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黑灯瞎火的,什么人都没有。
    若澄走到墙边,往下看,整个紫禁城的灯火都能看得清楚。冷风一吹,刚才在殿内气闷的感觉顿时好了许多。
    “你怎么在这里?”角落里有人说话。若澄吓了一跳,侧头看去,朱正熙从阴影中走出来。他站在这里看了一晚上的夜空,本来准备走了,看到若澄上来,又折返。
    若澄连忙行礼:“太子殿下,刘忠公公正四处找你。”
    朱正熙摆了摆手:“这里没有外人,不用拘礼。让他找吧,他们肯定猜不到我在这儿。”他跳上矮墙坐着,若澄低声提醒道:“殿下小心!”从这里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事,我已经这样坐了一晚上。宴会很热闹吧?”朱正熙望着底下说道,半张脸隐在夜色里,看不见表情。
    若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叹了一声,老实说道:“热闹是挺热闹的。但宴会上很多人我都不认识,觉得应付起来麻烦。这才找了个空隙,直接溜出来了。咱们俩,算同是天涯沦落人吧。”
    朱正熙回头看着她,忍不住笑:“我觉得你挺好玩的,九叔那么严肃认真的人,怎么会喜欢你呢?”
    若澄认真地回问:“殿下怎么知道王爷喜欢我呢?也许就是找了个能过日子的人,凑合在一起。毕竟我们算是从小就认识的。”
    朱正熙摇了摇头:“那日你们新婚进宫,他好像不高兴看见你跟我说话。他若是不喜欢你,才不会管你跟谁在一起。我是男人,知道的。就想太子妃,看着我的时候,眼中就像有两颗星星一样。最近我时常后悔,要是她在世的时候,我再对她好些就好了。”
    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这阙楼占着高处,风比底下的大许多,衣服都被吹得猎猎作响。若澄听到朱正熙说:“母妃要我再选个妃子,我不想选方家的那个,也不想选苏家的。可是母妃说若我一意孤行,可能又会让一个无辜的姑娘送命。有时候我真是觉得,生在帝王家很难。难道因为我当初没选他们想要的太子妃,太子妃就该死吗?”
    若澄吃了一惊。在她有限的认知里面,还无法完全体会朱正熙话里的意思。她想了想说道:“我比较笨,说的话可能不太好。太子喜欢谁,愿意立谁为妃,旁人本来无权干涉。可是我记得当初宸妃娘娘在宫中,先皇也非常宠爱她,但她却不是很快乐。可能宫里的女人,并不是有了谁的喜欢,就能过得好吧。那些不是从小受过很好的教育,并且做好入宫准备的女人,大概并不适合皇宫。太子想念太子妃的时候,不妨就想,也许她终于可以在天地间自由地来去了。”
    “自由地来去……”朱正熙喃喃地重复了一句,目光看着若澄,灼灼亮亮的,像是宫灯,“谁说你笨?你说得很好。我很久没跟人说过这么多话了,我觉得他们都不太懂我。”
    若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帝王家的男人,相貌倒真是一个比一个好。朱正熙像是三月的春风,明媚漂亮,好像花草都会为之倾倒。朱正熙从墙上跳下来:“好了,我该回去了。作为跟你聊天的交换,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九叔应当快从开平卫回来了。到时候,我去你们府上吃酒。”
    “多谢殿下告知。”
    朱翊深和呼和鲁的战术发挥了奇效,鞑靼可汗与巴木伦之间果然生出嫌隙,将巴木伦替换下去。可失去了主将的鞑靼,一下子变得群龙无首,作战能力也大不如前。这一切朱翊深都在给朱正熙的上书中提到。
    朱正熙下了阙楼,若澄目送他的背影离去,自己又站了会儿。
    这紫禁城恢弘壮阔,也说不出到底有多少间宫室,多少宫人在其间忙碌,而自小生长在紫禁城的皇子们,享受着这华丽尊贵的一切,但也许每一个人都想长一双翅膀,飞出去看看。
    朱正熙如此,朱翊深当初未必不是如此。如果可以,她不愿自己的孩子生在帝王家,实在是太辛苦了。
    ……
    苏见微不想等宴席结束,再听皇后和长姐说入宫的事情,只想早点回府。她自小出入皇宫,对每一条小路都十分熟悉。为了避开皇后身边的宫女,她独自走了一条僻静的路。这路好像经过原先宸妃住的宫殿,自宸妃去世之后,这里的宫殿也迅速衰落下去。
    苏见微只觉得风声呼啸而过,四周静悄悄的,不寒而栗。那宫殿里头,似乎有一闪一闪的火光,好在她胆子比较大,才没有惊叫出来。
    她走到门边,发现那火光不是幻觉,而是有人在里面烧纸。
    她透过虚掩的大门,看到一个太监背对着门,正跪在跪在院子里:“刘公公,今儿个是您老人家的生辰,小顺子给您烧些纸钱,备了几样小菜。”
