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木小床白纱帐,眼前的装饰分明就是她儿时的闺房!声音是孩童的,床也是孩童的,就连藕节一样的胳膊也是孩童特有的!
    苏寂有些发抖,伸手到枕下一摸,一个金镶玉项圈就到了她手里。
    这是她的项圈没错,她此生只落过一次水,生平也只有过这一个羊脂玉项圈。那项圈是她八岁生辰那日父亲亲手戴在她脖子上的。只是后来苏家遭难灭门,她便托人将那项圈同苏家众人尸身一道埋在了地下。
    而正是八岁那年生辰之后的第二日,她便落了水。父亲为了救她变卖家产寻了两根老参,而她母亲也因流产后没钱医治,早早就丢了性命。
    她握着项圈的手渐渐变紧,如果她没猜错,那么她现在应该是又回到了落水的那一天。
    苏青山夫妇都在大夫身边围着,没注意到苏寂已经醒了。但是站在床边的小丫头青梅却是眼睛一亮,赶紧就倒了一杯水过来。
    “小姐,您喝点水吧!”
    青梅比苏寂大两岁,脑子虽然不怎么灵光,但性格却很好。她肉嘟嘟的小手端着茶碗向苏寂凑去,脸颊上的小酒窝更是招人喜欢。
    苏寂看着小时候的青梅,这时的她因为有她护着,没受过半点委屈,眼睛更是清澈无一丝阴霾。
    她还没有像几年后那样,因为对她衷心,而被二叔苏青仪一家打的遍体鳞伤。后来又因为她而触犯了二婶李氏,最终被买到了烟花之地,被那些畜生生生折磨致死。
    苏寂深吸口气,接过了青梅手里的茶碗。一盏冷茶入肚,将她心里的火气浇了个干净。
    她活了,那苏寂就该死了,从现在开始她只能是苏婠婠!
    苏青山夫妇回头的刹那,见到的便是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的苏婠婠。她水汪汪的眼睛大睁着,脸颊上虽无血色,却更显得肤若凝脂。
    苏夫人白氏看女儿醒了,也顾不得有外男在就直接哭着扑了过去,“婠婠,娘的心头肉啊,你可算是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快告诉娘,娘让大夫给你瞧!”
    苏婠婠看着近在眼前的白氏,顿时眼圈发红。上辈子因为她,使得白氏怀胎而无人知,最终流产没钱医治,一尸两命。重活一生,她是断断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再发生。
    白氏见自家闺女傻乎乎的样子,顿时心惊不已。大夫说高烧会烧坏脑子,婠婠这般,莫不是痴了?
    “老爷,你快让大夫来给婠婠再瞧瞧!”白氏说着赶紧对傻站在桌边的苏青山招了招手。
    苏青山回过神来,连忙拉着白胡子大夫前来为苏婠婠诊脉。
    “大夫,我家婠婠到底如何了?”苏青山看着眉头紧皱的大夫,急的直跳脚。先前大夫说要用人参吊着,他就担心孩子怕是病的厉害。现下孩子猛地醒了,他生怕会是什么回光返照之像。
    大夫几番皱眉,最终还是开了口,“老夫之前诊脉,那孩子明明脉象微弱,命在旦夕。可如今再看却只有体虚之症,并无其他异常。想来应是老夫年龄大了,诊错了脉也未可知!”
    苏青山与白氏的心随着大夫的话七上八下,反观床上的苏婠婠倒又是另一番情形。
    “老爷夫人别担心了,看小姐的样子,身体应当无大碍。”大夫看着正在吃甜糕的小姑娘,笑的有些心虚。哪有将死之人还那么能吃的,肯定是自己诊错了!
    吃了点东西,苏婠婠脸上才有了血色,苏青山上前仔细将被角掖好,才松了口气准备出去。正在他转身之际,衣角却被一个小手拽紧了。
    “婠婠可是有事?”苏青山被女儿的一双大眼盯得心都化了,赶紧蹲在了床边,还将头凑近了些,方便苏婠婠说话。
    苏婠婠只觉鼻头微酸,强忍着憋回了泪水,她才开了口,“爹爹,我做梦梦到有个很慈祥的老奶奶来我家了,她怀里还报着个小娃娃,说是我的弟弟!”
    算算日子,前世这个时候白氏应该怀孕有月余了。白氏身子不好,不易受孕,生下她已是勉强。前世又没有好药养着,还整日为她操心,故而孩子刚怀过四月,白氏便小产离世了,苏婠婠记得有人说过,那是个未成形的男胎。
    苏青山先是一愣,似是没明白苏婠婠的意思,但随即便面带喜色,笑的见牙不见眼,“婠婠说的应是送子观音吧?我看,你娘怕是有喜了呀!”
    说完迎上女儿那双懵懂的眸子,苏青山又摇了摇头,自己怕是高兴糊涂了,小孩子的话竟然也当真!不过秋娘喊着身子发困也有几日了,是该找个大夫好好瞧瞧。
    “婠婠好好歇息,爹爹有事要先出去一会儿!等你醒了,爹爹再跟娘亲一起来看你!”
    苏婠婠自然知道苏青山是要去找大夫为白氏诊脉,她将拉着苏青山衣袖的手缩了回来,乖乖点了点头。
    等苏青山出了房门,苏婠婠才翻身坐了起来。前世她落水昏睡在床数月,醒来以后便将落水当日发生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人人都道她是失足掉进了寒池,久而久之,她也便默认了是自己失足。
    可如今的记忆却清清楚楚还原了当时的情形,她坠落寒潭,并非什么失足,而是有人故意在她身后推了一把!
    “青梅,刘妈妈呢?”苏婠婠踩着床边的绣花小鞋站起身来,巴掌大的脸上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淡漠和疏远。
    青梅担心苏婠婠着凉,拿了件外衫轻轻披在她身上,才小声开口,“刘妈妈说她孙儿病了,一早就告假回家了,小姐您要是不喜欢奴婢伺候,那奴婢这就让人去传话,叫她过来!”
    “不必,等着便好!”苏婠婠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了窗外的梨花树上。
    上一世她一直以为父亲子嗣单薄是命中注定的,但如今想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苏家是江南有名的商户,自苏婠婠曾祖父那一辈起,苏家商铺就已有了名头。到了她祖父苏明和叔公苏正那一辈,苏家更是富得流油,还是是与皇室有联系的皇商,后来皇家刻意打压发配,苏家早已没了往日的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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