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夫两手一摊,表示没有办法。
    他只答应了帮他对孟初霁隐瞒真相,给他一个和孟初霁亲近的机会,做一把个中推手,又没答应一定促成孟初霁和他亲热,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他做的都做了,其余的全凭他本事,杀了他也没用。
    ——嘿,让他威胁他这个老人家。
    翻船了吧。
    活该!
    孟初霁发现裴璟不说话,顿时露出警惕表情:“你该不会是想要我吧,你说了不强迫我的。”
    裴璟无路可退,只得道:“不,劳烦静静你费心了。”
    孟初霁放下戒备,咧嘴一笑,连连摆手:“不费心不费心,这是我应该做的。”
    等到他找到了真正的意中人,他便可功成身退,获得自由,想想就妙不可言。
    自然,他也不觉得裴璟是真的喜欢他,裴璟连他真正的模样都没看到,怎么会动心呢,果然还是因为不举自卑得只敢喜欢他一个人这种说法更来得可靠。
    吵了一架,事情往更好的方向发展了,孟初霁一扫这几天累积的郁气,轻快愉悦极了。
    裴璟看着他,满脑子都在想,如何让孟初霁尽快意识到,只有他才是那个能让他“举”的人,好顺利将他拐上床。
    两方各怀心思,暂时达成约定。
    接下来的几日,孟初霁全身心投入到给裴璟挑美女的要事中。
    太高的不要,太矮的不要,太胖的不要,太瘦的不要……逢着女人都要仔细瞅上两眼,那叫一个尽心尽力。
    太子府的女人进进出出,愣是比过年还热闹。
    所有女人跟前过一遍,裴璟皆是摇头,好几个相貌出众孟初霁看一眼恨不得恢复男人身娶回家的女子,也被裴璟无情淘汰。
    孟初霁忍不住问:“这又是什么原因?”
    裴璟想了想,道:“长得太美容易祸乱宫闱。”
    孟初霁翻了个白眼,“祸乱宫闱是你继承皇位以后的事,你现在是治疗隐疾,想那么长远干什么?”
    裴璟一噎,孟初霁替他决定:“不要因为别人长得好看就对别人怀有偏见,天生貌美不是她们的错,未必人美就心丑,人丑就心善,这几个留下来,挨个伺候一轮,不行再换。”
    “静静。”
    “你还想不想好了?”
    裴璟说了声“好”,蓦地有些后悔想出这样的法子。
    因他笃定了孟初霁心地善良肯定会帮他,万万没想到孟初霁会用这样的方法帮他。
    于是到了晚上,他一向安静的书房多了个格格不入的美女,坐在床上娇滴滴地唤了声:
    “殿下。”
    裴璟瞧了一眼,没再看第二眼,道:“安静别出声。”
    美女得了吩咐,安静坐着等着待会儿伺候裴璟入睡,不料裴璟处理政事到半夜,等得她都快睡着了,才搁下笔并瞥了眼窗外天色,走上前来。
    美女一下清醒,殷勤伸手欲要给他解衣服,谁知裴璟斜了她一眼,从床上拿了一个枕头就走。
    “殿下……”
    “睡这儿吧。”
    他抛下一句话身影便不见了。
    裴璟抱着枕头穿过长长的游廊到了孟初霁的门前,孟初霁房里熄了灯,大约早就睡下了,给他开院子门的婢女战战兢兢的替他敲了敲门,足敲了好几下才有所响应:
    “谁啊?”
    “是我。”
    房门吱呀开了。
    孟初霁打着哈欠揉着眼睛,整个人还是迷糊的:“大半夜不睡你跑我这儿来干什么?”
    裴璟似乎难以启齿:“我……”
    孟初霁被寒风一吹,思绪回笼,困意扫去大半,视线落到他怀里的枕头,惊愕道:“你临阵逃脱了?”
    裴璟低低道:“她和清河一样,我招架不住。”
    孟初霁竟是不知该说他什么好,又好气又好笑:“你可真是……快进来吧,大半夜这么冷,别冻着了。”
    裴璟抱着枕头没动,“我睡哪儿?”
