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常情。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先锋大队也正忙着收麦子。
    周诚志除了分派自己生产队,还得帮着那三个生产队出主意参谋。
    他感觉自己也就是管几十户人的本事,要管几百户真没那么大的能耐,这就开始焦头烂额的。
    劳力不够!
    蘑菇大棚、养鸡场、养猪场都离不开人,这就有五个女劳力,原本农忙时候就停工的造纸厂现在却更忙,里面可至少有七个壮劳力呢!
    后来他和三个队长一商量,决定从附近大队招工来帮忙!
    有些大队今年麦子收成奇差无比,一亩地就收那么五六十斤,别说四五个人在那里收割那点麦子,一个人都不稀罕收。
    周诚志就找这些大队的劳力来帮忙,帮工管饭,而且一天还有一斤地瓜干当报酬。
    他这样不但那些队长乐意,社员们自己也乐意,毕竟在自己生产队,干多干少一个样,就算农忙一天也就吃个半饱,哪里有力气干活啊。别说先锋大队给地瓜干,不给地瓜干,只管饭他们也乐意啊!
    要搁以前这样调工帮忙肯定不行,必须要向公社申请,由公社干部来根据情况安排是否要帮忙。
    可那样就没有报酬。
    不过先锋大队二队可是全县有名的生产队,是为了收庄稼,他们这样,公社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但不管,还当先进记一笔呢。
    反正没有地位的时候,你咋做都是错的,有了地位和名声,这样就是先进。
    …………
    忙碌的日子虽然累过得却也快,转眼收完麦子晒场打场交公粮,还要耕地耙地种麦茬地。
    天气依然干旱,先锋大队还得浇地种庄稼,其他村没有蓄水只好等雨。
    周明林和周明军前后脚的办了婚事,村里其他青年也不少成亲的。这两年年景不好,很多村都挨饿,嫁娶生育进入了低估,可先锋大队却丝毫不受影响。
    甚至因为别人挨饿降低了嫁娶的条件,他们嫁娶更多起来。
    本身是好事,周诚志却犯愁。
    这嫁进来的比出去的多啊,村里的地却是有数的,收成也有限,要想给她们分口粮,那就得跟公社申请多分几亩地才行。
    或者公粮少交一些?
    虽然光景不好,可这两年公粮不减反增呢,刚收上来的麦子,社员们也就尝了尝味儿,再留足来年的种子,其他全都交上去。
    忙活了一个夏收,又得勒紧裤腰带盼秋粮。
    好在公社体谅他们,周明愈帮他去找林纾问了问,林纾答应得很痛快,向领导反映以后虽然没有增加地亩,却把口粮数留下,购粮任务可以减少一部分。
    周诚志觉得这也很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干旱的厉害,到了汛期就开始哗啦呼啦地下雨。
    第一场雨的时候,社员们高兴得纷纷说终于可以存水了,下了一天的雨,南沟和东边新挖的大井里也存下一点水呢。
    等接连下了几场大雨,他们就开始犯愁。
    这河沟里的水位暴涨,庄稼地里也哗哗地往外流,真要是等河满了,那可咋整?
    周诚志又带着社员们去排涝保墒,在那些低洼地里挖河沟子,争取把雨水都引到河沟子里。
    干旱让人头疼,水涝一样让人绝望,因为水涝也会让庄家绝产的。
    莫茹在抓虫子之余又多了一项工作——排涝!
    先锋大队的蓄水井跟河沟里的水位基本都保持在三分之二,不会漫上来,大面积低洼地里也不会存水过夜,除了自己大队,其他大队只要她经过看到,也会悄悄地帮忙。
    真是感谢空间升级,那玉环井能蓄水能收水,简直是万能井。
    舒服了俩月,等秋收的时候天气又不好,一直阴雨绵绵,庄稼晒不干就要发霉烂掉。
    对此莫茹也无能为力,她的空间只能保鲜,没有办法速干啊。
    她排水也只能把肉眼可见的水收进去,却不能把庄稼果实内的水分给抽出来。
    所以,她也帮不上忙。
    这一次先锋大队也没有幸免,不少庄稼被狂风吹倒在地,果实还没成熟就开始发芽发霉烂在地里。
    周诚志心疼的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
    再这样下去,来年的种子都没着落!
    几个队长和老头子们一商量,只能提前收割了,总不能全毁在地里吧。
    这时候就有人又开始瞎嘀咕,“是不是西河那条龙作怪啊?”
