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长宴道:“现在觉得活着挺好,我舍不得死了。痛么,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不懂,我懒得跟你说。”
    正好,楚楚也懒得懂他。
    明长宴突然提高声音,喊道:“他来了!”
    楚楚冷哼一声,“我杀了他。你给我把线解开!”
    明长宴思考片刻,道:“那可不行。我还要搞清楚这个妙手医仙吃的是什么药,不能杀他。”
    楚楚来不及反应,惊呼一声,她的四肢,又完全落在了明长宴的掌控之中。
    明长宴操控她,如同操控一个精致的人偶,楚楚一举一动都任由他进行设计,她分明是拿着鞭子,但是使出来的却是天清剑法。
    崔成胜张牙舞爪的怪叫几声,看起来已经完全被激烈的药效冲昏了头脑。明长宴暗自嫌弃一番,心道:也不知这人到底吃了什么药,这副模样,就是出了风头,我也觉得丢人。
    冷不丁,他轻轻跳起,落在另一根石柱上。
    楚楚随着他的动作起舞,一举一动,一招一式,精妙绝伦。果不其然,她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立刻引起了小翠与小兰的关注。
    “这人的武功不错,十分巧妙,毫无拖沓。”
    小兰接话道:“不过。不过有点奇怪。”
    小翠道:“哪里奇怪了?”
    小兰道:“你看她用得是鞭子,怎么感觉出招的模样像是在用刀?或者是剑?”
    二人说话,声音洪亮,覆盖全场。一开口,便吸引了观战场一半以上的人注意。楚楚立刻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
    太微庙的决战现场,地方太大,观战者眼睛的数量有限,一共两只,是不能把所有的打斗尽收眼底的。这时候,小翠与小兰的解说就显得尤为重要,两人秉着公平起见,一般都在很快的时间内,捕捉到最精彩的打斗,指引众人看向那处,然后在加以解说,令打斗更加易懂精彩。
    通常来说,翠、兰二人都会在选手入场前,从柳况那里得到最新的排名,从而择优讲解。又或者有谁谁,谁谁谁给秀玲珑塞钱了,那么这一部分人也会得到重点关注。
    而明长宴这种平平无奇,先前没什么风头,也无人知道的“小角色”,自然是无法吸引翠、兰二人的眼光。要不是楚楚这一套拍案叫绝的武功路数,两人说不定到了结束的时候,都无法注意到这个角落。
    当然,在所有人注意到了楚楚的时候,大家也注意到了崔成胜这人。
    明长宴的线够长,拉了约莫有七八米远,站在较为隐蔽的石柱上操控楚楚,被遮挡住之后,一时间竟无人察觉这处赛场还有第三人。
    与此同时,柳况也注意到了崔成胜。他站起身,从观战台上往前走了几步,眉头蹙起。
    片刻后,他转头,对秀玲珑说道:“崔成胜很奇怪,你是不是又暗中卖药了?”
    秀玲珑打着伞,轻飘飘的晃着扇子:“柳三清,你也太看得起我了,秀玲珑还没有这天大的本事,制出来的药能把烂泥扶上墙,枯木开出花。”
    柳况道:“奇了怪了,不是你,还能是谁?”
    秀玲珑慢腾腾地站起来,妖娆无比得趴在木栏杆处,望向崔成胜。
    崔成胜现在的模样已然是六亲不认,像条只知道往前冲,吃人肉,喝人血的怪物。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里,他从一个正常的男人变成了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这药毒性之大,根本不是秀玲珑能弄出来的东西。
    她慢条斯理道:“小长宴虽然说我是奸商,坏女人,可我到底也没有这么泯灭良心。你看那崔成胜现在的模样,吃的哪里是药,恐怕是毒吧?”
    柳况沉思片刻,也道:“你说的不错。如果是药,就算是能提高习武之人的内力,但是也不可能让他走到决赛,如果是毒就说得清楚了。”
    秀玲珑:“给他毒的人估计是以毒攻毒,激发出了他体内所有的潜力。这人到是个用毒的奇才,只可惜违背天理常伦,弄出害死人的东西。”她啧啧感慨道:“他是根本没想要崔成胜活下去。不顾人的死活用出来的毒,当然是天下无双。”
    柳况道:“我去通知云青,马上将崔成胜带下场。”
    秀玲珑伸出扇子拦住他:“且慢。你都能看出来的东西,他看不出来吗。况且现在还有明长宴在场上,你担心什么?要担心,也是云青担心吧。”
    柳况微微抬头看去,果然,正东观战台,怀瑜已经消失不见。
    片刻后,秀玲珑狡黠一笑,眨了下眼睛:“不过,我坦白的说一句,我的药卖给了小蛮山山主。”
    柳况无语片刻,移开了视线。
    太微庙的赛场上,楚楚也已经跟崔成胜交手数十招。
    她擦了把脸,将汗水擦落,由明长宴操控着,躲开了崔成胜一剑。
    楚楚道:“他根本不知死活,我就算把鞭子抽在他身上,他也不知道躲开,只知道一味向前!”
    明长宴道:“可惜,我不能让你抽他。”
    楚楚恨道:“你要是让我抽他一鞭子,他早就下黄泉了!”