    “我房里就一张床你说睡哪儿?当然是和我一起睡啊。”
    来都来了,他总不能把他赶出去吧。
    孟初霁让了半边身子,拉着他进来,搓了搓手,将自己的枕头往里挪,道:“赶紧脱衣服上床吧,你还要上早朝呢,睡不了几个时辰了。”
    裴璟将枕头放到孟初霁的枕头旁边,解了衣裳在孟初霁躺下以后,吹了灯躺在孟初霁的身边。
    不一会儿,孟初霁睡着了。
    裴璟闻着枕头浅浅的呼吸,嘴角微微勾起,翻个身与孟初霁脸对着脸,他伸过手将孟初霁揽到怀中。
    孟初霁在他肩头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得香甜,一只手还搭在了他的腰际。
    裴璟嗅了嗅他发丝的味道,心里极其满足。
    他只需要这样就够了。
    真的。
    次日,远清山那边传来了消息,太后要从普陀寺回来了,不日即将抵达王都。
    裴璟将此事告知孟初霁,让他先将选美女的事放一放,给太后挑个见面礼。
    太后是个了不起的太后,辅佐先帝登基,提过利民之计,母仪天下四十年堪称女子楷模。
    太后亦是与先帝伉俪情深,先帝殡天后,太后悲痛交加扶持太子也就是当朝陛下即位,之后便去了与先帝初遇之地远清山,感怀先帝,三年未归。
    若不是她走了,当朝陛下未必敢荒废朝政沉迷炼丹,好在今年终于肯回来了。
    孟初霁听了太后的故事很是敬佩,挑礼物无比上心,和裴璟百般商量,最终敲定了一把羽毛扇。
    太后年轻时爱跳舞,最拿手是扇子舞,先帝也很喜欢,常看她跳,这把羽毛扇送过去,是希望太后能走出先帝逝去的悲痛,重拾青春乐颜。
    除夕前一天,太后归来。
    天上下了很大的雪,阴霾笼罩着上空,白天犹如昏夜,长长的队伍护送太后进城,由裴璟亲自去接。
    天冷,裴璟并舍不得让孟初霁陪着远在城门等,让孟初霁在太子府里等待传召。
    孟初霁同阿福、刘大夫玩了好几把牌九,不输钱输豆子,孟初霁输得血本无归,让刘大夫升起要不要再赌钱,把月薪赢回来的想法。
    接着,宫里的传召来了,孟初霁扔了豆子撕了豆子输光贴在脸上的纸条,带上准备好的礼物,迅速进宫。
    到了太后的慈仁宫,里头裴璟在和太后说话,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孟初霁等在外面,过了一会儿,裴璟出来招他进去,孟初霁注意仪态小步踏入,一眼望到了盖着被子坐在榻上的老妇人。
    老妇人满头银丝,两鬓斑白,没有他想象中一半威仪贵气,仿佛只是普通老妪,脸上有着深深的皱纹,可见其经历过的风霜,但她的眼睛一点也不浑浊,岁月摧残仍是清澈,看起来给人与世无争的感觉。
    裴璟提醒了一声:“叫皇奶奶。”
    孟初霁跪在裴璟身边,唤了一声:“皇奶奶。”
    老妇人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招了招手,道:“孙媳妇儿,过来。”
    孟初霁膝行至老妇人跟前,老妇人颤巍巍地抬手,抚摸他的面庞,笑着感叹道:“我已经好久没看到和先帝这么相似的人啦。”
    第69章 69.摸摸
    孟初霁心里咯噔一声响, 浑身泛起鸡皮疙瘩,汗毛倒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说话时轻微颤抖:“皇……皇奶奶,您别同孙媳妇儿开玩笑。”
    身后, 裴璟也道:“是啊皇奶奶,静静虽然奔放, 毕竟是女子, 怎么会和皇爷爷长得像呢, 您眼睛是不是又看不清啦?”
    老妇人也就是太后轻轻一笑, 手指移到孟初霁的眼睛上,道:“你皇爷爷也是凤眼, 双眼皮儿,你看看多像。”
    孟初霁微微松了口气, 手心里的凉汗迅速蒸干, 回头望向裴璟, 裴璟心领神会送上锦盒,孟初霁取出锦盒里的羽毛扇,雪白柔软的羽毛尤其好看。
    “皇奶奶,这是孙媳妇儿给你准备的礼物,请收下。”
    太后将羽毛扇接起来, 苍老的眼纹扬起笑意, 用无比怀念的口吻道:“啊, 皇奶奶已经很久没跳过舞了, 这把扇子真好,静静有心了。”
    孟初霁喜欢祥和的太后,相当嘴甜:“皇奶奶老了都长得这么好看,年轻时一定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吧?”
    “哪呀,皇奶奶年轻的时候是族中最平凡的姑娘,可惜你皇爷爷眼瞎,谁都看不上就看上我啦。”
    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时期,远清山上相遇,姻缘树下,活泼机敏的姑娘一把逮住了把手伸到如仙公子囊中的盗贼,一眼定情,就是终生。
    太后说了一长串话,气便有点虚了。
    裴璟立即上前,扶住她的手,劝道:“皇奶奶,您一路长途跋涉累得很,先躺下来休息会儿吧,改日再和静静聊。”
    太后点了点头,裴璟扶着她下了榻到床上去,孟初霁连忙搀住她另一只手,待她上了床给她仔细掖好被子,太后躺在床上,眉眼才显露疲惫,阖上双眼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出了慈仁宫,孟初霁忧心忡忡道:“皇奶奶是不是身体情况不太好?”
    裴璟浅浅一笑:“别担心,皇奶奶没事,太医给他看过,无碍。”
    孟初霁皱了皱眉,缄默不言。
    他怎么看太后都不像个没事的人。
    那灰败的脸色,游离的眼神,仿佛一根随时断裂的弦,给他一种随时都会撒手人寰的感觉。
    不过既然裴璟说没事,那但愿没事吧,孟初霁揉了揉眉心,朝裴璟一笑:“那我们回去吧。”
    “嗯。”
    当夜,两人一道同寝。
    睡着睡着,孟初霁突然从床上爬了起来。
    裴璟翻身坐起,颇为疑惑:“怎么了?”
    孟初霁越过他下了床,边穿鞋子边说,“我忘了件重要的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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