旅费都紧张得很呢。
    听他语气不善,周明愈一怔,却也没说什么,笑了笑,“就住两天也没多少钱。”
    说话间他就把被褥打包好抗在肩上,又跨上挎包,还把给莫茹买的书和其他物品也都交给莫茹,让她回头放进空间里。
    莫茹看他买的书,竟然看到一本编织花样,有棒针和钩针,她忍不住笑起来,“小五哥,你买这个干嘛啊,谁要织毛衣吗?”
    周明愈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我给你织不行啊?”那是他买书的时候看到的一本旧书,花了一毛钱买的,原价要一块二呢!
    莫茹捧腹,“那我可先谢谢了。我预定一件开衫一件套头毛衣。”
    两人说笑着收拾好,就跟张庆祝告辞。
    张庆祝起身送他们,何敏却冷眼看着他们,冷哼不止。
    显摆个屁啊!
    故意恶心她呢!别以为她不知道。
    看张庆祝站在门口摆手,她故意大声道:“抖擞什么啊,不过是泥腿子,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大学生呢,看书,你看得懂吗?”
    张庆祝忙给她打手势,示意她小声,两人没走远呢,会听见的。
    “我又没做亏心事,我怕什么啊?”何敏恨恨地,等张庆祝回屋,她不甘心地问:“张庆祝,你说,我比那莫茹差吗?”
    张庆祝摇头:“只好不差,你是省城户口啊,这一点她怎么也赶不上的。”
    “可如果周明愈答应来机械厂呢?厂长给他们转户口呢?”何敏还是不服气,她不想只听这个。
    张庆祝想了想,“那你也比她强,你是高中……生毕业生?她根本一天学也没上过。”
    “她也能看书,如果来机械厂,没读书和读书有差别吗?”何敏越来越气,更何况她其实是初中毕业的。
    张庆祝有一瞬间结舌,说不出话。
    如果仔细想,莫茹比何敏差吗?
    当然不差!
    她可是区委都表彰的劳模!
    虽然没有城市户口,可……只要人家愿意,似乎根本不难。
    哎,周明愈怎么那么好命啊,张庆祝感觉无比羡慕。
    更让他有些郁闷的是,他堂堂城市户口,县政府技术科的技术员,居然会羡慕一个乡下生产队的社员!
    ……
    莫茹和周明愈先去招待所开了房间,放好东西之后周明愈就拉着莫茹去逛街,在一条不起眼的巷子里居然发现一个临时小夜市——当然是非法的。
    两人信步逛一下,有郊区的农民来用鸡蛋换粮票、粗粮,还有人卖点自家的什么东西。
    走到一棵梧桐树下的时候,那里有个老太太拎着一个大布口袋正在卖羊毛线。
    那老太太看到他俩过来,低声道:“都是上海产的羊毛线,质量好保暖又洋气,织毛衣毛裤毛坎肩啦。”
    莫茹一听很有些心动,这时候衣服种类简单,棉袄从冬至月能穿到将近端午节,脱掉棉衣顶多有个夹衣或者穿俩褂子。如果有毛衣、背心、开衫,那春秋就方便得多,毕竟当地四季分明,春天和秋天还是很长的。
    不过要是去百货商场买,那需要毛线票,乡下从来没见过。就算城里市民,一个人一年也就发个二三两票,没的富裕,自然不会往外卖。
    她看了一眼,这么一大袋子毛线,肯定是家人在毛线厂上班的,否则根本弄不来。
    不过这种**不能打听,人家很警觉,也不可能说,万一被举报呢。
    莫茹问了一下,老太太说要粮票。
    这时候有钱买不到粮食,但是粮票就是粮食,所以很多缺粮的都会要粮票。
    “俺们孩子要出远门,需要粮票,只要粮票换啊。不用毛线票,一两就比商店贵五分钱,很便宜啦!”老太太小声说着。
    虽然她觉得不要票,卖的也不贵,可随便织个毛衣毛裤也得需要将近两斤毛线,买齐了也不便宜。是以,她呆了好半天只有问的没有买的。
    这个从她那急于成交的语气里莫茹就能分辨出来,莫茹还感觉出她急用粮票,她试探道:“大娘,粮食要不?粗粮细粮都有。”
    老太太一听有粮食,当然好啊,用粮食换粮票容易得很啊,“要要,要的,你有多少?”
    莫茹却没立刻说,只问周明愈方便不,得回去拿。
    老太太一听就知道他们有粮食,立刻就道:“闺女,你看看我这可是最好的羊毛线。你要是都换走,我把我这七八付毛线针都送你。”
    反正自己现在眼花也用不上,以后也不会再织毛线的。
    商量妥了价格和斤数,莫茹和周明愈就回身去僻静处背粮粮食出来,然后回来找老太太兑换。
    老太太用手摸了摸粮食,放嘴里咬了咬,知道是非常新鲜的不是陈粮便非常高兴,把毛线和毛线针都交给两人。
    毛线针有四根一副的,还有环形织针,都是粗细长短不同型号的,莫茹很喜欢。
    交换完毕,双方赶紧离开。
    两人看时候不早就回到招待所。
    周明愈打水给莫茹洗澡,他则铺床被,两人洗漱过后便钻进被窝。
    ……
    ……
    周明愈靠在床头上,温柔地抚摸着莫茹的发丝,笑道:“缺点啥。”
    莫茹脸颊上潮红未退,不解地看他,嘟哝:“什么?”
    “来根烟好了。”
    莫茹:……
    “明天去给你买个烟袋锅子!”
    周明愈:事后来袋烟?
    (⊙o⊙)哦
    他一撩被子将两人罩住,惹得莫茹惊呼起来,“喂!”
    “媳妇儿,我想了想吧,事后烟不如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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