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皇后听闻噩耗,“悲痛过度,一病不起”。丰顺帝虽说嫌弃这孩子成了个哑巴,也不再重视他,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哪能一点儿不心疼?因此也是在大发雷霆,命人严查此事后难受得一宿没睡。
    早夭的孩子是不宜隆重发丧的,丰顺帝于是只下旨追封他为孝仁太子,然后以极其低调的方式将他下了葬。
    因为这件事,丰顺帝此后几日心情都不大好,尤其是查到最后,发现烧死他儿子的竟是他最宠爱的贵妃之后,更是气得夺了她的贵妃封号,将她贬为了一个小小的美人。
    宠冠后宫,风头一度直逼皇后的贵妃就这么倒台了,取而代之成为丰顺帝新宠的,是徐皇后的亲妹妹淑妃。
    淑妃年轻貌美,能歌善舞,又有姐姐从旁相助,很快就赢得了丰顺帝的宠爱,徐皇后还以自己身子不适为由,将掌管六宫的权柄交到了她手中。
    “皇后娘娘这是想做什么?难不成还惦记着过去的姐妹情深?”
    苏妗从五公主那儿听说这事儿的时候十分惊讶,越瑢却不怎么意外。
    从之前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徐皇后是个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更不是那种会逆来顺受,委曲求全的人。家里还有好几个堂姐庶妹,淑妃若不想进宫,有的是法子拒绝,可她没有拒绝,而是完全不顾姐妹情谊地拿着“家族相逼”这个理由做幌子进了宫,徐皇后不收拾她才怪。如今全力捧着她,也不过是为了借她之手除掉贵妃这个已经威胁到她地位的敌人。
    至于淑妃……
    “她从前在府里的时候争不过徐皇后,如今在宫里,想也知道肯定还是一样的。”
    苏妗一想也是,叹了口气说:“可是没了二皇子,她又不能再生育,就算斗赢了贵妃和淑妃,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要她还是皇后,宫里所有的皇子公主就都得叫她一声‘母后’,往后不管是谁登基,也都得尊她为太后。”天色已晚,两人正准备歇下,越瑢亲自伺候着苏妗上了床,这才将她搂入怀中说,“我猜她如今的目的就是想尽办法保住自己的皇后之位,将来做太后,只有这样,她才能护二皇子一辈子。”
    苏妗想了想说:“换了是我,我应该也会这么做。皇后娘娘送走二皇子,应该也是想背水一战,又怕这过程中有风险,会连累到那孩子,所以才选择了釜底抽薪吧。”
    “嗯。”她刚洗完澡,身上香得很,越瑢的手不老实地动了两下,低笑着说,“她若真能成功,我们家倒是捡便宜了,毕竟二皇子若是跟我们走了,那就是我们家的人了。她想要护二皇子,便也势必要护住我们。”
    “嗯……”苏妗被他弄得有点儿难受,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却被他趁机扯开了衣裳。苏妗脸一红,瞪他,“说话呢,别闹。”
    “我都两个多月没碰你了……”越瑢讨好又可怜地亲着她的唇角。
    苏妗挣扎:“不行,孩子……”
    越瑢暧昧一笑:“我今早问过师兄了,他说现在可以了,只要动作轻一点就行。”
    “……你居然拿这种事去问师兄?!”
    眼瞅着她要恼羞炸毛,越瑢嘿嘿一笑,忙低头堵住了她的唇,同时手脚并用转移起她的注意力来。
    苏妗:“……”
    无耻,太无耻了!
    她想挣扎,想踹他下床,可这人却非常不要脸地把衣服一脱,拿自己的美色引·诱她。
    跟他一样也已经素了两个多月的苏妗:“……”
    算你狠!
    第66章
    最后两人还是这样那样地胡闹了小半宿。
    事后,苏妗疲惫而满足地倚在越瑢怀里,声音有些含糊地问他:“说起来,二皇子现在在哪里啊?”
    没想到她还惦记着这些正事儿,越瑢眉头一挑,故作不满地低头看着她:“你居然在我怀里想别的男人。”
    苏妗:“……”
    她睁开有些犯困的眼睛看着这突然又幼稚病发作了的青年,嘴角微抽地提醒他:“那个男人,今年才七岁。”
    “我不管,反正你心里眼里都只能有我一个。那些个野男人不管老少,你都不许提。”
    越瑢无赖似的拱了拱她的颈窝,逗得苏妗没忍住笑出了声:“你怎么这样啊!快放开我!”
