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去,我和临川王本就有过节,就算你不求我,若有人参他,我也是会附议的。这一次不算是你的请求。”
    马文才怔怔地接回帕子,疑惑地问:“还有其他人参临川王府?”
    “我正要问你,你是怎么说动东宫的?”
    谢举见马文才不像是知情的样子,讶然道:“难道不是你说服的太子?”
    鸿胪寺卿和宗室萧恭这样的人可不是其他人能说动的,除了陛下,只有太子有这样的能力让他们一同弹劾西丰侯。
    至于御史大夫王简,几乎对临川王恨之入骨,谓其“国之毒瘤”,他会参本倒不奇怪。
    “我哪里有能力说动殿下!”
    马文才失笑,“我便是想面见殿下都很难。”
    他顿了顿,猜测道:“英台是东宫的属官,也许是因为殿下惜才?”
    谢举见他不肯说实话,也没有多问,只是笑着抚了抚须。
    “太子愿意伸出援手,那三皇子必定会帮你找祝英台。御史台那边那位你的‘朋友’,怕是用不到了。”
    ***
    御史台里要差人跟随两位皇子去临川王府抓人,御史台里几位殿中侍御使都纷纷露出难色,不愿前往。
    既然是皇子办差,那自然是以宫中侍卫为首,他们去了也只能是襄助。若是拿不到人,那肯定是他们背黑锅,抓到了人,是宫中几位皇子的功劳,他们还得因此得罪临川王。
    御史大夫眼睛一扫,就知道这几位属官在想什么,冷着脸哼了一声,刚要点几个人的名字,却见一人领着属官前来,对御史大夫王简说:
    “使君,我去吧。”
    几人一见是深受天子信任的侍御使陈庆之,一个个大喜过望,纷纷点头:“是极是极,子云先生和几位皇子相熟,他去最是合适!”
    “王大夫,我想领着裴山去历练历练。”陈庆之一指身边的梁山伯,“他下月初就要入御史台,几位中丞大人有意让他去监察院。”
    入监察院便是要做监察御史,和在宫中负责朝议和特派的侍御使、以及掌纠弹百官朝会时失仪者和京城风闻的殿中侍御使不同,监察御史的工作最累、地位最低,也最容易得罪人,虽然职重却几乎每人愿意做。
    御史台的监察御史常年缺员,今年招人也听说有几个好苗子,但几乎都是冲着殿中侍御使这种容易升迁的位置去的,这时听闻有人要去临川王府协助调查,顿时眼睛一亮。
    “哦?莫不是又有俊才入我御史台?”
    他朝裴山一望,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默默地收回视线。
    “那你们去吧。”
    御史大夫突然失去了对“俊才”的好奇心。
    陈庆之已经升做侍御使,掌纠举百寮及承诏,知推、弹、杂事,他本就是天子亲信,要带一个御史台的属官去历练没人说什么,何况又是得罪人的事,便看着他们一起离开。
    待离了殿,两位皇子还没有到,陈庆之和梁山伯一起在出宫城的必经之门等候。
    “弄成这样,真是辛苦你了。”
    陈庆之看了眼梁山伯的脸,觉得甚为辣眼,便扭过头去,只看着前方说:“之前听说你死了,我还惆怅了好一阵子。”
    他棋力高超,教过的学生不计其数,其中有士族也有庶人,可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面前的梁山伯。
    围棋往往二十还未成国手便没有希望,梁山伯的棋力也因年龄而受限。
    但他却是自己见过天赋最好、洞察力最似自己的学生,只是苦于出身没有受过很好的教导,而自己也没有办法像是教导寻常的学生那样常常指点他,即便如此,短短的日子之后,他也能在自己手下撑过半个时辰了。
    而且难得还是个性子好的,并不计较输赢。
    “当时那种情况,我不死不行啊。”
    梁山伯知道马文才请陈庆之帮忙时必定是透露了些真相,对此并不遮掩地。
    他苦笑:“若有其他办法,大丈夫立世岂愿隐姓埋名?”
    “你入御史台,是要替梁新报仇?”
    陈庆之知道的比旁人多,包括那本册簿的事情,他也隐隐知道一点。
    已经很久没听过别人喊自己父亲的名字了,梁山伯恍神了下,而后摇头。
    “那你为何入御史台?这可不是个重新开始的好地方。”
    陈庆之追问。
    “先生,我不是为‘梁新’报仇。”
    梁山伯看向陈庆之,正色道。
    “我是在为这个世道‘报仇’。”
    他定定看着身前的宫城,眼中闪过一丝坚毅。
    陈庆之嘴唇翕动,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怅然间,两位皇子带着几十个侍卫远远地过来,陈庆之不敢怠慢,领着梁山伯上去迎接。
    梁山伯这种小人物连被引见的资格都没有,御史台派人去也只是走个过场,彼此都心知肚明。
    他们一行离宫到了骠骑桥那边的临川王府,临川王萧宏早已经得到消息在门口等着了,见他们来了,有王府的管事命人抬了那些盛放冰糖的晶盆和糖盒出来,堆在门口。
    “我那不孝子惹了祸,竟让两位侄儿跑一趟,真是对不住!”
