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翘正听着戏,楚远摇着折扇走了过来,张口就道:“五妹,我这里养了几盆罕见的花卉,你想不想过来看看?”
    她不太想……昨晚受惊过度,加之在密室冻了两个时辰,癸水提前来了。
    楚翘慵懒的抬了抬眼皮,正要回绝,楚远笑的很放.荡,又道:“就在西苑的暖房,很近的,二哥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
    这话很亲昵,也很熟悉。
    西苑暖房是楚翘上辈子时,二哥特意命人替她修葺的,还派人去各地搜罗名贵花种,就连宫里都养不活的花卉,二哥也会想了法子帮她种活。
    楚翘从不认为她自己是个没良心的,在楚远盛情相邀之下,楚翘起身跟着去了。
    阿福自是紧跟其后,楚梁两家谁人不知道楚二公子曾对梁夫人有过非分之想?
    楚翘自己也有所注意,除却阿福之外,还另外带了两个小丫鬟。
    楚远:“……”傻姑娘,他总不能真的对她如何!
    楚远的确没让楚翘失望,眼下就快过年了,但暖房中各色花卉一应尽有,没想到她都离开两年多了,二哥还打理的如此之好。
    见小妇人微微动容,却极力克制自己的艰难模样,楚远不忍看下去,咳了一声道:“五妹若是喜欢,我这就命人给你送一些过去。这些都是我家翘翘喜欢的,现在翘翘不在了,这些花儿草儿的也是寂寞。”他也寂寞。
    对上楚远一双探究的眸子,楚翘欲语却无词,不是她不愿意承认,可她若是说出来,旁人会信么?说她借尸还魂了?那些害死她的人肯定也盯上了楚家,她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暴露了自己。
    楚翘点了点头,“多谢二哥。”
    这声“二哥”轻柔温婉,楚远心头一软,险些就上前两步将小妇人拥在怀里。
    他一手养大的翘翘,如今却对他这个二哥这般客气了。
    好在……好在她就在隔壁。
    一个时辰之后,梁时回到了府上,一踏足上房,入眼就是花花绿绿的场景,他想小妻子,便疾步去了寝房,竟发现他的屋子里也是布满了各色鲜花。
    梁时:“……”他素来不喜欢这些,可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楚翘正在屋内吩咐了丫鬟归置着东西,见梁时回来,她上前一步,“你今日怎的回来这么早?”
    还用问么?
    她是不是忘记了昨日才大婚?
    梁时半垂着眼眸看着她,有种恨铁不成钢的错觉,但依旧压制住了气愤,道:“这些都是隔壁搬过来的?”
    除却楚远之外,他想不出还有谁有这等闲情雅致。
    楚翘点头,“二哥待我极好的。”
    梁时眸色微眯,这才成婚,她就向着楚远了?“你……肚子还难受么?”
    昨夜两人是相拥而眠的,梁时起榻上,衣襟上的血渍醒目,他起初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楚翘身上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这才……有所察觉。
    楚翘后知后觉,她那时睡得正香,根本不知道梁阁老替她检查了身子,她点头,“好些了,你怎知?”
    梁时以拳抵唇尬咳了两声,改日得让周公老先生给她好好调理一二。
    若是有了子嗣,她该不会再有二心了。
    门外一小丫鬟疾步而来,打断了梁时的尴尬,她道:“二爷,楚二公子说要见您,现下,人就在外头。”
    梁时趁机大步离开了,再也没有看楚翘一眼。
    楚翘还以为自己又怎么惹到他了。
    楚远见到梁时那一刻,他面色不善,张嘴就道:“梁时,你……你不准欺她!”
    梁时微微叹气,全天下都知道了真相,只有那小妇人一人还瞒在鼓里。
    梁时直言,“她是我的妻,我如何会欺她?!”
    这才是楚远最为担心的事,“你……你……”楚远气的脖子涨红,一张俊脸抽搐了起来,“她自己知道么?我是说……她知不知道你已经知道了?”
    这话太拗口,一侧的如影根本没听懂,近日总是出现这种状况,他已经隐隐怀疑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梁时鹰眸微眯,事到如今,与楚远坦白也无妨,“你自己的妹妹,你还不了解?她还以为她瞒了全天下!”
    楚远:“……”自己宠大的人,他自是很清楚。有些话他实在问不出口了,更不想知道楚翘与梁时有没有做成真夫妻。
    梁时又道:“望你暂且不要惊动她,这几年苦了她了。”他凝眸看着上房的方向,似有千言万语。
    楚远极力让自己平复了下来,他最好的知己娶了他最疼惜的妹妹,自家的猪拱了自家的白菜,他还能说什么?
    “那你说,你我何时可以和她坦白?我还想问问是谁害了她。”楚远道。
    对此,梁时并不抱希望,“若是她自己知道,你以为她还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肯定兴冲冲的跑去报仇去了。
    楚远闻言,觉之在理,二人正说着,楚翘领着一众丫鬟从小径走了过来。
    梁时与楚远非常默契的纷纷转身,对着一盆刚搬过来的“残雪惊鸿”评价了起来。
    梁时:“楚兄,你种菊的本事堪称一绝,这可是“残雪惊鸿”?”
    楚远笑道:“哎呀,妹夫,你倒是好眼力,不过要论菊花,还是那盆“点绛唇”更有韵味。”
    梁时朝着一盆橘色花卉望了过去,“好名字啊楚兄,改日我想向你请教一本菊谱,不知楚兄可方便?”
