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得将当初自己怀安姐儿的时候,丈夫石咏整天在自己耳边叨叨的那些内容都重复了一遍,什么要时常走动,忌大补忌过量饮食之类,一一在如玉耳边又叨叨了一遍,末了又应承如玉,会时常过来探视,要如玉放宽心怀。
    如玉却一概都不在意,放手让如英回去:“你也快回去吧,免得回头被你婆婆说。这天下做人媳妇儿的,都挺不容易的!”
    如英自也不便在姐姐面前说石家的任何好处,只得诺诺应了,带安姐儿离开。
    正月十五过了之后,城中大小商行早已重新开业,百姓们自然忙着生计,文武百官也不敢再闲着,各处差事都忙忙碌碌。倒是年前锦官坊那风靡一时的势头略有些缓了。
    这也在情理之中,就连织金所也是,每年年节之后会进入一个短短的淡季,正好让店里休整一段时间,准备迎来之后春夏之交的旺季。
    然而在这时候,石咏却听说了一个消息,说那孟氏遣了管事孟大前来拜访信合行,却不是想要“山寨”信合行运作的模式,而是想来借钱的。
    第298章
    石咏听说孟氏想要向信合行借钱, 一开始也当真以为锦官坊的资金链要断了。岂料问过信合行的掌柜之后才了解到,锦官坊的资金链好得很, 只是孟氏嫌弃她在内城租的铺面租金高昂, 压了她一大笔现钱。所以孟氏想要寻找更低廉的资金来源, 这样她可以把更多的钱压在货上。
    孟氏是不可能看得上信合行这点小钱的, 估计信合行能够出借的最高限额一千两,还不够孟氏塞牙缝。当然孟氏也不是真的缺钱,她只是想要更便宜的“钱”而已。
    提起锦官坊, 信合行的两个大掌柜都纷纷摇头咋舌。在这年头, 敢于这样算计,放手用借来的钱做生意的人本就不多。而这一位, 竟然是个女人。在他眼里, 有这样的商业头脑,放眼整个京城, 能与之比肩的, 并不多见。或许贾琏之妻凤姐在京城的话, 两人还能较量一番。可如今贾琏在山西为官,凤姐则陪丈夫在大同任上,这两位暂时是没什么机会碰面的。
    这边锦官坊与织金所一时瑜亮, 朝中也为了今年万寿节的事开始忙碌。一来今年是康熙皇帝御极一个甲子;二来去年西面战事接连取得了几个大捷, 捷报都是年尾才送到京中的,朝中上下,都还未好好庆祝;三来么,康熙皇帝下旨诏抚远大将军、十四贝子胤祯回朝觐见, 很多人都在猜测,圣心可能已经有了属意的储君人选。
    储位空悬了那么久,朝中人人都在翘首以待这水落石出的一天。
    然而西北距离京师遥远,康熙皇帝下诏一去,十四贝子再疾行赶回,一来一去,路上抛费辰光,十四阿哥便没能在万寿节之前赶回京中。
    十四阿哥未至,臣子们先做起了别的文章。三月初四,诸王贝勒、文武大臣,联合上疏要为康熙上二十字尊号,“圣神文武钦明睿哲大孝弘仁体元寿世至圣皇帝”。
    哪晓得群臣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康熙像以往一样,拒受了这个长长的尊号,并且一针见血地指出,臣子们给皇帝上尊号,不过就是将一些好听的字眼上下转换,拼凑成一行无意义的文字,这是专门欺诳不学无术的皇帝用的。
    除此之外,康熙皇帝还亲自指出,如今西陲用兵,官军固然征伐已久,庶民亦疲困不堪。如今这等情形之下,只有修省图治,哪里还有什么可以庆祝的。况且,如今官吏未必廉洁,百姓也未必富裕,君臣之间,彼此都没有什么功绩可以吹嘘的,再给皇帝上尊号,他也只有负愧,决无什么尊荣可言。
    这消息一出,石咏也听说了,心里暗赞这位康熙皇帝,别的不说,自知之明是挺好的。他倒也知道如今官场风气,上下贪污成风,达官显宦富得流油,国库内帑却年年见底。只是这位皇帝明知朝中症结所在,却再也没有了盛年时的魄力,无力改革,唯有群臣上尊号的时候,会出来推辞一番,表示自己是个讲求实际,不务虚名的皇帝。
    万寿节之后,石咏在百花深处又主持了一场拍卖会,所拍之物却是他从来不熟悉的珍稀花木、名品名种。石咏可从未想到过,一株分株而成的兰花幼苗,或是一本品相特殊的茶花,竟能拍出那样令人叹为观止的价格,丝毫不比琉璃厂常见的古董物件儿逊色。听着百花深处的莳花人一样样讲解,倒教石咏长了一回见识。
    这日他好容易将与拍卖相关的种种事务完成,将核对过的账簿一一勾过,签上自己的大名,交由内务府的笔帖式送回内务府府衙去。石咏在百花深处落得清净,自去欣赏欣赏这里春日的景致,放松片刻,又有机会与这园子的化身——张菜园夫妇说上两句话。
    自从石咏重修百花深处,将此地改建成拍卖园之后,园子里时时人来人往,又有专人打理花木,渐渐便恢复了生机,不复石咏初来时衰败颓废的面貌。一谈及此,张菜园便非常感激,石咏却知这并不是他一人的功劳,赶紧连连自谦。
    忽然,张菜园提醒石咏:“石官人,外头来了个熟人!”
