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放在身体的两侧,手背上凸起的筋脉可以看出,此刻的他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么淡定。
    他静静地站了一会,才伸出手捂着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陆瑾昀,你可赶紧把你脑子里的乱七八糟的思想给赶走吧。
    等到洗手间的门再次打开,陆瑾昀站在开放式的厨房里,往客厅望去,看到闻霭满身湿气地走了出来。
    她身上穿着自己已经有些不太合身的t恤,下摆垂到了膝盖以上几公分,头顶上用黄色大毛巾裹着头发,耳边还垂着几根漏网在外的湿漉漉的发丝。
    慢慢地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就像一只走丢了来找家里人的小鸭子。
    他深了眼眸,低头看着奶锅里已经微微冒着热气的牛奶,紧抿着唇,没说话。
    “你们家没有吹风机吗?我在里面没看到。”闻霭又扶了一下头顶快要掉下来的毛巾,将它正了正,然后走到厨房前的小吧台那里的高脚凳处坐下,两只雪白的小腿因为够不着地,在那慢慢地晃动着。
    陆瑾昀想了想,舒恬用习惯了家里的这个护发吹风机,每次出去的时候,都要带上。
    反正家里剩下的是两个短毛男人,洗完头,甩一甩,擦一擦,吹一吹,就干了。
    他将锅里的牛奶倒进了杯子里,给闻霭递过去一杯,有些抱歉地朝闻霭解释了一下。
    闻霭不在意地哦了一声:“没事,那就让它自然干吧,反正不急着睡觉。”
    话虽这么说,但闻霭在喝牛奶的过程中,眼皮就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就如同虾米一样,不停地往下点着,等到陆瑾昀将客房的床铺好之后,走出来就看到她趴在吧台上,手上还摸着杯子的把手,嘴角还有一抹白色的奶渍。
    他不由得失笑,走过去一看,果然,她眼睛已经紧紧地闭着,嘴巴还微微地张开,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他站在那看了她半晌,才轻声喊道:“闻霭?”
    闻霭睡得很浅,依稀听到有人喊她,懒懒地“嗯”了一声,鼻音重重的。陆瑾昀瞬间柔了眉眼,抬手将她头上的毛巾给取了下来,手指划过她的发丝,几缕几缕地缠绕在一起,还处于半湿的状态。
    “把头发擦干再睡。”他伸出大拇指,将她嘴角的那一抹奶渍给轻轻地拭去。
    闻霭一动不动。
    他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毛巾换了一面,摸到还没被浸湿的地方,在她垂下来的发丝上,一下一下地擦了起来。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闻霭在梦中踩空了楼梯,身子猛地一坠,一下惊醒,睁开眼一看,自己头顶出现的是一盏圆形罩花吊灯,但此刻并没有被打开,整个房间只有基于窗外的微弱的月光射进来而形成的光线。
    她撑着底下柔软的床爬了起来,抬起手想看一下几点的时候,却发现她手上没有戴着表。
    她在床头柜上像瞎子一样摸了半晌,才摸到了床头灯开关,啪嗒一下打开之后,她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才看到房间里的挂钟。
    四点十七分。
    她依稀想起了睡前发生了什么事,她离家出走,遇上了陆瑾昀,并被他带回了家。
    然后洗过澡,她喝了牛奶……
    然后呢?
    然后她就出现在了这里。
    她叹了一口气,放弃了挣扎,扭头朝床头柜看去,自己的手机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摸过来一看,电量只剩下了百分之二十五,未解锁的界面安安静静的,依旧没有一个未接来电。
    她轻笑了一声,将身子靠在了床头柜上,静静地在那里发呆。
    思绪飘得很远,她粗略估摸了一下,她银行卡里已经存了大概有十几万,是这些年的压岁钱,游芷安每次见她的时候给的零花钱,以及偶尔朝闻隋海撒谎要报名参加辅导班的钱加起来的。
    整个大学期间,估计她都可以自给自足,不需要再找闻隋海拿钱了。
    她这么久以来,想要逃离家里,逃离他们一家三口的那个梦想,似乎离她越来越近了。
    她又在想,如果自己没有考上好的大学,等到这十几万花光了之后呢?毕业之后,上着只有每个月几千块钱的班,等着永远看不到头的升职加薪,慢慢地度过余生?
    她曾经试图以成绩变差,让老师频繁地叫家长的这种方式,来引起闻隋海对她的关注。
    然而两年了,她发现这并没有什么用,闻隋海越来越嫌弃她,反而受到最大影响的人,是她自己。
    在天台跟陆瑾昀聊过之后,她确实想要好好地捡起落下的知识。
    不仅仅是为了给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看,更多的还应该是为了自己,她要给自己一个可以看得见的未来。
    如果能够跟陆瑾昀考上同一所大学,那自己就厚着脸皮变成他的小尾巴,跟着他刷一遍社团和实践等等经验,再跟着他泡图书馆,拿个最次等的奖学金,给自己的简历刷一层金漆。
    就是不知道陆瑾昀要考什么大学,如果要考清北复交的话——
    她就考在他隔壁吧。
    作者有话要说:  霭姐凡心动了(〃'▽'〃)
    btw今天签约成功,敲嗨森,本来想发红包的,发现没更新状态不能发。
    那就等几天吧,等状态变为已签约,发十个小红包( ?° ?? ?°)?