    萧宏打着哈哈,“我已经派人斥责过了我那孽子,又让人将糖坊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都在这里。”
    他接到了宫里的信,知道萧综这次来只是走个过场,加上萧综和他关系不同外人,所以萧宏丝毫不觉得紧张,还能上前说笑。
    “就是糖全被糟蹋掉了,没剩多少。”
    二皇子瞟了一眼那些晶盆里,干净的像是被舔过一样,想来就算剩了些糖也用开水化掉了,在心中暗暗腹诽了这位皇叔的吝啬,面上却还要堆出笑容:
    “皇叔深明大义,其心可嘉。只是侄儿答应了父皇要带走西丰侯,还望皇叔行个方便。”
    “这……他做错了事,我让他去同泰寺沐浴斋戒还债……”
    “哎呀皇叔,我们的时间也很宝贵,你就让我们进去转一圈行不行?别在门口说话了!”
    三皇子突然出了声,有些埋怨地说:“现在太阳这么大,眼睛都晒花了!”
    “哈哈,好好好,咱们进去说,进去说!”
    萧宏听着三皇子半真半假的埋怨,不但不生气反倒从善如流地让开了门。
    二皇子和三皇子对视一眼,眼中俱有笑意。
    一直不对付的兄弟俩第一次觉得对方看着这么顺眼,连往日那些龃龉都可以暂时放下了。
    萧宏虽放了几人进门,可不愿放那些侍卫进去,场面一时有些剑拔弩张。
    王府里本就有萧宏的亲卫,萧宏又舍得花钱,甲械比宫中侍卫还精良些,二皇子担心起冲突,随手点了几个武艺高强的,示意就这几人随他们进去。
    陈庆之是皇帝的亲信,有时候更是代替着皇帝的眼睛,萧宏也不敢拦他,只能任由两位皇子和陈庆之领着几人进去。
    当萧宏目光从梁山伯脸上扫过时,露出了一丝难以忍耐的表情,看他那架势,若不是两个皇子在场,他恐怕都要骂人了。
    “两位殿下,据御史台调查,祝小郎现在被关在金雀台中。”
    趁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梁山伯悄悄凑到两位皇子身边,压低了声音说:“不知可否趁机搭救?”
    听到“金雀台”的名字,两个皇子脸上都浮现厌恶之色,想来也知道那金雀台不是什么好地方。
    “先去找萧正德。”
    三皇子也压低了声音说。
    “我保证我们在他的住处找不到他,到时候再想办法去金雀台。”
    “萧正德不在,那吴法寿总在吧?”
    二皇子萧综思量着说,“动不了萧正德,带吴法寿回去交差。”
    于是他们直奔萧正德的住处,正如三皇子所言,果然扑了空。
    见皇子们没有继续再搜的架势,王府中的人都松了口气,萧宏接到消息就让萧正德藏起来了,他们找不到大约就会回去。
    “那吴法寿在哪儿?”
    萧综冷着脸说,“他是西丰侯的从犯,我们抓他回去一样。”
    “我们不知道。”
    几个参军和典事将头摇得飞快。
    “你们不知道,他姐姐肯定知道,不如求问那位江宠姬?”
    裴山突然插嘴。
    萧综看了他一眼,命人去请江无畏。
    没一会儿,找江无畏的人回来了,回复江无畏并不在后院,而是在金雀台里教导伎人。
    机会来了!
    几人眼睛一亮。
    “一直听闻皇叔有一座养着绝色的金雀台,还没有见过里面什么样呢,我们去开开眼界吧?”
    三皇子装作什么都不懂,露出天真的表情。
    “阿兄,好不好?”
    萧综被他撒娇的语气恶心的一抖,抚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点了点头。
    “好。”
    第299章 金屋藏娇
    江无畏并不知道弟弟已经大难临头, 她一早在临川王的催促下去教导“新人”,临川王好不容易得来个极品, 不想对方一个想不开自杀了,希望江无畏能够开导他。
    此举正好中了江无畏的下怀, 她并不知道祝英台是女人,也担心祝英台会被金雀台里的情况吓到,迫不及待地想去金雀台看看。
    但她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明明是刚入金雀台, 祝英台却过得“如鱼得水”一般。
    “你的皮肤为什么这么好?”
    长相柔媚的“女子”摸了摸祝英台的脸, 一边抱怨着。
    “这个……你可以试试喝牛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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