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何惧特地走到阿欢身边跟他拳碰拳的的打招呼,再看苏以陌的目不斜视视他于无物的坐下。
    待到飞机起飞,整个十二人的机舱就他们四人,南玄策明白了,这不是邂逅,是“预谋”!
    他没给苏以陌好脸色,甚至叫来了空姐给他拿了眼罩和毛毯。他之前在伦敦到帝都的飞机上已经睡了七八个小时,这时睡不着也要“装睡”。
    午餐过后,南玄策想要继续“装睡”,一只白皙有疤痕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袖。他默不作声的想要把衣袖抽回来。
    两条纤细的手臂缠了上来,抱住了他的胳膊。两团柔软就那么抵在他的手肘上,只要他一抬手就能把她推开。可那沁人心脾的白茶香……让他微醺。
    好吧,苏以陌!请开始你的表演!
    他心里默认她如此示好,甚至不惜“□□”,他闭上双眼,等着听她道歉。
    谁知他只听到一阵“哗啦啦”的纸响,再睁眼,一张打印好的a1图纸在他面前展开。
    他定睛一看,这不是他画的喇木村项目设计的草图吗?这是什么意思?南玄策斜眼睨着苏以陌。
    苏以陌双手展开图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甲方爸爸要求乙方修改图纸!”
    南玄策把图纸一掀:“乙方儿子也有自己的正常休息时间,甲方爸爸不能干涉。”
    苏以陌本意是借着说工作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紧张的气氛,加之事情本来就紧急,她故意用着调侃的语气,没想到南玄策反应会这么大。她有些尴尬,说:“事出紧急!”
    南玄策翻了个白眼:“有多急?你就当小爷我没回来,有事明天公司说!”她越急他就越不顺她的意。
    果然!
    “南玄策!”
    “苏以陌!”
    两个人都猛的站起来,愤怒对幽怨,准备动手开打么?
    刚刚还看电影笑得前仰后合的兄妹俩也惊得站了起来。尤其是何惧,她一脸怪异的看着苏以陌。
    这几天跟着苏以陌,她知道她双商俱高能力卓越手腕高明。可遇到南玄策……怎么就能把好好一手牌打得稀巴烂?
    负责的空姐听见响动有些慌的跑进机舱,南玄策横了她一眼,她吓得扶着舱壁,不敢再往前。
    两兄妹只能黑着脸把她“请”了出去。然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守住机舱两头的过道口,不让人靠近。
    “能不能专业点?”苏以陌叉腰歪头看他,语气放缓和了一些:“公是公,私是私,能不能公私分明?”
    南玄策冷哼一声,双手抄在胸前,反讽道:“比不上你,公私分明的人会不知廉耻的用胸贴别人的手臂。”
    苏以陌脸一热,她刚刚对他的亲昵其实已经是向他在示弱,他竟然还故意误会她工作时不检点!不想在这事情上纠缠下去,继续纠缠还不知道南玄策会脑补出些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南玄策,项目在这一周有了变化,我们需要尽快拿出图纸方案报批。”
    南玄策半眯着眼,上下打量她说:“你这是在求我?”
    苏以陌冷静的答:“不是求,是我们之间签订合同赋予我这样的权利。”
    还嘴硬,你服个软会死?!
    “合同?”南玄策冷笑:“哪条规定了我必须随叫随到修改图纸?”
    苏以陌在暗金色包掏出一本合同影印本递到他面前。南玄策手上随意翻了几页,眼睛都盯着苏以陌:
    她是算好了他打算说什么?连合同都随身带着来应对他?其实她只要撒个娇,他就会任她予取予求!撒娇?这个女人撒娇的时候屈指可数,他大概又想多了。
    把合同拍在座椅扶手上,拾起掉落的图纸,没好气的问:“有什么地方需要改的?”