    说话间,崔成胜又追了上来。
    这一次,明长宴不再操控楚楚。他利用楚楚跟崔成胜耗了一刻钟,终于见到崔成胜略有些疲惫的样子。
    如果他想要杀了崔成胜,那自然是一件简单至极的事情。但是明长宴想要弄清楚崔成胜吃了什么药,要捉他的活口,那便有些难度。崔成胜吃药之后,不知疲倦,只知道一味的攻击,也不怕自己死,哪怕断胳膊断腿也要拼尽全力冲上来。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大开大合地攻击,没让明长宴觉得棘手,就是让他觉得十分烦人。如今借着楚楚耗了他的力气,明长宴掐了下时间,大约觉得自己可以出手了,于是,三枚长针,立刻脱手而出。
    崔成胜动作一顿,在半空中被他打了个正着。
    他脱力一般,身体上重大的几个穴位被明长宴封了个死紧,崔成胜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从石柱上落下去。
    这厢打斗结束,太微庙战场,十二人也终于角逐出结果。
    大鼓“咚、咚、咚”沉闷地响了三声。
    瞬时,两排十三卫的人鱼贯而入,将落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崔成胜死死压住。
    明长宴拍拍手,侧眼一看,瞥见自己的手腕处,因过度用力的操纵银线,而被割出了几条血丝。这是常有的事情,并且疼惯了之后,也不怎么大惊小怪。破了便破了,掀起披风擦两把,等血自己止住,起了痂之后,下次便没有那么容易被割破了。
    明长宴十分无所谓的拿着披风顺势擦了擦,然后从石柱上跳下来,一边走一边说:“等等,我要看看他。劳驾劳驾,借过借过。”
    一路拨开十三卫,明长宴擦着手钻到了崔成胜边上。
    谁知还没有蹲下检查崔成胜的时候,他的右手便被怀瑜拽住了。
    明长宴连忙回头,看见怀瑜,明少侠的手腕很识时务地又痛起来了,他嘶了一口冷气,哀叹道:“我好痛啊。”
    第114章 大宴封禅(四十一)
    明少侠说痛就痛, 虽然受伤的是手, 但是他的脚似乎也断了。软绵绵,站不起来。
    怀瑜拉了他一把, 明长宴就叫苦连天。一会儿说自己地手痛, 一会儿又说自己的心口痛。
    “到底哪里痛?”
    怀瑜问他。
    明长宴顿了下, 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大概是都疼的。”
    怀瑜正想说什么,明长宴突然稍稍将他推开, 口中说道:“稍等。我一会儿再疼,先让我拷问拷问这个崔成胜。”
    却不料,再一次蹲下,又被怀瑜再一次捉住手臂。
    他手腕上的血已然止住了。
    怀瑜将他重新从地上提起来, 明长宴没站稳,晃了一下。
    “人压到天牢里面去,跑不了。”
    明长宴转了转手臂:“也行,那我去押送。我会这个, 以前混江湖的时候,我还给人家压过镖。一趟只要五两银子。你放心, 我绝不会出什么岔子,我是有事情非问他不可,一刻都不能等。”
    怀瑜道:“有什么事情不能晚点再问?”
    明长宴解释道:“就是不能晚点问, 所以现在才要拦住他。”
    十三卫面面相觑, 不知道到底如何处理。
    怀瑜冷道:“你看他现在脑子还能思考吗?”
    明长宴微微低头,看向崔成胜。此时,崔成胜已经快要口吐白沫, 并且浑身癫痫,就跟个疯狗似的。唯有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明长宴,仿佛就要这么把他给瞪死。
    “嚯,他到底吃的什么药?”
    怀瑜道:“看不出来。”
    明长宴诧异道:“这天下还有你看不出来的药?”
    怀瑜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看一眼他的脸就看出来他是吃了什么药。”
    明长宴连忙建议道:“依我看,不如你跟我一起去趟天牢,正好看看崔成胜吃得什么药。”
    不由分说,明长宴反客为主,捉住怀瑜的胳膊。
    怀瑜瞥了一眼,直截了当:“我要留在此处。”
    明长宴不解:“你留什么,这里不是还有那个什么三阵的?他们干什么,吃白饭么,怎么所有的事情都要你来做?”
    侍卫长见势不妙,立刻解释:“周统领方才在赛场上,被阿加的宫宓一箭射穿了。”
    明长宴心道:周统领?我是不是记错了?难道是那个周垚么,他被人一箭射穿,闻所未闻。
    周垚在江湖缥缈录上排名十分靠前,此刻,听闻他被一个籍籍无名之人重伤,明长宴继续追问:“你说他被谁射穿?”
    侍卫长道:“阿加的参赛者宫宓。一个射箭的怪人。”
    听到这个名字,还没有什么,只是略有些耳熟,对不上脸。不过,听到这个国家,他十分吃惊。
    阿加是木图的国家,此国就从来没出过什么才能之人。他对阿加的印象,有一部分来自于木图,受了他十分大的影响。见木图身为一个皇子,却是这个吊儿郎当的模样,便对阿加整体的印象出现了偏差,认为他们都十分随意。于是,他立马转头问怀瑜:“宫宓是谁?”
    他以前从未听说过这么一号人,排除当年的老朋友。那么就只能是他从烟波江李爬出来之后听说的人,而这之后,他与怀瑜几乎是形影不离,如果是他认识的人,那么怀瑜一定也认识。
    “上一次,在大街上跟周垚吵起来的那一个人。”
    怀瑜稍作提示,明长宴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那个用箭的!”
    他光记得对方的箭术精湛,十分不错,甚至还想要在赛场上找个时间会会他。结果今天全然被这个崔成胜给拖住了,明长宴都不知道宫宓也在此处。他心中略有些遗憾,思考地久了,怀瑜突然开口。
    “你在想什么?”
    不假思索,明长宴直接道:“宫宓啊,我怎么没跟他交上手,实在可惜。”
    怀瑜撇嘴,轻哼了一声。
    明长宴闻声,这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
    暗道一声:要死。
    他连忙道:“我是说,怀瑜,我正在思考,这个宫宓是不是有点问题。”
    怀瑜虽然没有任性到拂袖走人,但也沉着脸色,气鼓鼓,看起来不太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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