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顾觉非却不饶她,见她不答,便又啃她耳垂一下:“问你,有没有对我动心?”
    陆锦惜只觉得整只耳朵都要烧起来了。
    她有些受不住他撩拨。
    心底无奈,想来也觉得无奈,难得老实地叹了口气,摇头道:“动心了,满意了吧?”
    她话音一落,顾觉非便笑了起来。
    那是在他脸上少见的,张扬又肆意的笑,埋头下来,便在她额头上烙下一吻,轻轻道:“满意了。”
    二十九年来都没这么满意的时候。
    一颗心都在胸腔剧烈地跳动,满腔的滚烫都化作了柔情,高兴得不像是素来冷静自持的自己。
    顾觉非将她揽在怀里,又伸手勾来了合卺酒。
    酒盏一仰,他含了酒,便朝陆锦惜吻了下去。
    颤抖的唇瓣。
    交缠的唇舌。
    香醇的酒液。
    屋内的温度,仿佛一下就升高了,有一种让人脸红心跳的燥热,也不知是因为怀抱太紧,还是因为这美酒太烈。
    陆锦惜难得有些昏昏然不知所以,待唇分时那半口酒已经全进了腹中,这时才恍惚明白过来。
    喝的是合卺酒。
    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接下来他应该还要出去招待宾客呢。
    于是,一下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待了这许久,你好像该回席上了。”
    顾觉非顿时无奈,哪儿能察觉不到她的促狭,当下只又好气又好笑地一啄她唇瓣,可声音却透着一点宠溺,只低低道:“困了便先睡会儿,就在这里,别走,等我回来。”
    ☆、第156章 第156章 此夜此情
    顾觉非出去了。
    很久。
    陆锦惜在屋里等了挺久, 心里想着到底是洞房花烛夜,怎么着也要给他点面子, 不能他说睡,自己就睡吧?
    所以尽管有些犯困, 她依旧等着。
    可没想到, 一直等到外面宾客喧闹的声音都已经散了,顾觉非还没回来, 也没人来说他人去哪里了。
    这便有些稀奇。
    陆锦惜一下想起他离开时说的那一句“等我”, 看着那烧了有一截的红烛, 忽然就觉出了几分不寻常。
    只是这夜里, 这样特殊的时候, 她也不好走出去。
    想了想, 索性真的和衣躺下睡了。
    出嫁的早晨她起得本来也早,没怎么睡够,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只是这床和床上的被褥都是崭新的, 她有些认床, 且睡到一半的时候, 只感觉身下被什么硌了一下,于是醒了。
    昏昏沉沉间, 睁开眼来一看,满室的红。
    大红的“囍”字还贴在房里,龙凤对烛亮亮地燃着, 桌上的吃食和美酒依旧摆着。
    床前却坐了个人。
    依旧是那一身大红色的喜服, 整个人在往日谪仙的气质之上添上那种烈火烹油似的浓烈, 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目光。
    是顾觉非。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就这般静静地注视着她。
    “醒了?”
    看见她略带着几分迷糊地睁开眼,他便笑了一下,伸出手来,轻轻地抚触她睡后微红的面颊。
    那指尖的温度有些凉。
    像是在外面吹过了风。
    但这七月里的时节正炎热着,所以那温度不仅没惊着陆锦惜,反叫她感觉出了一丝难得的凉意,自己贴上去一些,眨眨眼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什么时辰了?”
    “现在寅时初。外头有点事耽搁了,刚回来一会儿。本是想要叫醒你的,可看你正睡着,又不忍心喊你。就坐在这儿看了一会儿。”
    他嗓音淡淡的,唇畔笑意也暖暖的。
    陆锦惜的心跳,有点不争气地快了几分,莫名觉得这锦被里头有些发热,便掀了被坐起身来,又伸手在下面摸索。
    没片刻便摸到了那硌醒她的“罪魁”。
    一颗硬硬的花生。
    当下失笑:“你不叫我我也是要醒的,这床上洒了不少干果,谁能睡得好?”
    顾觉非是面对她坐着,光却从他背后过来。人逆着光,那面容也就隐藏在了阴影中,轮廓于是变得有些暗昧不清起来。
    可越是如此,越是迷人。
    听了陆锦惜的话,他笑出声来:“睡着不惯?”