    她嫌弃地推了推他的肩膀,想说什么,却被他搂得更紧了。
    “我就这样,你不就喜欢我这样么?”
    “谁喜欢你了,你……”
    苏妗刚要反驳,正抱着她无赖直笑的越瑢突然身子一僵,整个人跳了起来。
    苏妗被他吓了一跳,随即就莫名道:“怎么了?”
    越瑢惊疑不定地看着她的肚子,半天没说话,许久方才指了指她微突的腹部,语气讷讷道:“他刚才……好像踢了我一脚。”
    苏妗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顿时就乐了,随即故意板起脸看了他一眼:“可见您方才那话实在太臭不要脸,小家伙都听不下去了呢。”
    她几些前就开始胎动了,但越瑢最近一直在忙着配合徐皇后的计划,她也就没有特地跟他说这事儿。
    然而这件对她来说已经见怪不怪的事情,越瑢却是从未经历过的,因此他这会儿惊奇极了,往她肚子跟前一趴便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微凸的肚皮:“他怎么不动了? ”
    平常的他总是一副万事胸竹在胸的样子,这会儿却忍不住露出了孩子似的好奇与欢喜。苏妗看在眼中,不知怎么心里一柔,嘴角弯了起来:“他比他哥哥懒,偶尔才会动一下。”
    越瑢惊奇:“是吗?福生那会儿动得很勤?”
    “嗯,他从小就活泼……”
    苏妗便开始给他讲福生当年在她肚子里时的反应,还有小家伙刚出生那会儿的一些趣事。
    越瑢认真地听着,觉得新鲜有趣极了的同时又再次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遗憾。
    他不在他们身边的那三年里,错过了太多太多……
    看出了他在想什么,苏妗顿了一下,随即就抓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王爷快看,他又动了。”
    “哪儿呢!”越瑢顿时就没心思想别的了,专心地盯着苏妗的肚子,有点小紧张地跟里头的儿子(闺女)交流了起来,“乖孩子,再一动让爹爹看看。”
    小家伙倒也给面子,又连着踢了两下算是回应。
    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反正越瑢只觉得自己一下就不困也不累了,一颗心更是像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说不出的酸软。
    他轻轻地与那还没出生的小家伙碰了一下,心里忍不住感慨:生命真的很伟大。
    能生出另一个生命的女人也很伟大。
    见青年摸着自己的肚皮,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傻笑,苏妗心里像是被羽毛轻拂过,整个人都松软了下来。
    两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儿,越瑢才回神问她,胎动是什么样的感觉。
    苏妗说不出具体的感觉,索性促狭一笑:“要不咱们换个身体,王爷您亲自体会体会?”
    猝不及防的越瑢:“!”
    “这个还是算了吧,咳。”他再也不好奇了还不行么!
    苏妗乐了,不怀好意地用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怀孕的感觉可神奇了,您真不想体验体验么?”
    ……真不想谢谢。
    越瑢抬手捏捏这坏丫头的脸:“你就这么喜欢看为夫的笑话?”
    “是啊。”苏妗眼睛一弯,又有些遗憾,“可惜情绪稳定的时候撞头也没用。”
    不然她还真想把怀孕尤其是生娃的任务丢给他。毕竟孩子是两个人的,凭什么就她受苦呢?
    眼瞅着她是真的有点蠢蠢欲动,越瑢顿时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忙干笑着转移了她的注意力:“那什么,你不是想知道二皇子现在人在哪吗?”
    苏妗原本有些犯困,这会儿说着说着倒是没那么想睡觉了,就是身上疲累得很,有些不想动。她没再吓唬他,只似笑非笑地嗔了他一眼,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越瑢被她一双水波流转的眼睛嗔得半边身子都麻了一下,忍不住凑过去啄了她两口,这才捏捏她的耳朵答道:“我命人将二皇子秘密送往锦州了,待事成之后,再以父王旧部遗孤的身份将他接到咱们身边。”
    镇北王府里人口简单,他们身边平白无故多出一个孩子什么的,总该有个合理的解释。越瑢这几天就是在忙着给二皇子编造新身份,好让他以后能光明正大地生活在他们身边。
    苏妗对比并不意外,只是……
    “锦州?”她有些疑惑,“我记得这地儿是在北边?”
