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他又忍不住摸了一把黑鱼,觉得它真是太可爱了。
    黑鱼看在蹭了网的份上,瞥了他一眼,没有反抗。
    邵渝心花怒放,又摸了一把,感觉自己也是有主子的人了,可以告别云吸猫吸狗,成为人生赢家了。
    黑鱼见没热闹可以看,游到车头的标记上,继续带路。
    邵渝这才幽幽转头,问道:“这位美女,你这些东西是要拿去卖吗?”
    “不、我,我就……”女人面色青白而恐惧,“我就是,不想让你们过去。”
    明子辛猛然刹车:“谁,谁不让我们过去?”
    他们这伪装很不错了,有本地人邵渝,挂的是本地牌照,开的是神村车五菱,背的是山寨相机,一般这种县城下乡去玩两天农家乐的很常见,只要不乱走,根本不会被发现,要是开个警车出去,不出十分钟,就会有人电话通知把该藏的人藏好,到时口风一统说没见到人,神仙也没办法。
    “不是啊,”那女人有些颤抖地道,“是让所有人都别过去。”
    明子辛熟练地安抚道:“你别怕,没事的,我们可以不去的。”
    女人看了他们一眼,突然拉开车门,以离弦之势冲去,篮子都没提走。
    但明子辛干这行那么多年,哪能不知道这些,早就已经把车门锁死,在对方想要翻窗的前一刻死死扯住她的头发,熟练地将她压住反手按上。
    “不能过去——”她尖叫着拼命挣扎,“会死的,都会死的!”
    面对这个精神明显崩溃的女人,两人都有些无奈,邵渝突然道:“你先在这问着,村子没多远了,我先过去看看。”
    “我觉得这事邪门的很,我们先问清楚。”明子辛看了一眼阴沉的天色,“如果对方有准备的话,我们两个搞不好就去送菜了,这位妹子,你冷静一点,我们就是在走个亲戚,不去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的声音温和又有磁性,带着多年群众工作的亲和力,又不乏耐心,在帮对方理好头发,关好门窗后,花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让这个女人冷静了些。
    那女人沉默许久,在邵渝让她畏惧的眸光下,嗫嗫道:“我只是听她的话,用蛇把人吓走。”
    “谁?”明子辛感觉有了突破口。
    但无论他怎么问,女人都只是一言不发,仿佛一根木头,不愿意再说一句话。
    “那,要不,我们送你回去?”明子辛试探着问。
    女人瞬间被吓得发抖,整个人都缩到了座位里,眼看就要晕过去。
    “看来明哥你是走不开了。”邵渝帮着把篮子拿出来,“这些野生动物按规定是要放生的,我就帮你做了,在这等我,我先去看看情况。”
    明子辛也有些无奈:“行吧,带上定位器,有消息随时报告,我再问问看。”
    邵渝点头应是,下车先走。
    天色阴冷,他按着记忆向前走了半小时,终于,看到一处两米宽的泥土岔路,这种山路一下雨就极为难走,周围又是山沟密林,一旦摔下去,也许一天一夜都不会有人发现。
    锦山的平均海拔在两千米以上,群众工作超难做,靠近公路的山路还很好走,进到里边就越来越窄,每到这时,他就会羡慕地看着在悬崖上轻松游弋的黑鱼,再努力走上去,这年头有高铁有飞机,看起来地球已经是一个村子了,但只有在车马难通处徒步上半小时,城市里的人类才会领略到地球的磅礴广大,才会知道地图上往往一公分的距离就是天谴。
    翻山越岭了三四个小时,他终于看到一处山腰的村落。
    老棉村的位置在山腰的一处溪水口,邵渝没有来过,但有黑鱼带路,他很快就来到目的地。
    老旧残破的数十座泥瓦房里,人口明显比户籍登记上的要多,村口的木棉树正是花季,血红的木棉花打着旋从树上落下,被几个老人轮流捡着,将花瓣撕开,能吃的花蕊收进簸箕里。