    石咏脚一动,就想出去看看。张菜园却道:“您未必会想见!”
    石咏脚下一滞,张菜园立即补充一句:“他也未必想见您!”
    果然,正在这时,石咏听见百花深处园子外头“砰砰砰”地砸门,然后有人高声道:“莲儿,莲儿!”
    石咏登时一呆:“十四贝子?”他非常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急着出去,若是真的出去了,面对面遇上,现在得多尴尬呀!
    张菜园答道:“正是!”
    只听墙外高声道:“莲儿你开开门,本王从西宁一路疾驰回京,还未回府就先来看你。求你先开开门!”
    石咏:哎哟喂这位还真是个痴情的。
    那边紧跟着又道:“与本王今日同日回京的还有川陕总督辖下好几名文官武将,你若是不信,你可以问他们!”
    石咏登时一凛:这么说来,这次回京的人中,很可能就有与他家有些关系的人。不知二叔会不会随行一道回来。
    围墙那边见这些招数都不管用,干脆赌咒发誓:“莲儿,你若是还不信,我就对天发誓,若是我对你有半个字的虚言,就教我天打雷劈,不得……”
    那边的门“豁拉”一声就开了,只听吴氏的哭腔响起:“爷——”
    石咏留在百花深处园子内,满脸尴尬地听见外面那对鸳鸯在互诉衷肠。吴氏哭道:“爷这才刚刚回京,自是应递牌子请见皇上与宫中的娘娘。妾身蒲草之质,得爷心中挂念,已是上辈子积下的福分,又何敢妄想更多。爷刚刚回京就到莲儿这里,若教朝中人得知了,少不得又是一番说嘴,风言风语的,对爷的前程……”
    那边十四阿哥却说:“爷早先听说你病了,又听说福晋上门来接你。你可知,爷身在万里之外,恨不得身插双翼,飞回来看你,生怕你受了半点委屈……”
    石咏在这边不厚道地听着壁脚,听着十四阿哥如此毫不掩饰地一吐心曲,心里暗暗感叹。若十四阿哥所说都是真的,那这一位便真的是个情种。且不说情种适不适合当皇帝,但是能坚持自己的人多少令人钦佩。
    听着十四阿哥倾吐深情,吴氏显然也有些受不了,始终呜呜咽咽地哭着。大约有吴氏的婢女在一旁,低声相劝,请两人进院再说。十四阿哥大约是应了,那边小院的门“豁拉”一关,哭声渐渐远去。石咏估计这两位是小别胜新婚,要继续好生诉诉别来了——他正好趁这个时间,赶紧溜。
    “石官人您且再等片刻!”张菜园听上去气定神闲,“胡同口还有一位熟人。”
    还有熟人?石咏想。
    果然,片刻之后,百花深处园子外头响起人声。吴氏所住的小院的门再一次打开了,出来开门的大约是吴氏的婢女,她见到门外的人之后,大吃一惊,道:“福晋,您,您……”
    十四福晋淡淡地说:“请爷出来吧!”