    宫里姓刘的公公有很多,苏见微也没在意,正想悄悄走开,又听那太监说:“这一杯敬您。您在先皇身边伺候的时候,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没想到死后,他们两个全尸都不留给您。哎,小的当时问司礼监一个交好的太监,他们说怕被人发现您是中毒死的,直接将您的尸首投到井里,至于是哪口井,都查不出来了。想着您生前跟宸太妃交好,兴许会来她这里坐坐呢?在您走后不久,宸太妃也给先皇殉葬了。”
    苏见微伸手捂住嘴,她听姑母说,先皇身边的大太监刘瑛是回乡养老了。怎么到了这太监的口中,成了中毒而死?还连个尸首都没有?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听下去,否则不知会听到什么惊天大秘密。可她刚走了两步,又转念想到,如果大太监刘瑛死得蹊跷,他手中的那份遗诏是不是就有问题?若皇位真的是传给晋王的,那么她就可以以此为条件,说服祖父支持晋王。祖父本来就是晋王的老师,没有不应的道理。
    到时候晋王做了皇上,只要不封那个孤女做皇后,不就可以了?她还是有机会的。
    她决定先回家试试祖父的口风。
    苏见微回到家中,询问下人,得知祖父正在书房之中。她换了身衣服,独自前往祖父的书房拜见。
    苏濂坐在书桌后面看书,眼睛也不抬地问道:“你今日入宫赴宴,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苏见微走到书桌前,小声说道:“祖父,我出宫的时候,看见有个太监在宸妃宫中烧纸钱,说先皇身边的大太监刘瑛是被毒死的,您可知道此事?”
    苏濂握着书卷的手微微收紧,侧了侧身子道:“胡言乱语。刘瑛分明是回乡养老了。”
    “祖父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今上登基的那份遗诏吗?”苏见微接着问道。
    苏濂将书重重拍在桌案上:“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见微跪在苏濂面前:“今上沉迷于炼丹,荒废朝政。太子虽然兢兢业业,但是于天赋上却始终差了一点。这江山如果本来就是他们父子窃来的,为什么不还给那个更有能力的人?”
    她殷殷地望着苏濂,苏濂却避开她的目光:“一派胡言!你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儿家,知道什么?”
    “我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想嫁给太子。若有朝一日,晋王得知了全部的真相,您一直所维持的局面还能继续下去吗?若他跟太子兵戎相向,你们不是把孙女往火坑里推吗?您也说过,先皇最中意的继承人分明是晋王,怎么会留一道遗诏让今上登基?祖父,您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你放肆。”苏濂伸手指着苏见微,苏见微却倔强地看着他,丝毫不惧。她所言句句诛心,也是这几年一直萦绕在苏濂心头的拷问。
    为人臣子,到底何为忠,何为不忠。
    他尽力辅佐皇帝,但皇帝却执迷于求仙问药,不顾朝政。他们屡屡上书规劝,都不见成效。但皇帝就是皇帝,就算他不是明君,推翻他却与谋逆无异。可一个对江山和百姓毫无作为的皇帝,真的值得效忠吗?何况端和帝当初得到这江山,本就充满了质疑。
    苏濂知道龙泉寺一事之后,苏见微对朱翊深有了别的心思。他的这两个孙女,都太清楚自己要什么了,一个个跑到他面前来陈情。若朱翊深没有娶妻,他也乐于成全这桩姻缘。可孙女竟然想到要朱翊深夺回皇位,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起身站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沉声说道:“你以为这么容易吗?如果政事如同你所说,皆如儿戏,那么当初的局面也不会变成那样。先皇早早立晋王为太子不是更省事?微儿,我知你不愿入宫,可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唯有通过血脉不断渗透入皇室,才能保持百年不衰败。微儿,晋王的机会实在太渺茫了。而且他已经有妻,你要去做妾么?妾永远要被妻压着一头,你受不了的。”
    苏见微跌坐在地上,喃喃说道:“为何姐姐就可以追求自己喜欢的人,而我要像姑母一样,到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去?祖父,您实在太偏心了!”