    邵渝的出现一下吸引了他们的视线。
    “后生,你从哪来啊。”一名面上皱纹无数的老太缓缓走过来,上下打量着他,她的声音里有浓厚的鼻音,让人难以听清。
    “从西棉县城过来的,想问下你们这里有没有山货,我收一点。”邵渝微笑着地道。
    “收山货,你带秤了么?”老太打量着他,怀疑的目光更浓了。
    “当然!”邵渝一亮钥匙扣,上边挂着一个小巧的弹簧秤,“这东西比平秤还准,能称六十斤,再多的就帮我抬下去,我车在下边,有大秤。”
    “这东西能行?”老太的老花眼无法看清细小的刻度,眼神满是疑惑。
    “当然,你们这肯定有秤,到时对下秤就知道了!”邵渝说的斩钉截铁,他还不知道这些村民么,送山货前肯定都是要先自己过一次秤的。
    “行吧,你跟到来。”老太回去跟其它几个老人嘀咕几句,于是他们纷纷散开,各自通知去了。
    跟着老太来到一间土屋,邵渝看着对方拿出了晒干的木棉蕊、几块天麻、还有一罐鸡枞油、老烟叶、山菇干货、鸡蛋……
    “鸡蛋就不用了,不好拿也不好卖。”邵渝挥挥手,开始检查木棉蕊,把里边有虫眼的、生霉的一一挑出来,他手法熟练,讲起价来更是毫不手软。
    “这天麻太小了,这次品,卖不起价,一百二最多了,鸡枞油你看看才几片……啥,你说里边油多,外面缺油么,外面油多到拿来烧火,鸡枞才是最贵的!这瓶三十块我收了,多的没有……山菇也太杂了,野猴头是正宗的,可惜太少,野蜂蜜就有点假了,你看这上边的苔藓,就是才沾了水喂上来的,一看就是你喂出来的家蜂,十块卖不……四十拿不到拿不到,说破天都最多十五块……”
    随着他的侃侃而谈,周围村民们的戒备飞快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其它的唇枪舌剑。
    “这麻不小了,就是!”
    “再大一点的城里卖三百呢!”
    “我有鸡枞多的,你好多钱收嘛?”
    “虫草要不要?”
    “野蜂就是这个样子,你睁到眼睛说瞎话,你看里边还有虫子……”
    “就是嘛,你这也太少了。”
    众人七嘴八舌,就想多卖一点钱,各出奇招,纷纷团结一至,邵渝耗费了不少时间,终于把老太的山货一百多块收了。
    这时,一个黑瘦的汉子突然捅他一下,低声问要不要好东西。
    “要先看是好好的东西噻。”邵渝眼睛一眯,低声道。
    “来嘛,你看了就知,保证是好东西。”汉子把他带到旁边一间屋子的后院里,拿出一只木笼子,掀开上边的麻布,豁然是一只尖头长尾,看到他后抱成一团球的穿山甲。
    二级保护动物,实际已经濒危,本土的已经功能性灭绝!这里居然还有!
    “说说看,是不是好东西?”汉子搓搓手,小心地问。
    “三百块。”邵渝给个一口价。
    “你哄鬼哦。”汉子不干了,“上次王六儿收这货都是五百!”
    “这太小了,不值钱。”这傻子被坑的真惨,邵渝皱眉,“三百块,爱卖不卖,这玩意养不住又不好出手,你这更没冰箱,想想看吧,我先去隔壁收货了。”
    汉子一脸不忿,看着邵渝走开,生气地把笼子踢翻。
    旁边窗口,一张惨无血色的脸隔着窗框,悄悄地看着他,被他发现,立刻生气地走去就是一耳光:“看什么看,贱人,又想跑是不是。”
    “刚刚你说鬼魂就在这里,我没看到啊。”邵渝小心地问了黑鱼一句,继续去下一家收货,他得快点摸清这里的地势,找到人的话,也方便救走。
    黑鱼冷淡地甩了甩尾巴,不屑多说。
    他继续看着周围,就在这时,天空一声霹雳,大雨落下。
    “这雨也太大了。”邵渝面露不满,对旁边的村民道,“这哪能住人,雨那么大,我可不好出去。”
    “就住我这里,一百块一晚,包晚饭,你看可以不?”村民问。
    “你咋不去抢!二十块,不能再多了,加晚饭三十,要管肉!”