    吴氏院子的人哪儿敢怠慢,赶紧往院里去通报了。少时十四阿哥便大踏步走出来,来到正院门口,道:“你少来这一套,额娘那儿爷早已打发人送信过去了,今儿抵京太晚,明儿一早爷就上永和宫去瞧她老人家去。要你到这儿来堵个什么劲儿!”
    十四福晋声调里一点儿感情也没有:“妾身不是妒妇,若是有意与吴氏为难,她不会平平安安地捱到爷回来的这一日。妾身是为爷着想,请爷今日早些回府休息。”
    吴氏大约也知道事情要紧,也在一旁跪求:“爷,您听福晋一句劝吧!”
    十四阿哥早先归心似箭,只想见一见吴氏,抚平她昔日所受的委屈。没料想这一回京,就遇上了妻妾这两种不同风格的混合双打,都在劝他不要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十四阿哥这哪儿受得了,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道:“爷该怎么行事,难道还要你教?”
    这话依旧是对十四福晋说的。
    十四福晋也当真硬气,道:“妾身绝对不敢指点爷该如何行事。只是爷立下大功之后回京,全京城都在盯着爷……待到那一日,爷想做什么都可,妾身绝不阻拦,只是今日,妾身为爷的前程考虑,跪也要跪到爷随妾身离开之时。”
    石咏在隔壁听得直咋舌,心想这十四福晋也真敢说。“待到那一日”,明显就是待到十四阿哥身登大宝,掌握无上权力的那一日。但是话说回来,如今西北战事稍平,十四阿哥人气大涨。如今十个臣子里面,大约有八个愿意将赌注押在十四阿哥身上。
    外面十四福晋大约是直挺挺地跪了下来,十四福晋如此,她的从人,连带吴氏等人也不敢站着。
    十四阿哥一人鹤立鸡群,指着发妻的鼻尖道:“你……你竟敢胁迫爷!”
    十四福晋一点儿也不动气,只说:“妾身不敢,妾身和吴妹妹……大家一起都在劝着爷!”她与吴氏所说的,都是同一个意思。
    十四阿哥这一下子终于没脾气了,盯着身边的妻妾看了半晌,冷冷地道:“爷先随你回去。莲儿这里,不许你迈入此间半步。爷下次来时,若是她有半点损伤,掉了半根头发,爷都与你算账!”
    说着,十四阿哥大步迈上十四福晋带来的车驾。车驾宽敞,原本足够两人并乘,但是十四阿哥上车之后,十四福晋在车驾外面行了一个蹲礼,随后那车驾便往东去去了。
    十四福晋见车驾离开,终于轻蔑无比地冷笑了一声,眼神扫过兀自伏在地上的吴氏,随即头也不回地上了随后而来的另一车驾。车辙声隆隆,从百花深处离开,吴氏所居的小院,门板亦是“啪嗒”一声,就此关上。
    “石官人,您此时再离去,便无碍了!”张菜园提点石咏。
    石咏悬着一颗心,实在不知自家二叔是否会借着这趟机会与十四阿哥一道回京。若是石宏武回来,遇上的可绝不是如此妻妾齐心的场面,而是两房妻室,谁也不让谁。
    他匆匆谢过张菜园,见百花深处胡同里已再无旁人,便锁了园子,一路向南,赶回外城去。他心中一直装着二叔石宏武的事,便当真在椿树胡同口见到了石宏武。
    而石宏武此刻,正满怀感触,立在琉璃厂大街的另一边,远远望着立在椿树胡同口的王氏。
    原来今日是椿树胡同学塾姜师娘的生辰,王氏特地提了贺礼去贺寿的,在姜师娘处稍坐了一会儿,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王氏告辞,姜师娘将她送出来,两人在椿树胡同口附近话别。
    王氏嫁了石宏武将近十六年,可如今她依旧保养得宜,一如二十多岁时的样貌。这一来是因为她的性子一向淡泊,二来也是因为这许多年来,石大娘和石咏一直照顾她们母子,王氏自己没吃过什么苦,也不用成日忧思。因此此时的王氏,在石宏武眼中,几与当年初见时没有多少分别。
    “老爷!老爷!”此刻孟氏已经赶到了石宏武身边,眼一瞥,已经见到了远处立着的王氏。但是她装作什么也没见到,只非常体贴地扳过石宏武的胳膊,柔声问:“老爷,给父亲挑下的那只粉定蒜头瓶1店家已经包好送上车驾了,咱们走吧!”