    “你姐姐的性子没有你坚韧。她如果怀着那样的心思入宫,未必能躲过明枪暗箭,顺利生存下来,你却不一样。你辅佐太子登基,将来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你生的孩子,极有可能被封为太子,成为下一个皇帝。唯有如此,我们苏家才可以维持今日的地位,你的子孙后代才可以继续享受这一切,你明白吗?比起那不知成败的危险,你为何不走这样一条坦途?”
    苏见微坐在地上沉默,她知道祖父说得有道理,他在官场数十年,看事情看人比她透彻得多。但她就是不甘心,一旦成了太子妃,注定要跟那个人走到不同的路上去。她始终觉得,他才更有帝王之相。
    苏濂也没逼她,只是说道:“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第79章
    九月底, 鞑靼终因撤换主将, 不敌朱翊深的军队而败退。朱翊深乘胜追击, 鞑靼一路丢盔弃甲,逃到沙漠的深处。
    朱翊深回到军营,却被奉了密诏的小将告知, 命他与李青山交接,即日返回京城。
    朱翊深在开平卫数月, 劳苦功高, 巴木伦也是因他的计谋而被撤换。此时返回,等于功劳都给了李青山。将士们都为他鸣不平,但朱翊深知道皇帝虽然沉迷于炼丹, 对他的忌惮却一日都没有减轻过。如若在这个时候抗旨不遵,刚好让皇帝扣个罪名。
    他将开平卫的事情交代清楚, 与呼和鲁和图兰雅告别, 只带着十几骑,返回了京城。
    呼和鲁和图兰雅本来就是为了助他而来, 见他离开了开平卫, 为免李青山刁难, 也返回了瓦剌。
    若澄不知开平卫的情况,只是中秋夜听朱正熙说朱翊深马上要回来, 可左等右等等了一个多月, 也没有朱翊深的消息。这期间太子选妃, 最后还是选中了苏家的姑娘苏见微。等到十一月, 就要行礼迎进宫中了。
    沈如锦生下一个大胖小子, 已经满月了。若澄一直忍着没有去探望,等她出了月子,才备着厚礼去了平国公府。
    徐孟舟已经从宁夏中卫回来,一直陪着沈如锦。
    若澄到了沈如锦的屋中,小家伙还是只有小小的一团,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若澄送了一对金镯子,沈安序和沈安庭也在,都在逗弄外甥,两个人都显得很兴奋。沈如锦坐在床上,看见大哥二哥孩子气的模样,忍不住笑,拉着若澄的手问道:“王爷回来了吗?你这大半年,看着可瘦了不少,一定很辛苦吧?”
    若澄摇了摇头。府里的事有李怀恩和赵嬷嬷,倒是没什么头疼的地方。真正让她头疼的是余氏一直有意无意地打着她的名号,想为她的一双儿女谋一段好婚事。她本来出身就不高,也与那些贵妇人没有往来,别人背地里都不知道怎么说她们呢。
    沈如锦道:“我听公子说,这仗应该是打完了,王爷应当很快就会回来了。王爷这次守开平卫有功,皇上应当会赏赐的。”
    沈安序看了她一眼,接着看孩子。
    若澄其实知道,就算朱翊深把鞑靼移平了,皇帝都未必会有赏赐。但这些话没必要让一个刚刚出月子的孕妇操心:“没关系,这么多年,他在府中的日子本来就很少,我也已经习惯了。至于赏赐,王府也不缺什么,只要王爷平安回来就好。”她说完,走到沈安庭和沈安序身边,伸手道:“让我来抱抱孩子吧。”
    沈安庭便把孩子交给她。这小家伙倒是很沉,但她抱得有模有样,轻轻拍着襁褓,对沈如锦说:“这孩子长得像你,尤其是眼睛特别像。长大以后,一定是剑眉星目,十分英气。”
    “这么小,哪里就能看出剑眉星目来了?娘还说长得像公子呢。”沈如锦温和地看着儿子,孩子扁了扁嘴,似乎是饿了,一下哇哇大哭起来。立刻有两个乳娘进来,把孩子带出去喂养了。
    沈安庭和沈安序不便在沈如锦房中呆太久,出去喝茶。等只剩沈如锦和若澄两个,若澄问道:“姐夫呢?他不是在府中?”