    讨价还价后,三十五成交,管晚饭。
    这时,邵渝的手机响起来,是明哥的电话,他伸手就接通了。
    “小邵,刚刚收到的消息,你那边山体垮塌,路断了,你那边没事吧?”明哥着急地问。
    “没事,”邵渝看着四周弥漫的秽气,“雨停了,我就出来。”
    第6章 救人一命
    雨声击打在老旧的屋檐,寂静的山村只能遥遥看到几点灯火。
    刺槐燃烧着噼啪声,纯正的土猪肉汤水从灶屋的门帘传出,让邵渝感觉饿,他中午没吃东西,却已经忙了一天,但却有比肉汤更美的味道吸引着他。
    女人烧菜做饭,男人在堂屋磕着烟,看着大头电视,也不知是哪年买的,邵渝随意和他搭着话。
    “这猪肉挺鲜的啊,哪里杀了猪吧?”村里的猪都是过年才杀的,现在才五月出头,吃也应该是腊味或者山鸡之类的小东西才对。
    “前两天老七家的办喜事,杀了头猪,就是那时的肉。”男人随口应道,“还是山下好,什么都有。”
    “那怎么不下山打工啊,搬砖小工现在一天也有一百多块呢。”邵渝顺着话往下说。
    “农闲时哪不去干两天,只是家里走不开人,”男人本能地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我家里总要有人看着,就一个女的,哪放心的下。”
    “要我再早两天,还能蹭上喜酒啊。”
    “蹭个鬼,那死老七,讨个二婆娘还办喜事,害我们送两次情,脸皮都不要了,”男人啐了一口,“他前一个婆娘才死几天,就又娶?种猪都没他那么快的。”
    “有钱嘛~”邵渝应道。
    “都是黑心钱,一天在山头打鲮鲤(穿山甲),上次还被他找到一头彪子,赚了大钱,我要还有土枪,一样可以去发财。”男人轻易就把对方的底揭了,似乎早就对他心生嫉妒。
    就是那个卖穿山甲的男人。
    邵渝心中有数,应付着他,把晚饭吃了,住在了他们隔出来的小床上——听说他们的孩子在镇上上小学,每年的费用都是他们最烦恼的事情。
    夜渐渐深了,村里的灯火也渐渐熄灭,邵渝跨过门槛,在屋檐下看着远方。
    白天看不清的黑影在村庄的上方围绕,几乎将整个村子都笼罩进去。
    骤然,一声尖厉的惨叫划破天空,连雨声也压不下去,那是一个少女在尖锐的呼救,而周围的门户紧闭,仿佛没有一个人听到。
    邵渝骤然捏紧了拳头,思考了大约那么一秒,顺着那呼救的声音跑过去。
    那正是白天卖穿山甲的汉子家。
    他看着篱笆外的空地,轻盈地翻身进去,熟练地仿佛做过无数次,然后从钥匙上扳开一根铁丝,从门缝里伸入,将这老式的弹簧锁飞快地拔开,推门进去。
    床上赤裸的男人正兴奋地对着身下的女子施暴,丝毫未觉身后的动静,邵渝抄起身边的锄头,盯准后颈就是一棍,没有意外,对方噗通一声栽倒。
    “能起来么,能的话,我就离开这里。”邵渝看着地面,低声道。
    对面的女子低声抽泣着:“出不去的,路堵上了,我们跑不过他们。”
    “我们只要躲起来就好,还有和你一起卖来的姑娘么?我们一起走,放心吧,他们很快就没时间顾及我们了。”那女鬼看起来要搞大事了,邵渝觉得还是先救面前的人再说。
    女子将头埋在怀里,身体颤抖着:“好,谢谢你。”
    她飞快将衣服穿上,面色红肿的她看起来依然清秀,不过二十出头,从床上艰难地爬下来,看着那个男人,突然拿锄头猛然敲在他头上,瞬间,血花四溅,几秒后,男人的五官都开始流血。
    邵渝愣了一瞬间,转头看她。
    却见这个清秀的少女微微一笑,说不出的古怪僵硬:“谢谢你救我……回你的住处吧。”
    “不行,他们不会放过你的!”邵渝伸手就去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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