    苏以陌见他有所松动,不紧不慢的指着几个地方说:“不是要改,是内容有增加……”
    她先肯定了南玄策所做的前期调研,非常深入。然后草案设计的主题和立意也非常符合要求,几个主要的景观设计也非常出彩。
    她说:“现在是总体规划设计这边,几个功能馆有所调整,除了增加博物馆,又新增了手绘漆器体验馆,希望能够对相应的道路系统进行修改,然后景观设计继续跟进。”
    于是两人对整个项目增加了规划之后的布局进行了一番“友好”讨论。
    南玄策的电脑包其实就在飞机上,他懒得去拿,就和苏以陌用那本合同影印本背面写写画画,记录下两人激烈讨论后的结果。
    同一张纸上,南玄策的字刚劲有力,铁画银钩。苏以陌的字也不逞多让,俊逸洒脱。不是亲眼看她写下,恐怕不会有人认为这笔字出自一个女人的手。
    南玄策忽然想起来苏以陌离开那天留在桌面上那张写着“谢谢,再见”的字条。他现在理解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愤怒,当时他应该是误以为那字条是周至绫代写的。
    想起他之前为了让苏以陌不被咖啡毒害而想让“铃咖啡”搬走,也是有点搞笑……
    “玄策,南玄策!”苏以陌把手在南玄策眼前晃了好几下,南玄策才回神,就听苏以陌调说:“你怎么聊着聊着神游千里之外了?”
    南玄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思绪飘得那么远,他有些心虚的垂眸假装看图纸。
    苏以陌却不知为何像触电一样腿往后缩了缩,腿上的草图和他们刚刚写画的草稿“哗啦”一声全掉在座位下。
    南玄策这才发觉,苏以陌刚刚是侧坐着,她的膝盖自然的偎在他小腿外侧,隔着西裤,他现在能感受到她腿挨着他时的微微的凉意。
    他抬头正好对上苏以陌那双有点无措的眼。她大概是想要避嫌吧……他刚刚说她公私不分!
    南玄策没有说话,俯身拾起图纸和草稿,卷好图纸又把聊天的草稿整理整齐放在一边,才幽幽对苏以陌说:“腿想挨着就挨着吧,人都能给你,更何况是条腿。”
    苏以陌:“……”
    南玄策抿唇看着她,良久,她才试探着问:“不生气了?”
    他低头看着她拽着他胳膊的手不禁有点好笑:“你先说说我为什么要生气?”
    “陆天成的事情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苏以陌低着头偷瞄他。
    “陆天成?哼——我还没放在眼里!”南玄策台手勾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眼睛与他平视:“想看就看,偷偷摸摸的看我可是要收钱的!”
    苏以陌抬眸看他:“那你气什么?气我一遇到庞家的事情就把你抛下?”
    南玄策恨恨的剜了她一眼,说:“你还知道!”
    苏以陌抚上他的双颊,突然捧住他的脸,说:“以后不会了!”
    “怎么?”他眼里分明是你怎么突然就能放手了?
    “我说以后不会了!”苏以陌重复了一遍,她的眸子里全是他,颇为得意的说:“我说服了陆天成,等他腿伤养好就去盘龙上班!”
    南玄策愕然:“……”陆天成不是南老头座下第一狗腿,他怎么舍得让他去盘龙?
    他想起刚才,调侃了一句:“你□□他了?”
    “滚!”苏以陌凶相毕露,抡起靠枕要拍他脸上,僵持一下,最后舍不得拍,气得扔他怀里。
    “行行行,我错了!”南玄策举手告饶,末了还问了一个他从刚才就想问的问题:“你把陆天成弄到盘龙,不怕他和庞廷昀干架?”
    “敢!”苏以陌说:“他俩本就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是阿昀少年意气罢了!以后是一家人,还能翻天不成?再说不是还有阿煜看着?”
    南玄策倏地抬头,颇为玩味的重复她的话:“一家人?”
    “……”
    苏以陌正要回答,机上的广播通知准备降落。四人回位置坐好,不一会儿,飞机降落在k城机场。
    阿欢早安排好人送了车过来。在航站楼出口和来人交接好车,南玄策把他的小行李箱安置好去接苏以陌。
    不一会儿苏以陌和何惧推着行李出来了。四个巨大的皮箱和三个小提箱,引得路人频频侧目。南玄策和阿欢赶忙下车帮她俩把行李箱放到车尾箱。
    “这么多东西你这是搬家啊?”南玄策随口说了一句。
    “可不是嘛!”何惧接口道:“这是她挑挑捡捡必须带的行李的三分之一!剩下的要走货运送来,过几天吧!”
    南玄策一脸难以置信:“你这是真搬来了?”
    苏以陌拍拍自己的行李箱,笑靥如花说:“不欢迎?姐在c城是有房子的人了,当然是要搬来长住的。不过在房子装修好之前,先住你那里可好?”
