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军一瞧,喜极而泣:“太好了,是大绥援军!”
    唯有孟将军眼皮一跳,朝山头上的纯银铁甲挥刀,咆哮出两个字:“快走!”
    裴璟眼尖的一眼看到了孟将军,看到他张嘴朝他喊着好像要传达什么信息,然而杂音太多太乱,他们又离得太远,根本不知道孟将军在说什么。
    再接着,整齐有素的脚步声纷沓响起,就在不远处,宛如一道朝他们射来的利箭。
    ……步兵。
    x
    从大楚传来首战告捷,大绥欢呼不已,宛如吃了一颗定心丸。
    但是朝中蠢蠢欲动波涛暗涌,也越来越明显,因为一向缩着不敢出来的裴显不仅敢露头了,还敢大摇大摆的进宫来嚣张至极。
    去了清尘宫一遭,随即绥帝被气晕了过去。
    孟初霁赶去清尘宫探视,不曾想裴显还没走,竟是宫中调戏着从他身边路过的宫女,孟初霁脸色一冷,上前呵斥,裴显懒洋洋的抬了下眼皮子,阴阳怪气地叫了声:
    “皇后娘娘。”
    孟初霁毫不客气递了一个字:“滚!”
    裴显笑眯眯道:“这就滚。”
    孟初霁看也不看他,去安抚那哭泣的宫女,裴显推着轮椅走出几步远,倏地回头开口道:
    “皇后娘娘,有句话我不得不告诉你一声。”
    孟初霁面无表情,眉眼纹丝不动。
    裴显露出一抹挑衅的笑容,“你要完了。”
    第138章 138.死了
    孟初霁终于返身过去看他, 那张油腻的脸上堆满了得意,那双眼睛因为笑眯到了一起,透着几分阴狠,着实令人犯恶心, 而他也丝毫不遮掩自己的厌恶,冷冷道:“我会不会完我是不知道,但是你肯定离死不远了, 等秋瑜回来, 让他剁了你的猪头下酒。”
    裴显不恼,反而哈哈大笑:“你竟然还妄想他回来?我看他是回不来了。”
    大凤雄兵百万,裴璟连夜点兵五万,给大凤塞牙都够不上,现在不定死在哪一处了吧!
    孟初霁目光阴森, 与平日截然不同,浑身冒着丝丝寒意:“如果他回不来,我一定让你下去陪他。”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别人说裴璟回不来,裴显无疑触了他的逆鳞。
    裴显不屑哼了一声,丢下一句“但愿”转着轮椅走了。
    孟初霁止了被调戏的宫女的泪, 继续往清尘宫里去, 一堆太医围在里头, 温华珠坐在床头,裴缨插不进大人中茫然的站在一边, 像是被人遗忘了。
    孟初霁拍了下他的头, 等着太医诊断完, 小皇子仰着脸看他,抱住了他的腿。
    过了一会儿,太医依从温华珠的吩咐退下,孟初霁上前去探看绥帝的情况,温华珠气冲冲道:“裴显那腌臜的货,不知和他说了些什么,竟将他气成这样,看来要早点收拾掉他了。”
    孟初霁想到刚才逢着裴显的糟心事,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存着些许疑虑地问:“母后,那传国玉玺的事儿怎么办?”
    温华珠微微一怔,显然是没想着什么办法。
    孟初霁沉思两秒,道:“对了母后,我有一计不知使得不使得。”
    温华珠听言脸色微变,接着看了看四周,将孟初霁拉到一边去,孟初霁附在她耳旁,与她密语了几句,温华珠转而露出一个笑容来。
    却道裴显从宫中回去心情大好,大凤对大楚开战,过不久就是大绥了,可真真是老天有眼,凭他一人之力灭不了如今的大绥宗室,老天就派大凤来帮他,哈哈哈。
    裴显直接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步入到卧室中,弯身从床底下弄出一个尿坛子,打开坛盖,一股扑鼻的臊气涌出来,坛中放着一个黄色的绸袋装着什么鼓鼓的,从底部棱角上看显然是个四四方方的东西。
    裴显掂了掂,神情既轻蔑又阴冷,谁能想到大绥臣民以及天子供为国宝的传国玉玺被他放在这种地方呢,弄到这个玉玺是巧合,拿着也没什么用,纯粹怀着报复心理想恶心恶心绥帝,等他有朝一日拿回去,看他还敢用不敢用,不曾想如今这传国玉玺派上大用场了。
    它可以救他的命。
    等到大凤攻入大绥,他便以此物作筹码给自己挣一条活路,让大凤军队将大绥皇室上下全部杀光。
    而这一天不远了。
    正是此时,小厮前来禀告:“王爷,镇南王求见。”
    裴显将玉玺扔回尿坛里,擦了把手,大步踏出卧房去正厅,镇南王负手而立,欣赏着墙上的字画,看上去等候他多时了。
    “又有什么大事,劳得镇南王您亲自过来?”
    镇南王转过头来,满面笑容畅快得意:“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哦?”
