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黑白无常抬起腿,一觉将王静踹倒在地,“放手。”说完带着张闯转身离开。
    “妈——妈——”张闯带着沉重锁链的一双手伸向王静,“救我——妈——”
    “儿子——闯——”王静失声地喊着张闯忽地一下坐起来,“我的天妈啊,原来是一场梦啊,吓死我了……”王静一边抚着狂跳的胸口,一边流泪,顿时睡意全无。
    “怎么了?”张国栋也被吵醒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嗯——”王静流着泪说,“我梦见咱家大儿子让黑白无常用锁链子给带走了……大儿子大声喊着,让我救他……呜呜呜……”
    “你啊,就是心里太紧张了,来,快躺下……”张国栋拉着王静让她躺在自己的身边,“唉——也难怪你这样,母子连心啊……”张国栋长叹一声,眼睛瞪得老大,他也睡不着了,“不瞒你说,我这心里也是一直在犯嘀咕,我也是一闭上眼睛就噩梦不断啊……唉——”
    “袁医生——请问哪位要做配型?”一切准备就绪,一位医生走过来:“做配型的请跟我来。”
    “我——”张国栋和王静异口同声:“我做配型。”他们都拍着自己的胸脯,希望医生注意到自己。
    “袁梦,你不是说先做一个配型吗?”医生不解地看着袁梦,“这怎么来了两个?你们事先没商量好吗?”
    “噢——对不起。”袁梦不好意思地看着医生,“王姐,不好意思,请您稍等一下。”
    “爸——”袁梦犹犹豫豫地看着张国栋,“您是医生,你也懂得,母体配型成功的几率会远远大于父亲配型几率,所以我想让我妈先做配型,您看行吗?”袁梦的眼睛里满是祈求。
    “他爸,你看,袁梦都这样说了。”王静动情地看着丈夫,“这你也懂,我的配型成功几率更大一些,就让我先做配型吧好吗?”在王静的心里,其实也掺杂了很多心疼丈夫的因素,她不想让她深爱的这个男人经受这种手术之苦,只要是这种苦难她能够承受,她宁愿承担,而且毫无怨言。
    “不行!”张国栋态度非常坚决,“必须我先做,我是男人,我是父亲。”
    “爸——”袁梦又着急又感动,“爸——谢谢您,我理解您疼爱张闯想要救他的心情,但是,您就让妈先做配型吧好吗?”
    “他爸——”王静动情地看着丈夫,“他爸,你就让我自私一回吧行吗?这些年,我什么都让着你,什么活都抢着干,我累了,我干够了,我想歇歇了。要是我做了配型成功了的话,我给咱儿子做了肾移植,我以后就有理由不干活了,我每天就可以对你呼来喝去了,我每天就可以指使你干着干那了,我就可以像你那样每天吆五喝六地坐在炕上享福了是不是?”王静眼睛里满是眼泪。
    “他妈——”张国栋愧疚地一把把王静揽入怀中,“他妈——,我不是人啊,我他妈就是一个混蛋啊!这些年,我浑浑噩噩,这些年我混吃等死,这些年我一直在恨你啊。我恨你为什么那么好?要不我娘就不会那么喜欢你,非得逼着我娶你做我们家的媳妇;我恨你为什么那么能容忍我的无理取闹,你要是不能忍,你早点离开,我就会找到梁爽,把她娶进家门……”张国栋声泪俱下,“所以我打你、骂你,想尽一切一切办法折磨你,可是你忍着,你就那么一直忍着,为我张国栋生儿育女,替我赡养双亲,替我苦苦支撑这个家啊……”张国栋心中五味杂陈。
    “他爸——”王静紧紧地依偎在丈夫的怀中,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这样动情地享受丈夫深情地拥抱,她动情地享受着这份迟来的亲情一样的爱情,心里默默地想,谢谢,谢谢,他爸,我终于还是等到这一天了!
    “我让你哭了一辈子,让三个孩子苦了这么多年,你就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吧!你就让我为儿子做点什么吧,这样我的心里也会好受一些啊!要不,等我百年之后,我也没脸去见老张家的列祖列宗啊!”张国栋追悔莫及。
    “哎呀——不就是是做个配型吗?”王医生催促着,“怎么还弄得和生死离别似的啊……”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张闯拄着双拐从病房里挪出来站在了大家的身后:“做配型?做配型干什么啊?谁病了?难道是我?配型?难道我得了肾衰竭?难道是我需要肾移植吗?”张闯疑惑不解地看着大家,“是我对不对?”