    楚远眼角的余光看着楚翘,朗声笑道:“你我都是自己人,何来不方便一说。”
    楚翘靠近之后,听他二人对着几盆菊花凯凯而谈,摇了摇头,很失望的离开了。
    城门失火这么大的事,他们怎么也不商榷一下对策?可是有人想造反?炎帝那小子也不知道眼下如何?
    这厢,待楚翘走远之后,梁时和楚远突然面色凝重。
    楚远这才将昨晚的所见告诉了梁时,“你可知萧湛昨夜派人潜入你府中?”
    梁时点头,他微微抬手,指尖略过一朵开的正艳的菊花,忽的掐断了一只。
    楚远看着心头一跳,有些心疼,“喂,这花招你惹你了?我猜测萧湛并不想对她不利,否则以他的心智不会等到今日。”
    梁时嗯了一声,“她已经是我的人了,即便是萧湛,又能如何?我自有法子应对。”
    楚远猛然间一阵狂咳,他怎么那么想揍人啊!
    如影眨了眨眼,“……”听不懂,果然是脑子不够用了!
    关于城门之火一事,梁时与楚远从头到尾都是只字未提,仿佛根本就不在意。
    *
    梁时去了一趟镇国公府,回来时已经是夜深时分。
    如影紧跟其后,在二人皆迈入府门后,如影在梁时身侧道:“大人,外面的几个探子都处理了。”
    梁时点头应下,之后大步往寝房而去。
    如今的日子,他好像很是期盼日落之后,不管她真心与否,他都有机会能与她光明正大的独处。
    总好比曾几何时,说句知心话都要挑日子,挑场合。可恨的是,她何曾懂过他?
    夜凉如水,梁时一进屋就褪去了身上的衣袍,屋内还留着两盏火烛,照亮了满室的琼花怒发。
    虽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梁时还是唇角微抽,他这间屋子,谁人敢在里面随意放置东西?这才成婚一天,就被她给侵占了去。
    阿福在一侧躬身道:“二爷,夫人她喝过药就睡下了,夫人今晚没有查出异样。”
    知道她小鼻子灵敏,梁时让周公调制了无色无味的止痛药,若是还有一丝异样,她肯定不会喝。她到底还是在防备着他。
    梁时轻应了一声,嗓音带着夜的迷离,格外温柔,“下去吧。”
    阿福点头如捣蒜,很快就离开了寝房。
    梁时站在脚踏上看了一会,这才去了净房稍稍洗漱一番,他发现脚踏下面依旧铺了地铺……
    梁时叹了口气,无声的上了榻,将小妇人圈入怀里,大掌附上了她的腹部,顿时手一顿。
    她看着前凸后翘,那里竟然如此平坦平坦,不过触感也是极好的。
    他刚动作,小妇人可能察觉到了什么,又往他怀里拱一拱,梁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也有暖床的作用。
    为了等她,他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无,就是担心有朝一日她会嫌弃。
    夜很长,外面北风呼啸,眼看着京城的第一场雪就快下了。
    梁时将被褥统统盖在了楚翘身上,他自己则露出一大片后背。
    但依旧是不行,只要她睡在自己身边,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安定下来。
    梁时自诩定力过人,可还是无法入睡。
    到了后半夜,梁时去了一趟净房,待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复而再上榻后,小妇人好像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非但没有推开他,一手揪着他的衣襟,柔.软.丰.腴处嚣张又奔放的紧紧贴着他。
    梁时:“……”
    鸡鸣时分,天际还是一片混沌的蟹壳青。
    梁时已经穿戴好了,发髻也梳的整整齐齐,他将手中一坨衣裳递给了如影,“处理了。”之后大步离开。
    如影跟着梁时多年了,他并非是个无知的男子,他低头一看,登时涨红了脸,二爷都成婚了,怎么还……这是欲.求.不.满?
    *
    因着朝中之事耽搁,认亲一直被推迟着。
    楚翘并不在意,当初梁家落难时,这些所谓的族亲,也没有一个伸手帮衬的。她可不想以德报怨。
    大婚之前,梁时就将梁府的账目和掌事权交到了楚翘手上。故此,那些梁家的族亲见着她也是毕恭毕敬的喊声“二夫人。”
    楚翘吃了一盅羊乳杏仁茶,喝之前她还特意用了鼻子嗅了一嗅,就生怕梁时会在茶盅做手脚。
    楚翘照常去香料铺子里看账目,马车刚驶出恒顺胡同没多久,突然刹住了。
    楚翘险些摔了一下,待她坐定之时,一小乞丐打扮的男孩塞了一封信笺给她,之后飞快跑不见了。
    马车忙道:“哪家的孩子?自己找死么?”
    楚翘瞧着那孩子也是可怜,正想叫住他问问这是怎么回事,但孩子却是不见人影了。
    如影上前一步,“夫人,您没事吧?”
    楚翘知道如影是梁时指派到她身边来的,她没有说实话,只道:“我无事,继续赶路吧。”
    楚翘稍稍平复了一会心情,她先是闻了一下信笺,没有可疑的气息,这才将信笺翻开。
    上面赫然醒目的写着一行小字,“想知道是谁杀了你,三日后晌午相国寺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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