    沈如锦的笑容有些僵硬:“大概在忙别的事情。”
    这个时候,恰好宁儿来求见,沈如锦身边的丫鬟不大乐意。沈如锦低斥道:“她怎么说也是姨娘,让公子和娘知道了,以为我没有容人之量,快请进来吧。”
    宁儿梳了妇人的发髻,一看到沈如锦就哭诉:“夫人,夫人您可要为我做主啊。”沈如锦和若澄这才发现她的半边脸颊肿起,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宁儿跪在床前说道:“妾在花园里面,看见公子从宁夏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她看中了妾采的花,非要抢,妾不给,她还动手打妾。夫人,您是正妻,可一定别让那女子踩到您头上去啊。”
    沈如锦面色黯然,若澄听到这里觉得不对,拉着她的手臂问道:“等等,什么从军营里面带回来的女人?”
    沈如锦本来不想提这件事,宁儿接着说道:“公子在宁夏中卫的时候,恰好遇到鞑靼的军队刁难一个姑娘,将她救下。那姑娘是宁夏中卫指挥使的小女儿,跟着公子回来就做了侧室,最近很是得宠,妾跟夫人都受了不少的气。洗三的那天,她还故意说自己身体不适,不让公子过来呢。”
    若澄觉得徐孟舟有些过分了,这女人一个两个地收进房里还不够,也不顾堂姐刚给她生了个大胖小子,就纵容别的女子如此欺凌。可她是个外人,又不好插手管平国公府的私事,只能看着沈如锦,不知道说什么。
    “你别告诉大哥和二哥,路是我自己选的,别叫他们跟着担心了。”沈如锦按着若澄的手背说道。她当初一心只想高嫁,不想再过从前的穷日子。以为徐孟舟是个良人。刚在一起的时候,徐孟舟的确很好,她还以为他跟那些世家大族的公子都不一样,没想到成亲才一年多,就原形毕露了。
    但沈如锦个性要强,不会轻易认输。她知道这种事既然无法避免,只要把正妻的位置坐稳,以后来日方长。无论是谁,也无法越过她去。徐孟舟这次有功,徐邝已经准备上书请封他为世子。她现在有儿子傍身,等她成了名正言顺的世子妃,还怕收拾不了那个野丫头?她只不过忍着一时之气罢了。
    若澄从沈如锦的屋中出来,看到隔壁房间的门口站着两个面生的丫鬟,里面隐隐有孩子的哭声。若澄径自走了进去,刚刚将孩子抱走的两个乳娘跪在地上,欲言又止,孩子在一个女人的怀里一直啼哭。那女人似乎不耐烦,用手捂住他的嘴道:“烦死了,我不过抱抱你,别哭了!”
    若澄走过去,一把将孩子从那女人的手里抢过来,交给两个乳母,皱眉道:“你做什么?没见孩子正哭吗?他这么小,你用手捂他,不怕将他捂出问题来?”