    “老公——”袁梦和在场的人一样,当她发现张闯站在身后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不是的老公,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说了么,你只是得了慢性肾炎,只不过是挺严重的,但是医生说了,只要你配合治疗,好好调养,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了。”
    “说实话——”张闯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你们,你们,你们一直都在骗我,我说为什么爸和妈为什么突然来了呢。原来你是让他们来做配型给我捐肾的是吧?”
    “儿子——”王静挣脱丈夫的怀抱,几步跑到张闯的身边,“儿子,别上火,别着急啊,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和你爸都可以把肾移植给你啊。”
    “啊!”袁梦爸爸见张闯长时间不回病房,出来寻找,正好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什么?原来张闯他?”
    “爸——”袁梦扑进爸爸的怀里忍不住哭起来,“爸,我怕您和妈知道了着急上火,所以就没敢告诉您和妈妈。”
    “唉——”袁梦爸爸长叹一声,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袁梦啊,爸知道你孝顺,知道你心疼爸妈。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应该瞒着我们啊!你记着,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有爸爸、有妈妈,我们是一家人啊,遇到困难的时候啊,我们要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我们要一起面对啊!”袁梦爸爸毕竟是一位长者,大事面前总是那么的沉稳。
    “爸——”袁梦感动地看着爸爸,“爸——谢谢您。”
    “不行,我爸妈吃苦受累一辈子,到老了,绝对不能再让他们因为我受这份罪。”张闯坚决不同意父母做配型,“收拾东西出院回家,这病我不治了,能活到啥时候算啥时候……”张闯转身就往病房走。
    “不要啊老公。”袁梦一把拉住张闯,“你就听大家的吧啊,不为别的,你想想念祖他还那么小,你还要看着一天他一天天长大,看着他娶妻生子;你再想想紫嫣他还没考大学,她将来还要出嫁,还要你牵着她的手把她交给她的丈夫,女儿的婚礼爸爸怎么能缺席呢;你再想想这四位老人,他们含辛茹苦一辈子,难道你就忍心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老公,你再想想我,难道我才三十几岁,你就忍心抛下我,让我孤苦伶仃地一个人孤独到老吗?……”
    “老婆——”张闯把妻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失声痛哭,“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怎么忍心让生养我的父母为我遭受这么巨大的痛苦啊?更何况他们已经那么老了,更何况他们还要供弟弟妹妹读书,将来还要给弟弟说媳妇……”
    “老公——你听我说说,爸妈还有我们呢,不是吗?”袁梦安慰着张闯,“只要你能好起来,我们可以供弟弟妹妹上学啊,我们可以给弟弟娶媳妇儿啊……”
    “我们愿意!”王静和张国栋不约而同地走过来,和两个孩子拥抱在一起,袁梦的爸爸看见了,也走过来加入拥抱,一时间,亲情让两代人紧紧地相拥。
    “儿子,给爸爸一个机会吧!”张国栋不无愧疚地望着这个自己曾经深深伤害过的孩子,“给爸爸一个赎罪的机会,让爸爸这辈子为你做点什么,这样爸爸的心里才能好受一些;这样爸爸才能弥补当年犯下的过错;这样,爸爸死了才有脸去见咱们家的列祖列宗啊儿子!”
    “爸——”张闯动情地扑进爸爸的怀里,任凭泪水尽情地流淌着:这些年的担惊害怕,这些年的诅咒怨恨……都随着这奔涌的泪水从他的心中流淌出来,奔流而去。
    父子俩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四目相望,再也没有怨恨,再也没有责难,只有幸福激动地泪水尽情的流淌着,“加油儿子!加油老爸!”四只紧握的手久久不肯松开!
    “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廊里已经沾满了人,所有人都被这动人的场景深深的打动了,大家流着泪,不停地为这一家人叫好,并送给他们经久不息的掌声。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那!”一位患者也流泪了。
    “是啊,这就是爹娘,也只有爹娘能做到这样 !”一位五十多岁的阿姨一边擦眼泪一边说。
    “真不幸啊,咋得了这病?”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由衷地感叹,“不过这位大哥也是幸运的,有这么爱他的父母!”
    时隔几十年,这份亲情还是艰难地回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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