    西河有没有龙还另说,这一有点事就赖上了,有的人就不能忍。
    “胡说八道,西河那龙就是咱们那条河的小龙,说是龙,搞不好就是条小泥鳅呢,也就是能吐半河水,它能有本事哗啦哗啦下这么多雨?这长时间大面积下雨可是四海龙王的事儿。”
    被人这么一怼那些胡思乱想的也不敢瞎说了,万一让周诚志听见,少不得要挨骂。
    好在阴雨连绵大半个月以后,八月底天气一下子晴朗起来,社员们赶紧抢着收庄稼、晒庄稼。
    虽然高粱玉米被毁了不少,这地瓜多半还是好的。
    有地瓜当家,总归是饿不死的。
    很快省委下达了中央指令,鉴于汛期和秋收时期大面积水患,购粮任务取消一年,公粮的任务回落到5八年,不再按照放卫星的产量收,今年还减免三分之一。
    不过就这样,很多公社也不够吃的。
    一入冬食堂就无以为继,去年冬天散伙今年收庄稼时候又开起来的食堂,也不得不再次散伙。
    平原地区,不但缺粮,还缺柴火。农村都是靠着收了庄稼囤积烧火草顶一年,一年年这样重复,今年因为雨水过大,庄稼杆儿烂的烂,毁的毁,就算先锋大队有粮食,柴火却和其他大队一样不足。
    毕竟冬天的时候他们除了食堂烧火,社员家还分草烧炕呢,就算比别的大队收的多,消耗也多。
    更何况他们还有个造纸厂。
    周诚志愁了好几天,盯着那挂钟一门看。
    何桂兰忍不住道:“你说你看那个,能看来粮食还是看来柴火?实在不行就先把造纸厂关了吧,来年再开也一样。”
    关了?
    周诚志摇头,不能关,这造纸厂是他们的门面,联系着供销社呢。
    嗯,有困难找组织,是这么说的。
    可他帮人还行,让他开口求人,却又难办。好在他也不需要自己开口,有人比他会开,所以他一转身背着手就去找周明愈,让他去公社哭穷。
    周明愈也正在想着怎么多拉煤囤在村里呢。
    莫茹的二胎预产期是腊月,滴水成冰的时候,屋里一定要烧地龙才行,否则大人孩子都受不了。
    今年两大难,粮食不够,这个好说,莫茹空间里有,怎么也能对付过去。
    柴火不够,这个……他寻思就只能靠着造纸厂多申请用煤。
    钱他们生产队不缺,缺的是买煤的限额。
    坊子煤矿要供应城里、工厂等各处用煤,压力很大,他们这种小手工作坊,如果不是有供销社撑腰,别说定期去拉五吨回来,一年也拉不到两吨。
    所以,还是得想办法撬开用煤限制这一个口子!
    周诚志一找他,他立刻就同意,也不用赶驴车,他用自行车驮着周诚志去了公社。
    去公社先找林纾,这也是他们的习惯。
    因为林纾好说话啊。
    正好柳红旗去县里开会回来,听说他们来公社立刻请去会议室。
    一见面,柳红旗就跟他们握手,还关切道:“莫茹同志怎么没来啊,有日子没见啦。”
    周明愈立刻愁眉苦脸的道,“书记,都在家犯愁呢。”
    柳红旗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又是要东西呢,笑道:“有困难就找组织,说吧,又咋啦。”
    周明愈:“书记,俺们大队今年受灾严重啊,干旱的时候,俺们还有泉眼顶着,大家就拼命浇地呗。可这一个劲的下雨,我们村地势低,这受灾就厉害。秋粮发霉,庄稼杆儿都烂坏了。”
    柳红旗心道已经减免公购粮任务,难道还不够,这是来要返销粮救济粮?
    不过他不动声色,别人有可能来要粮食,二队……不太可能。
    果然,他听说庄稼杆儿烂了立刻就知道怎么回事。
    “造纸厂开不下去啦?”
    周明愈叹了口气,苦着脸,“书记,不是俺们不努力,大家连轴转三班倒,干得都挺起劲的。就是没有煤炭,没法烘干啊,实在是没辙没辙的,俺们村食堂都要没草做饭了。”
    要是他们的食堂也散伙,那这人民公社的心脏可真就不跳啦。
    这时候相玉亭从外面进来,听见了笑道:“怪道人家说你们运气好,看吧,刚说有困难,解决办法就来了。”
    他和柳红旗笑了笑,过来坐在旁边,把手里的文件和报纸递给他。
    周诚志自忖不会说话容易坏事,所以一直都没开腔,这会儿忍不住问了一句。
    柳红旗接过相玉亭手里的文件看了看,脸上一片喜色,哈哈笑起来,对周诚志和周明愈两人道:“相书记说得不错啊,咱们邻县的领导们也记着你们呢。”
    周诚志一脸纳闷,他是咋也不知道什么事儿。
    周明愈虽然猜不那么准确却也差不离,难道是又有奖励下来了?
    初夏他们去邻县帮忙抓蚂蚱,当时只说蚂蚱也分高进县一些,其他没要。
    后来那些蚂蚱被分成几份,大头却是给了高进县的,因为别的县还继续灭蝗呢。
    六月的时候,地委发了表扬信,大力表扬了莫茹和周明愈等治蝗劳模的事迹,还专门让记者前来采访写稿,上了省级和地区的报纸。
    这一次除了给奖状锦旗以外,莫茹得了二百块钱,周明愈一百五,周诚廉和周培基也一人二十。
    钱自然不是地区出,而是几个县凑的。
    除此之外就是本子、笔,以及布票、搪瓷盆子缸子暖壶等一大堆生活用品。
    虽然没有特别稀罕物,但是能给钱也挺好,反正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去管人家县长要奖励。
    现在又有奖励下来,那可真是极好的!
    在这个物资奇缺的年代,谁还嫌东西多啊,茶缸子也不嫌弃啊,争取一人俩。
    柳红旗看他们一脸好奇,就把一张报纸放推给周明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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