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谏望了眼那簪子,眼神略有些复杂。
    赵承玉收了簪子正要走的时候,卫谏突然开口道:“那簪子原本是奴才要送给长公主的,长公主身份尊贵,这等小东西怕是看不上,奴才便就没送了。”
    听这话,赵承玉突然觉得手里的紫檀木簪子烫手的很,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
    “卫谏,你是何出身?又是为何进的宫当太监?”赵承玉背对着他问道。
    卫谏沉想了许久,陷入了回忆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来:“奴才是晋阳人士,自小父母双亡,跟唯一的奶奶住在破旧的城隍庙里生活,后来,奶奶生病了,为了给奶奶筹钱看病,奴才什么都做过,讨饭、偷钱。后来,听说去宫里净身当太监会给十两银子的安家费,于是,我就进了宫。”
    “那你奶奶呢?”赵承玉问。
    “我去净身那天就死了。”卫谏低沉的答。
    卫谏以为,赵承玉应该离开了。
    可是,赵承玉却讥讽的笑了声,道:“本宫知道,你并未净身,什么寻求了世外名医给你装了假男根,都是唬人的,本宫又不是三岁小儿,岂能被你骗了。”
    卫谏惊疑的看着赵承玉的背影,心下一时慌乱,却又似有几分解脱。
    “放心,本宫会帮你保守秘密。”赵承玉说完这话,就真的要离开了。
    卫谏极不死心,追了出去,问:“公主对奴才,可否是动心了?”
    赵承玉什么都没说,也没停下步子,快步的走了。
    今儿的夜,真凉。
    有星子,有月亮,可赵承玉觉得恍惚,卫谏若真是个太监,也就罢了。可他不是,他是个真男人,没有任何缺陷,可当初为何要装作那般变态心里扭曲,来折磨羞辱她?
    难道是假装是阉人太久了,太压抑憋屈了,故而也有了那般心理扭曲变态?
    在赵承玉第一次察觉卫谏并未是阉人之后,她就暗中派人去调查过卫谏的身世,与他今日所说的并无二致。
    第二日早上,卫谏说的那个叫青绣的侍女到了赵承玉院中,赵承玉留下了她。
    若是卫谏以为派个侍女在她身边,就能知晓她的一举一动,未免太小看了她。
    晌午后,卫谏过来跟赵承玉说了一番当年他在宫中偶然避开净身的事。
    他入宫那年,朝中各地遭了大难,故而净身当太监的人很多,那日夜里净身,雷雨交加,负责净身的老太监林江海闹肚子厉害,那夜里连着跑了好几回茅厕,加上夜里本就精神不好,所以就把卫谏给漏掉了。
    赵承玉差人去宫里净身房那边查过记录,的确卫谏净身那年的那日,是雷雨交加的天气,也的确是林江海净身的,不过,林江海于五年前死了。
    荣王赵承嵘来了卫府,给卫谏送来了一份厚礼,黄金两万两。
    赵承玉过去前厅的时候,赵承嵘正要离去,他见到赵承玉后,倒是恭恭敬敬的道了一声:“皇姐。”
    “本宫还以为荣王前来,是看本宫这个皇姐的,看荣王这般急色匆匆的要离开,想来是本宫自作多情了。”赵承玉含笑道,神色里满是警告。
    赵承嵘忙道:“皇姐说笑,本王自然也是来看皇姐的,只是听说皇姐并不在府中。”
    “你有心了。”赵承玉未曾多为难他。
    赵承嵘便告辞离开了。
    赵承玉和赵承嵘其实是同岁,赵承玉只是大赵承嵘两个月,同为先皇最年长的孩子,赵承嵘是皇子,却不如赵承玉受宠受重用,赵承玉有封地有兵权,赵承嵘却只有一个王爷的虚衔,也不曾立下任何建树,就喜与京城中这些勋贵们来往频繁,另外就是广纳侧室。
    他营造的是个贪恋美色的无能王爷,可他府中的侧妃却都是朝中重臣的千金。
    前厅里摆着两大箱子装得满满的金子,将屋子里都照得亮堂。
    卫谏收受荣王的贿赂被赵承玉撞见了,他也没丝毫慌张,反倒一副慵懒的口吻道:“江南的确是个好地方,荣王还想要,长公主觉得应当如何办?”
    “他还真是越发大胆了,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都行贿要江南那地儿!”赵承玉怒气道,“银子收了,事不办。江南那地儿的官员,全由本宫一人安排!”
    说完,赵承玉就当即进了宫,与赵承桓要了安排江南空缺的事,给赵承桓留了十五人的位置,其他的,全会由她来安排。
    赵承桓虽不满赵承玉这般霸道独揽大权,但还是隐忍着按着赵承玉的意思来办,把江南这块交给了她。
    随后,赵承玉就去了吏部,调取了候补官员的所有资料。
    当然,江南这么大的一块地,一时处理了那么多的官员,空缺如此之多,但凡朝中能说得上话的大臣,都会有不少候补官员前去拜访送礼,不单单只有卫府。
    赵承玉离开吏部的时候,正遇上几个候补官员经过,在讨论送礼这事。
    “这次空缺那么大,我可是丞相府、吏部尚书还有刘御史那儿都送了礼,礼多人不怪,这次我肯定能去江南任职,我这候了也有三年了,总算是要扬眉吐气了。”
    “恭喜啊恭喜!那位候了十五年的秦鹤荣,估计这辈子都得候着,这回是多大的机会啊,他居然还不去送礼结交几位大人。”
    “他怕是想结交,可他有那钱结交吗?”
    ……
    几人嬉笑一番,扬长而去,都对去江南任职一事志在必得。
    候了十五年的那人,赵承玉倒是有几分印象,她看过这人的资料,出身寒门,少年天才,十五岁便就考中了进士,之后就一直留在京中候补,等着朝廷派他去任职,只可惜一直都在候着,都没候到他的头上。历年来吏部考核,他都是名列前茅,按理说,但凡有空缺,应当最先选他的。
    可他却一直都候着。
    京郊一处偏远的巷子里,这里住的大多是些生活贫困潦倒的人,秦鹤荣在此租住已有十五年了,他十五岁少年时考中进士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潦倒和别人嘲笑的眼光。
    “我说秦进士,您还是回家里去候着吧,您这辈子就没有当官的命,就别做那样的梦了!”房子主人过来找秦鹤荣收租子,秦鹤荣又缺了她一两银子,说下个月再补上,她就不耐烦的说了起来。
    想当年,秦鹤荣住进来时,她那个高兴啊!
    她这屋子有个进士老爷来住,还是这般年轻的,那可是多风光的,她觉得秦鹤荣以后肯定得有大出息,不但当时免了她的房租,还将父母双亡前来投奔她的外甥女嫁给了秦鹤荣。
    可没想到秦鹤荣这一候补,就候了十五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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