    那女人没见过若澄,以为她是府里的哪房夫人,上下打量她:“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
    其中一个乳母说道:“这位是晋王妃,夫人的妹妹,今日刚好到府上来拜访。奴婢刚才就说小公子饿了,不肯人抱。小公子还这么小,骨头都没长好,不能那么用力地抱他。”
    那女人似乎没想到若澄竟然是个王妃,只看着乳母说道:“我让你说话了吗?你话怎么这么多?来人啊,掌嘴。”
    站在屋外的丫鬟立刻进来,要打那个乳母。乳母吓得立刻躲到了若澄的后面:“王妃救救奴婢,奴婢没有说错话啊。”
    林文怡仗着自己在徐孟舟跟前得宠,平国公夫人也有意打压沈如锦,所以平日都纵着她,纵得她有几分不知天高地厚。她在宁夏长大,成日混在军营里面,也没什么尊卑的观念,只知道看不顺眼的事情就动手。因此也没把若澄放在眼里。
    沈安庭,沈安序还有沈如锦,听到这个房里的争执声,全都过来查看。沈如锦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脸红扑扑的,一直在啼哭,询问之后,知道林文怡竟敢动她的孩子,一怒之下,给了林文怡一巴掌。
    林文怡被她打傻了,手指着沈如锦说道:“好,你们仗着人多势众,都给我等着!”说完就跑了出去。
    沈安庭皱眉道:“这女人到底什么来路,怎么如此无礼?当我们沈家是好欺负的吗?我去找徐孟舟说理。”
    沈如锦哄着孩子,没有说话。沈安序询问若澄有没有伤到,要跟沈安庭一起去。他们今日人在这里,这个妾还敢如此放肆,真不敢想象若他们不在这里,会是一番什么光景。
    若澄觉得此事不能这么放过,跟两个哥哥一起去了徐孟舟的书房。林文怡已经来找徐孟舟哭诉,哭得梨花带雨,看到两个大舅子和小姨子一道过来,面上不悦:“三位这是……?”
    沈安庭坐下说道:“你的家事,我们本来不应该插手。但外甥也是你的儿子吧?你可知你这位妾室刚才去外甥房中,险些弄伤了他,还要对晋王妃下手。若我和二弟没有及时赶到,你们平国公府纵容一个妾室伤害孩子,伤害亲王妃的事情传出去,恐怕你脸上也无光吧?”
    徐孟舟看了若澄一眼,回头问林文怡:“怡儿,可有此事?”
    “当然没有。我刚才不过是想抱一抱小公子,这些人进来,一幅兴师问罪的模样,好像我要对小公子不利,这位王妃先要打我呢。”她抱着徐孟舟的手臂说道。
    若澄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不与你多说,屋中有两位乳娘作证。谁是谁非,叫她们过来一问便知。我们也无意与你为难,只是这小公子是平国公府的嫡长孙。出了事情,别说是我们,就是平国公夫妇都不会善了。”
    林文怡被若澄唬到,一时有些心虚。她知道平国公夫人每日都要去看小公子,她刚才一时没注意,真要将小公子弄出个好歹来,恐怕她在府中也待不下去了。她的态度软下来,主动向徐孟舟赔礼撒娇。徐孟舟太了解她的性格,觉得她就算做了什么,也是无心的,就代为向三个人赔了不是,还下了逐客令。
    沈安序和沈安庭当然不肯走,觉得如此太便宜那个妾室了。可这到底是人家府邸,他们赖着不走,传出去也不像话,又怕这样对沈如锦不好。最后还是跟若澄一起从平国公府离开了。
    等出了府,沈安序对两人说道:“这宁夏中卫的指挥使,掌八万兵马。徐孟舟是看在他的份上,才对这个妾室格外纵容。我看啊,小锦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沈安庭道:“我们两个大男人,也不方便老往平国公府跑。若澄,你以后还是多来看看你姐姐吧。”
    若澄点头答应,心中却有几分难受。她日后若是要跟数不清的女人争丈夫,她宁愿不做晋王妃,也不要孩子。等回到王府,她看到台阶前拴着一匹马,愣了一下。这不是呼和鲁送的蒙古马吗?朱翊深骑着去战场了。
    是他回来了?
    若澄反应过来,匆匆忙忙地上了台阶,直接向留园跑去。她能感受到留园与往日不同了,直接冲进了西次间。朱翊深正在换衣服,只觉得背后一阵风,还来不及转身,已经被人用力抱住了腰身。
    他勾起嘴角,握住她的小手:“我以为你去平国公府,没这么快回来。你姐姐的孩子可爱么?”
    他身上是刚沐浴过后的香胰子的味道,若澄贪婪地闻着,从他离开到现在大半年过去了,她每日都盼着他回来。可他回来了,千言万语,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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