    “是不很习惯。”陆锦惜没说假话,不过也没当一回事,“总觉得这屋子太新,不过住两天应该就好了吧。”
    这屋子,是新了些。
    顾觉非转眸打量了打量,然后又重转眸来看她,目光深深地,竟直接伸手将她从软软的锦被里拉了出来。
    陆锦惜疑惑:“干什么?”
    顾觉非直接拉着她的手往外面走,道:“带你去个地方。”
    这么晚了,还出门?
    她一下有些怔忡,可被顾觉非拉着,自然地跟了出去。
    门一推,丫鬟仆妇们还都在外面,她刚想要问去哪里,前面庭中竟然快步走来了一道身影。
    一身灰蓝的袍子,文人气很重,面上还有些凝重。
    竟是孟济。
    这一位陶庵书生孟济算是顾觉非的门客,陆锦惜以前也是见过的,还有印象,可却没想到对方这当口来。是出什么事了?
    果然,顾觉非看见他,脚步也是一顿。
    孟济上前来,似乎没料想看见顾觉非正要出去,更没料想旁边是陆锦惜,一时就犹豫了一下,话没能一下说出来。
    走廊下点着大红灯笼。
    院中花树繁茂,近的被灯光照着,远的也就晦暗的一片,反让人有一种雾里看花的迷幻之感。
    顾觉非就站在台阶上,牵着陆锦惜的手也没放开,只皱眉问道:“还有什么事?”
    “是人已经抓了起来,方大人问您要不要亲自过去问问……”孟济说着,注意到陆锦惜好奇的目光,声音忽然小了一些。
    顾觉非眼眸微冷,听得这话,抬脚便拉着陆锦惜往前走,只扔给孟济一句:“让他自己来就好。”
    毕竟是洞房花烛夜啊。
    孟济只觉得脖子都凉了一下,虽然还有件事没跟顾觉非说,但看他拉着陆锦惜朝外面走的样子,怕是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事情的。
    尤其是,在陆锦惜面前。
    所以原地站了一会儿,他到底还是闭了嘴,就这么目送着这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心里嘀咕了一声:“宫里那位怕是得气疯了……”
    人已经走出去一段路了。
    陆锦惜对太师府内的路也不很熟悉,更不知道顾觉非要带她去哪里,只是想起方才孟济欲言又止的模样,才疑惑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出什么大事,就是夜里出现了几个小蟊贼,大惊小怪罢了。”顾觉非轻描淡写地把话带了过去,“孟济也是,跟了我这许多年,还这样没眼色。”
    怕不是孟济没眼色,而是这事情本来也要紧吧?
    陆锦惜自然想起他先前说去招待宾客,可过了午夜都还没回来的事情。只是她所知实在有限,也不知这中间到底藏了什么隐秘。
    只道顾觉非不愿提,她索性也不问了,就这么跟他走。
    新房的位置,似乎是在太师府的中心。
    但现在顾觉非带她去的地方,却是慢慢安静下来,路上没碰到几个人,就算是遇到了,见着他带着陆锦惜,惊愕之余也都是恭敬地行礼。
    没一会儿,两人就走到了小湖边。
    这一下,陆锦惜便知道目的地在哪里了——这地方她原是来过的,当时还是送薛迟来太师府拜先生读书。
    这小湖的另一侧,是顾觉非的小筑。
    她笑:“这大晚上的,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家中嫡长,但素日里不爱搭理家里的事情,方才你睡的那院子我不常住,没什么人味儿。”
    顾觉非淡淡笑笑,只让她在边上站好。
    “你不是床太新睡不好吗?带你去我住的地方。”
    说着,他走上前去,竟然在湖边立着的木桩上解下来一条绳索,从藕花丛中拉出了一条小船。
    然后自己先站了上去,回身向她伸出手。
    “来。”
    “我这可是上了贼船了。”
    陆锦惜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走过去,将自己的手递到他手中,由他将自己扶了上去。
    彼此的手心都是温热的。
    夜风吹拂。
    湖面上有朦胧的水气,温凉的潮湿带走了闷热,也让那素淡的荷香扑了人满怀。
    顾觉非撑篙,她就坐在船中。
    天上缺月一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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