    “准确地来说是在西北边。”越瑢笑了一下,“咱们去西陲的这一路上,正好能经过那里。”
    “西陲?”这话叫苏妗一愣,“咱们不去江南找父王母妃么?”
    越瑢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跟她说过这事儿,点头“嗯”了一声说:“父王母妃过些时候也会去西陲跟咱们汇合。西陲是萧家的地盘,又天高皇帝远的,只要咱们不造反,皇帝就奈何不了咱们。”
    他笑嗤了一声,“我越氏一族之所以退,不是因为怕了他刘氏皇族,而是因为不想牵连无辜。可就算要退,我们也不会退得像只丧家之犬。江南是他们的地方,咱们如果去那里生活,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盯着,没法自由潇洒地过日子。西陲却不同,在那里,没人能管得着咱们。”
    苏妗小时候在北方生活过几年,一身武艺也是在那里学的。她喜欢温柔多情的江南,但更喜欢北方“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辽阔景色,还有那里开放热情的民风与仗义豪爽的人们。
    越瑢这话让她的心情一下变得好极了,点头就道:“那咱们什么时候能走?”
    “时机差不多已经成熟,三天后我就会当众辞爵,最晚五天吧,咱们就能离京了。”
    “好,那我这几天也准备一下。”
    小两口又闲聊了一会儿,这才依偎在一起睡去。
    ***
    三天之后,朝堂之上。
    左相杨贺上表请奏,希望能按照祖制对京西几个大营进行整改重编。
    京西几个大营是京城守卫的重要力量,和禁军羽林卫一样,直接关系到皇城的安全。因此每任皇帝登基后,都会按照祖制对其进行整改重编,好将它们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
    可哪怕是祖制,这事儿办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京西几个大营加起来一共有几万人,不说重编,就是整改都很费劲。再加上掌管几大营的将军们也都有各自的心思,并不是皇帝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乖乖配合的。
    因此历任皇帝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大多都是一步一步慢慢来,不会太过急切——因为急切也没有用,反而还可能会适得其反。
    丰顺帝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他还是很急。因为他刚登基不久,还没有彻底掌握住这个朝堂,他需要更多的兵权来震慑众臣与天下百姓。再加上定国公一事让他觉得收回兵权也并不是那么难的事情,所以忍不住就提早将主意打到了这件事上。
    左相是他的人,自是受了他的意才敢提起这个话头。
    众臣闻言议论纷纷,大多都是持反对意见——这个时候整改重编京西几大营不仅耗费人力物力,还会生出安全隐患。毕竟要整改重编,就得招募新兵,可新兵训练是需要时间的,在他们训练的这个过程中,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越瑢更是直言:西夏一直都还在对大楚虎视眈眈,准备卷土重来,陛下要是不怕他们趁机搞事,那就一意孤行下去吧。不过到时候真要出事了,可别哭。
    丰顺帝:“……”
    这话本质上没有什么问题,可他的语气实在是太欠揍了,昨晚发病疼了大半宿,这会儿整个人还难受着的丰顺帝被他给气的啊,当即就指着他的鼻子怒骂,说他是别有用心,是在故意诅咒他。
    越瑢用“我不是我没有你冤枉我!”的语气继续激了他几句,然后才在丰顺帝气喘吁吁,双目赤红的注视下,施施然往地上一跪,郑重其事地表示:“陛下若对臣的忠心有所怀疑,臣愿自请辞爵,从此甘为庶人,带家人离开京城,永不回来!只求陛下三思而行,千万莫要为了一时之念,拿自己的安危与大楚的江山去冒险!”
    所有人都惊了一下,但谁也没把他的话当真,只当他是在做样子,因为大家都知道丰顺帝是不可能同意的。
    然而丰顺帝同意了。
    不仅同意了,还让越瑢马上就滚,滚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所有人:“……??!!”
    亲近镇北王府的大臣们心道不妙,这下玩脱了!纷纷跪地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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