    ☆、周五 图书馆
    第二天早上,八点。
    陆瑾昀生物钟准到跟北京时间只差数十秒,尽管是放假,他六点半就醒了。
    在中间的这一个半小时,他从房间出来了好几次,忙着各种事情,每次在经过客房的时候,都会停在那里一下,然后仔细听着里面的声音。
    里面没有声音。
    他抿着唇,抬手看表,确认现在的时间已经是他所能容忍的最晚的时间了,就直接走到门边,敲了敲门:“闻霭。”
    依旧无波无澜,闻霭连一点点小的声响都懒得回应给他。
    陆瑾昀站在那等了十秒钟,继而又敲了敲门。
    “闻霭。”
    “起床了。”
    闻霭四点多醒来,胡思乱想了不知道多久才又睡了过去,还没有进入深度睡眠,就感觉到有东西咚咚咚地敲着,一下一下,像是要敲到自己脑子里去一样。
    她在听到第一次声音的时候,直接将被子盖到了头上,然后膝盖缩到了小腹处,整个人像一只蜷缩的虾米一般。
    过了不到半分钟,她就受不了,直接掀开被子大喘着气,刚张大嘴巴吸了两口,余光就看到床边站了一个黑影。
    “啊啊啊啊啊!”她立即尖叫出声。
    陆瑾昀:“……”
    他揉了一下跳动着的太阳穴,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别叫了。”
    顿了顿,又说道,“待会楼上楼下的以为我国庆第一天就在家里杀猪。”
    闻霭:“……”
    上一次醒来的时候,她就把窗帘拉上了,早晨清朗的日光被遮光度极好的窗帘给拦在了外面,房间里除了透过门缝依稀透进来的客厅的自然光线以外,几乎可以算是漆黑一片。
    闻霭探头看了一眼自己头顶的那个人影,唔唔唔了半天,陆瑾昀才总算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
    “呼……”闻霭这才大大地吸了一口醒来后真正意义上第一口完整的空气,不太高兴地瞪着那个黑漆漆的脑袋:“干嘛起这么早?”
    “现在已经很晚了。”
    闻霭眯了眯眼睛,房间里的黑暗不是很能帮助她判断具体时间,她便只能根据自己的起床气来断定。
    而此刻的她,觉得很是不爽。
    这证明,现在的时间,并不会太晚。
    等到出了客厅,往客厅的钟看过去的时候,闻霭挠着鸡窝头的手顿在那里,面无表情地望向在厨房不知道捣鼓些什么的陆瑾昀:“你过的是美国时间吗?”
    陆瑾昀眼睛都没抬,伸手指了一下洗手间:“去洗漱,牙膏和漱口杯都帮你准备好了。”
    闻霭嘎吱嘎吱地走到沙发边,“啪”地一下将自己摔了进去,闭上了眼睛。
    少女灰色的t恤因为躺下时候不太讲究的原因,直接滑到了膝盖以上十公分的地方,笔直的长腿此刻呈现7字形,膝盖后顶着沙发扶手,两只凝白的小腿耷拉下来在那慢慢地晃着。
    顺着视线往下看,则是精致好看的纤细脚踝。
    陆瑾昀端着两盘吐司煎蛋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他脚步顿住,静静地在原地站了一会,等到看到沙发上的少女翻了个身子,大腿上的t恤下摆还有继续往上掀的趋势的时候,才垂下眼,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餐桌边将手上的东西放下,接着快步走到沙发边,拿起一旁的毛毯,将那一双碍眼的雪白给遮住。
    伸出手扶住眼,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才轻轻地拍了拍闻霭的手臂:“去刷牙。”
    闻霭伸出手,狠狠地拍了他的手背一下。
    “……”
    “爸妈?”闻霭突然听到了陆瑾昀疑惑的声音响起,“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她打了个激灵,立即跳了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是门口,直接朝着正前方鞠了一躬:“叔叔阿姨好!”
    鸦雀无声。
    她慢慢地抬起头来,看到的,就是陆瑾昀那一张有些欠揍的脸:“乖。”
    闻霭:“……”
    在洗手间里刷着牙,闻霭耷拉着肩,看着镜子里因为少了21克灵魂而无欲无求的自己的脸。
    冬天后母心,陆瑾昀比白雪公主的后母还后母。
    平时放假睡觉可以睡到下午四点的她,居然被提前八个小时叫醒了。
    闻霭抹了抹嘴角的水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开门走了出去,在餐桌边坐下。
    “你待会要干嘛?”
    “去图书馆。”
    哦,好像是这一个学霸的作风。
    “那我就直接回家了,谢谢你昨晚的招待。”闻霭喝了一口牛奶,朝他笑了笑。
    陆瑾昀看着她嘴角的奶渍,只觉得自己的大拇指又有些发痒。
    他抽了一张纸巾递给闻霭:“一起。”
    闻霭呆呆地接过纸巾,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国家的生日,这么隆重的日子,我怎么可以在图书馆沉默地度过这一天?”
    陆瑾昀抬眼看她:“所以你要做什么来庆祝国家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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