    南玄策想起她喝酒赢了孔侑佳家的老宅的事,兴奋的摸了摸鼻子:“你一辈子住我这儿我都没意见!”
    四人驱车回了c城,南玄策把苏以陌送到了市中心公寓,卸了行李,他目光灼灼对苏以陌说:“先休息一下,七点我过来我们一起去吃饭,然后带你去看个人。记得带一套好活动的衣服,晚上用的上。”
    南玄策七点准时来接苏以陌。他身上穿着深蓝色真丝衬衫,黑色西裤勾勒出他笔直修长的双腿。
    他的脸也仔细的刮过,脸上细细的胡茬已经不见了,有淡淡的须后水的味道。
    苏以陌打趣说:“你穿这一身……如果我不穿套晚礼服,都感觉压不住你的气场。”
    南玄策扶着门框舔了舔后槽牙,坏笑道:“不穿……能压住!”
    “滚滚滚!”苏以陌脸一红“啪”关上房门,十分钟后,她换上了黑色蕾丝衬衫和同色的高腰阔腿裤,黑色的绑带平底鞋。
    她背上背着个极简造型驼色麂皮双肩包,看不出厂牌,鼓鼓囊囊,似装满了东西,他猜大概是晚上用的衣服吧。
    “不是说好换晚礼服的吗?”边说着要去接她肩上的包。
    苏以陌没让他碰,装傻反问:“说好了吗?说说而已,这一身更好活动!”
    不领情算了!南玄策把臂弯递给她,她自然的伸出纤细的胳膊挽了上去。两人下了楼,开车去了附近一家私房西餐厅吃饭。
    西餐厅的老板是个法国人,妻子是中国人,五张桌子的小店今天爆满。中途还有一个青年求婚成功,火红的玫瑰,欢快的小提琴演奏,店里的气氛更是被推到高潮。
    苏以陌脸上带着笑意一直看着远处对面桌的欣喜男女,南玄策边切着牛排,边问:“你喜欢这样的?”
    苏以陌脸上笑意不减,叉了一小块苹果沙拉放进他嘴里,揶揄他:“不,还是某人有创意,火车上的一碗粥……哈哈哈!”
    南玄策额上青筋一跳,也没有反驳。他那天也是急了,赶着在她生日前送家传的戒指给她,想把她定下来。后来一想,她没有立即答应,是时间不对,过程也不对!
    他有心补一个更盛大的求婚仪式给她,求婚的戒指都加急定做好从伦敦带回来了,就放在他车上。
    晚饭热热闹闹的吃完,天已经黑了。两人上了车,南玄策轻车路熟的把车开出了城。
    路上的车越来越少,路灯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车最后倚着一条青砖的围墙停下,灭了车灯,月光依稀可见人影。夏夜的虫鸣在耳边此起彼伏,让此地更添静谧。
    适应了黑色光线,南玄策从车尾箱取出一把白菊和半打冰的罐装啤酒。苏以陌本是要问:我们要去祭拜谁?生生被这半打啤酒给憋回去了。
    南玄策见她欲言欲止的抿唇,问:“你不怕么?”
    苏以陌翻了个白眼:“来都来了,有你在我怕什么?还是你心里有鬼?”
    南玄策:“……”果然是个胆大心大的!
    南玄策带着苏以陌爬上车顶,踩着围墙上的墙砖翻进了院内。苏以陌把菊花递给他,他接了放好正要伸手抱苏以陌下来,她自己已经利落的从墙头跳下。
    拍拍手上的灰,苏以陌一抬头,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制式墓碑矗立在挺拔松柏间,庄严肃穆。
    苏以陌这才忍不住问:“这是哪里?”
    南玄策整理好花束,说:“烈士公墓!”
    苏以陌心念一动,很快就知道他来干什么了:“你来拜祭你大舅?”
    “嗯!今天是他的祭日!”南玄策知道她记忆力超群,也没有多言,拉着她的手走上了台阶,来到楚朔的墓前。
    怕坏人报复,所有的烈士墓碑上没有名字也没有相片,家属仅凭记忆知道烈士葬在何处。楚朔的墓地打扫得很干净。墓碑的前面的大理石台上放满了新鲜的小白菊,一朵代表着一个人。显然是白天有人组织来祭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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