    “裴璟死了。”
    第139章 139.找他
    同一时刻, 消息传入朝阳宫内。
    “砰——”
    温华珠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碎。
    孟初霁宛如晴空响起一道惊雷,将他震得双眼眩晕耳朵失聪,前线探子嘴巴一张一合再说的什么,他听不清的, 只有脑子嗡嗡地响着,双腿虚浮,跌在椅子旁。
    “闭嘴, 滚, 我儿怎么会那么容易死!你,该死,谎报军情!”温华珠拍椅而起,好似是疯了一般,瞪着眼睛毫无仪态, 与泼妇无异,“来人啊,将他拖下去……”
    孟初霁机械转眸看向她,茫然无助地唤了声:“母后。”
    温华珠与他对望,看着他一刹爬满血丝的双眼, 凌乱得可怕, 不知怎地, 就抑制不住流下了泪,然后偏过脸去, 扶着身侧圆桌低着头, 眼泪一滴滴砸在桌子上, 喉咙中发出拼命想忍但又忍不住的尖锐呜咽。
    孟初霁也想哭,只是待他慢慢回过神来,却是一反常态的极度冷静。
    他看向那即将被人拖出殿中的探子,大声道:“等等!”
    探子惶恐求饶:“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孟初霁咬牙问:“你说陛下死于战中,那陛下此时葬身何处?”
    探子道:“七星谷。陛下飞沙关大败大凤骑军,援助七星谷大楚孟家军,不敌大凤骑兵五万步兵来援,与孟家军一起全军……全军覆没。”
    孟初霁瞳孔猛缩,声音颤抖哽咽:“你说什么,孟家军?”
    “是,大楚孟家军,将领孟义山。”
    “不可能!”孟初霁情绪终于失控,“我爹和秋瑜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输!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他爹是大楚骁勇善战的战神,裴璟文武双全足智多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要去找他们。”
    孟初霁拔腿就往殿外走。
    脑海中什么思绪都没了,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去七星谷。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娘娘,娘娘。”
    嬷嬷见情况不妙,忙替温华珠拦着。
    温华珠痛哭厉喝:“站住!”
    孟初霁步伐一顿,回过头去。
    温华珠那双眼睛中盛着的悲痛令人心碎,啜泣之中话不成话,断断续续道:“七星谷是虎狼之地,你现在跑过去是去送死吗?你是璟儿的遗孀,你若出了事,我如何对璟儿交代?”
    孟初霁握紧拳头,眼睛红红,鼻尖红红,却是一滴泪都没掉,极力忍着随时都会再次决堤的伤心痛苦,一字一句道:“那儿有我的父兄爱人,我不能不去,倘若我死了,我自己去地底向秋瑜解释,恕我不能替秋瑜为您尽孝!”
    温华珠泪水凝在眼睫,被他摄人的眼神惊住,当他继续往外走时,她才回过神来,慌张喊道:“拦住他,拦住他!”
    孟初霁已经走远了。
    马儿在街上呼啸,骑在上面的红色人影划过就像一阵旋风,马儿后面一只狗紧追不舍,汪汪乱吠,一人一马一犬横冲直撞出了城门。
    日夜兼程,若不是累到极致,孟初霁根本不想停歇。
    黄豆是在朝阳宫外等着孟初霁的,见孟初霁急匆匆的立马就跟上了,眼看跑得累了要追不上了,孟初霁停下来,将它捞上了马背,放到装干粮的囊袋里。
    “驾,驾——”
    马蹄扬起黄土地上一阵灰尘。
    身后追兵穷赶不舍,毫无疑问是想对他下手多时的各方势力。
    裴璟做了皇帝,多少人视之为眼中钉,如今他传出了死讯,怒火自然迁移到了他的身上。
    只是他们跑得没有孟初霁快,没有人像孟初霁那样不要命的催着马儿跑,坐在马背上颠簸得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而在他们之后又有一队人马,是温华珠派人来保护孟初霁的。
    跑了整整两天,孟初霁停了,因为上眼皮磕着下眼皮,身体的疲惫让他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在找到裴璟之前他还不能出事。
    这一停,追兵赶上来了,保护他的人同样如此,两方势力战斗着,孟初霁没空管也没心思管,一头扎在床上睡着了。
    睡了两个时辰,睁开眼继续赶路。
    他只盼着快些再快些。
    温华珠派来的人到底是精锐,不是那些乌合之众可比的,三五天后,追兵全部解决,精锐首领与他并驾齐驱,道:
    “娘娘,前方危险,您还是听太后娘娘的话,跟属下回去吧!”
    孟初霁充耳不闻。
    精锐首领无法,吁叹一声,跟在他身后。
    一个月的路程让孟初霁紧赶慢赶竟是不到十五天就到了,到达七星谷附近,四处可见大凤士兵,持着刀兵徘徊。
    离七星谷最近的云县,也是去往七星谷的必经之地,已被大凤军队占领,出入者须得经过重重盘查。
    护卫精锐一看就是习武之人,难免露出破绽,孟初霁让他们停在此处,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番,带着黄豆过去。
    一接近,果然被士兵拦下,问:“什么人,哪里来的,入县干什么?”
    孟初霁镇静道:“季初孟,绸缎商户,春岭来的,家里有人死了,赶回来送葬。”
    士兵上下将他一扫,冷笑道:“我看你不像是家里死了人,倒像是老婆被人嫖了,一脸凶气,不准进县,走远点。”
    孟初霁正想如何跟周旋,脚边的黄豆跳起来就扑到了士兵的脸上,其他士兵一惊,齐齐要上去杀狗,孟初霁连忙抓住机会就要溜进去,一边跑一边回头看黄豆,黄豆流利得很,腿一蹬从那士兵的脸上蹦下来,东躲西闪狂奔追上孟初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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