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长宴:“我的名声什么时候好过。不说这个了,我前段时间从华亭回来,看那处驻扎了好几拨小寒寺的老秃驴和小秃驴,他们在做什么?”
    万千秋道:“大概是小寒寺选址的事宜确定了。我看江湖日报上说,小寒寺将寺庙新址选在了当年庄家烧毁的地方。现下估计在重新修缮院落,人自然多些。”
    明长宴道:“庄家?是那个被一把火烧光的庄家?”
    万千秋点头:“不错,说起庄家实在可惜,庄家少主清隽俊朗,仁心仁义,娶得那位妻子,是东瀛公主的后人,名为祝时莺,会一种怪异的功夫,能用音律控制别人的心神。”
    明长宴好奇道:“用音律?什么音律?”
    万千秋道:“具体的我不知道。不过祝时莺出生于一个当时十分显赫的门派,听闻她容貌倾城,又擅音律,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庄氏夫妻一文一武,文者才气四溢,武者造诣极高,也算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钟玉楼问道:“既然如此,那后来呢?两个人都这样好,天下有谁能够伤他二人,庄家到底是如何毁于一旦的?”
    万千秋道:“庄夫人身下小少主不久之后,身体因落下了病根,底子便垮了。一次带小少主回娘家的路上,却在半路失踪。几月后,庄家家主有了夫人和小少主的消息,找了不少武林好友一同去救人。小少主是救回来了,不过庄夫人似乎……”
    玉宝紧紧抓着钟玉楼,听到此处,十分伤情:“庄夫人死了吗?”
    万千秋笑了一下,喝了杯酒,不再说话。
    月上柳梢,龟峰派等人告辞。明长宴送众人到冼月山脚下,又与万千秋掰扯了几句,这才转头回房间睡觉。
    哪知道和龟峰的这一聚,没过几天就出事了。
    起先,是龟峰派的弟子发起了低烧。这些人好巧不巧,全都是当日来做客的门生,也是龟峰派的顶梁柱。诸多弟子陆续倒下,龟峰派登时方寸大乱。
    龟峰派长老一口咬定是明长宴下的毒,为得就是害他龟峰派万劫不复。说罢,当即要去冼月山找明长宴讨个说法。万千秋不顾众人劝阻,一意孤行地替明长宴说话,并且安排郎中上山医治。
    结果,吃了好几天的药,发烧的弟子并未好转,而是出现了一股更怪异的景象。郎中发现,这些人低烧过后,五脏六腑开始有衰竭迹象。果不其然,又过了些日子,弟子们的身体慢慢的老化,皮肤渐渐变得硬质且失去水分,无法动弹,无法吃饭,只能活活饿死。又或者,那硬化的症状一直到了脑子里,直接没救。死状可怖,无力回天。众人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同门师兄死去。
    万千秋眼见平日的兄弟一个接着一个断气,万分惊恐,万分悲痛。天清派知道此事,半月之内,派人来过数次龟峰,却每一次都被龟峰的长老打成重伤,驱逐出去,并扬言要天清血债血偿。两个门派的关系也因为此误会,出现了巨大的裂缝。
    此事愈演愈烈,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一日傍晚,万夫人推开门,依旧看见自己的夫君双目充血,已然是几天几夜没睡过好觉,她心疼道:“你这是何必,要是怀疑,大可直接去天清问问清楚。”
    万千秋嗓音嘶哑,问道:“你觉得是明长宴做的吗?”
    花修缘没说话。
    万千秋狠狠一锤桌子:“若真是他……若真是他!我待他亲厚,他为何要害我至此!”
    花修缘挽上他的手臂,将头靠在他肩上:“你就这么确定是明长宴做的。那日你也看见了,他从头到尾没有离席半步,如何去做手脚。”
    万千秋哑然,叹了口气,又说道:“如果要下毒,总有、总有别的办法。”
    花修缘道:“你既在心中认定是他做的,又何必再来问我。”
    万千秋沉默半晌,叹了口气,轻柔道:“你还有身孕,别坐久了,去床上睡会儿。”
    午时,万千秋从前院回屋。他倒了一碗茶水给自己喝,万夫人忘记温茶,这水一路灌进胃里都是冰凉。上了床,万千秋侧身抱住妻子,对方身上的凉意,却比他的茶水更凉。
    一瞬间,万千秋脑子如遭重击,一片空白。
    花修缘身体僵硬,腹部隆起,宛如揣了一块石头。
    “修缘……”
    “修缘……修缘、修缘!修缘!!!”
    万千秋将万夫人翻身一看,花修缘已断气多时。
    他不死心,便又伸手去探花修缘的鼻息,随即,哇的一声,痛彻心扉的哭了起来。万千秋肝肠寸断,一时间恨意滔天,哭够了便从房内拔剑而出,誓要明长宴碎尸万段。
    冷不丁,院落里,出现一抹身影。
    万千秋疯疯癫癫,理智全无,目眦欲裂,骂道:“滚开,否则我杀了你!”
    来人拱手:“万少侠,我是来给你送礼的,你若是要杀我,不妨先看看我的礼物。”
    万千秋迟疑片刻,来人突然将肩上的包裹往地上一扔,白色的布匹散开,从里面滚落出一名白衣少女。月光之下,她脸色苍白,呼吸微弱。
    万千秋吼道:“明长宴!”
    来人道:“非也。此人是明长宴的双生妹妹。”
    万千秋猛地转头,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来人道:“大师兄做的这些事情,我做不了主,却也看不过去。如今,只能把她妹妹带过来。你除了拿妹妹威胁他,别无他法。”
    万千秋哽咽片刻,眼神落在伊月身上。右手微微发抖,天人交战,后退两步,他咬牙恨道:“我、我不能……”
    忽的,他神色一顿,屏住呼吸,万籁俱静。
    月色下,银光一闪。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人说长宴死了又复活,这个,怎么会呢……这个世界没有鬼神也没有修仙,是纯粹的武侠,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明少侠的乳名叫昭昭,是娘亲给他取得名字~
    忘记说了,明早八点还有一章!!
    第28章 君子无措(一)
    冼月山, 天清的外门弟子一路从上下跑到山上。
    李闵君急急站起来, 问道:“如何?”
    来的外门弟子道:“二师兄,不行, 龟峰派的还是不肯见我们。几个去的小师兄都被他们揍了一顿。”
    钟玉楼一锤桌子:“岂有此理!又不是我们下的毒, 为何怪在我们头上!”
    李闵君道:“他们这下是咬死我们做的, 能有什么办法!玉南呢,叫他去调查事情, 查得如何。”
    钟玉楼一顿,叹了口气:“还没有结果。”
    李闵君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明长宴回来了。
    外门弟子道:“大师兄!他们还叫我给你一样东西。”
    明长宴此时烦躁无比,揉了揉眉心:“什么东西。”
    近日, 天清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坦。明长宴坐在凳子上,一步也不愿意动。外门弟子抬头望了众人一眼,上前将一块精巧的手帕打开,众人看去, 只见里面放着四个做工精致的银镯。
    钟玉楼道:“万千秋送银镯来干什么?”
    话音刚落,明长宴浑身一僵, 脸色骤然一变。
    他抓过,捏在手心,半天不说一句。
    这四个银镯, 不是别物, 正是伊月从小佩戴到大的饰品,每一只上面还挂着一个小巧的铃铛。而他也有四个一模一样的,所以一眼便认了出来。只是, 这银镯怎么会落到万千秋手里,万千秋又为什么送来给他?一股寒意,从心口扩散。
    他左思右想,心如乱麻:难道,伊月来中原了?不会,她胆子虽然大,但却也没有大到这个程度。我并未和任何人透露过伊月的信息,万千秋又是如何知道!
    明长宴十五岁便离开大月到中原,这么多年遮遮掩掩,不以真面目示人,只是因为自己和伊月相似的长相不想连累她,若是她出了事情……
    他不敢再细想下去,明长宴收起铃铛。
    李闵君察觉气氛不对,问道:“长宴,你怎么了?”
    明长宴道:“我去一趟龟峰山。”
    李闵君:“奇了怪了,你去龟峰派干什么,诶,哎!明长宴!妈的!你跑什么!”
    李闵君追了两步,明长宴已经消失在冼月山。他轻功素来闻名天下,在座各位无人能追上他,加之众人还没看懂他发什么疯,于是作罢。李闵君只能等他回来自己解释。
    明长宴一路不停歇,直接到了龟峰派。门口两个门生见来者黑纱遮面,腰间又配一把长刀,当即猜测他是一念君子,作势要拦。明长宴话不多说,两招之内解决了二人,直奔山上。
    万千秋料到他一定回来,早已恭候多时,冷着脸,站在庭院中。
    “来了。解药呢。”
    明长宴踢开石凳,俨然是来者不善:“我妹妹呢。”
    万千秋听罢,哈哈大笑:“明公子,你的态度,真叫我心寒。”
    明长宴脸色更寒,冷若冰霜,一字一句:“我再问一遍,我妹妹呢。”
    万千秋冷笑一声,明长宴身一侧,手一动,一瞬间掐住了万千秋的脖子,叫他动弹不得。
    明长宴语气森然:“最后一遍,她人呢。”
    万千秋脸色涨得通红,分明一副断气模样。明长宴稍稍松手,万千秋呕出一口血,笑道:“我也问你最后一遍,解药。”
    一声惨叫,万千秋话音刚落,便被明长宴狠狠往石壁上一砸,接着颓然倒下。片刻后,他动了动身体,凄惨的笑道:“你妹妹的命是命,我师弟的命就不是命吗。”
    他笑不像笑,哭不像哭,强撑着身体摇晃站立,状似疯癫,双目充血,青筋迸现:“我妻子的命!我孩子的命!就不是命吗!!”
    明长宴又惊又诧,答道:“你他妈的说什么疯话。事情不是我做的,更不是天清做的。我早跟你解释过,既不是我做的,我哪里来的解药!这一个月来你们连见我都不愿意见一面,现在又开始怪我没解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明长宴!明长宴!”万千秋坐下,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猛地灌入嘴里。今日他受到龟峰长老的压迫,同时还遭到了妻儿与弟子相继离世的打击,他的手抖得厉害,人却异常冷静,恍若行尸走肉:“明长宴……我只要解药。我不管你去哪里给我找,这是你的事情,不是我的事情。没有解药,你就算杀了我,屠我满门上下,你也找不到你妹妹。”
    他又喝下一杯,一抹嘴巴:“我知我打不过你,可对付你妹妹绰绰有——”
    话未说完,明长宴又提脚当着他心口一踹,万千秋飞出数米远,便是一声惨叫。
    “我找到解药之前,你敢动她一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他匆匆离去,往冼月山赶。到了天清,无心用晚膳,直接闯进小榭台。
    小阿拆惊道:“长宴公子。”
    明长宴问道:“华姑娘人呢?”
    小阿拆从未见明长宴有如此失态的时候,他平日里总嬉皮笑脸,因此严肃起来格外令人心惊。小阿拆道:“华姑娘刚睡……”
    却不料,门帘被撩开,华云裳款款走出。
    “我已经起来了。昭昭,你脸色不好,怎么了?”
    明长宴见了她,开门见山:“伊月到中原来了。”
    华云裳端茶的手一愣:“小月儿?”
    明长宴点头:“我不知她如何来的。今早万千秋送了两副银镯到冼月山。是她的。”
    华云裳接过镯子,拿起细细观看:“我记得你有两对一样的,年少初见你的时候,你便手手脚脚都戴着,走起来总叮当响,十分活泼。”
    明长宴开口:“万千秋一口咬死我们下毒,要我拿出解药,否则不会放过伊月。我……我不知伊月在哪儿,也不知他有无骗我,但我一丝都不敢赌。”
    华云裳道:“我知。近日,我也听玉楼说起,龟峰派所中之毒十分霸道,我闻所未闻。”
    明长宴眼神一荡,略有心慌:“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华云裳点点头:“我没有法子。我若有,便早拿出来给龟峰派,何故惹出这么大的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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