    石宏武却不动声色地将胳膊从孟氏手中抽了出来,低声道:“今日是我抵京头一日,自是要去伯府拜见老太太和兄长的。怕是有不少别来之情要与兄长倾吐,今晚许是宿在兄长处。夫人……夫人勿怪!”
    孟氏的眼光在石宏武脸上转了一圈,笑道:“这是人之常情,妾身自然不会责怪夫君。父亲那里,妾身先去。那只粉定瓶,我便也说是夫君重金买下相赠的好了。”
    石宏武点头,心里感慨孟氏为他想得周到。可是孟氏越精明,越周到,石宏武便越觉得被对方牢牢掌控着。
    他目送孟氏离去,再回头时,王氏也已经走得没影。他一时立在街面正中,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石宏武脸上这份迷茫,全教候在一旁的石咏看在了眼里。
    第299章
    一时石咏回家, 先钻进了东厢,将他在琉璃厂当街所见到的情形, 一五一十地说与架上那几件文物知道。
    “咦, 这样听起来, 你家二叔, 似乎还有些可以争取的余地?”一捧雪最先插嘴。
    红娘的瓷枕则表示它是最有发言权的:“我知道,我知道,这世上的男人啊, 心里一般装着两个女人, 一个在碗里,一个在锅里, 所以总是有人说,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么……”
    武皇的宝镜当即“呸”了一声, 道:“男人们一个个的都是贱骨头!咏哥儿, 朕可不是在说你!”
    石咏听着尴尬非常, 红娘却兴趣十足,追着武皇问,若是男人心里会装两个女人, 那女皇心中, 又会装多少个男人。
    “一个都没有,不过逢场作戏耳!”武皇答得霸气,石咏在一旁咋舌,心想武皇毕竟是武皇。这话, 他信。
    “不过男人都是这样,眼前一个,心里一个,心里装着的那个,总不是眼前的那一个,总觉得心里头盛着的比眼前的好,可是一旦得到了心里想要的,却又会生出不足,觉得没在身边的那个才是真的好……”
    石咏琢磨了一阵,说:“史上有个文人说过,男人心里大多装着两个女人,一个是红的,一个是白的,若是娶了白的,白的就成了衣襟上的白饭粒,红的是心口的朱砂痣;一旦娶了红的,红的就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依旧是床前明月光……”
    他其实就是想向眼前的这几位“前辈”们请教,是不是这个理儿,没想到红娘和武皇异口同声地问:“这话是谁说的?”
    石咏挠挠头:“……是,是位才女!”
    “说得如此精辟,想必是位了不得的才女,朕怎么没有听说过?”武皇叹息一声。
    “可是她看得这么通透,自身情路想必坎坷吧!”红娘担心起来。
    石咏:……二位,这么犀利真的好吗?
    “如今你二叔就是这样,有两个女人在他面前,性情迥异,但是都为他养育了儿女,一个是有了功名的长子,一个膝下有一子一女。”武皇将这事儿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分析。
    “你二叔忘不了年少时交付了深情的女子,到头来却发现他为此付出了太多代价。他若与你二婶在一起,只要他一见到对方,就会回忆起昔日曾经默默忍受的那些内疚与痛苦。”
    “刚进京来的孟氏有本事有手腕,将一切诸事都打点得妥当的,在外人看来,她绝对是你二叔的良配,然而她喜欢管着男人,你二叔与她相处时分毫不觉轻松,所以孟氏迫得越紧,他就越怀念最初对你二婶心动时候的日子……咏哥儿,摆在你二叔面前的,就是这么个难题。”
    红娘听了,兴高采烈地赞成:“陛下说得对!”
    石咏却道:“可这不是我二叔造成的!”
    虽然这事儿难以置信,可他还是愿意相信石宏武的操守,相信他若不是重伤失忆,不是有人刻意安排,二叔本不至于落到眼下的这个窘境。
    “是,这的确并不是你二叔的本意,只是你二叔比较倒霉,被人利用了而已。”武皇说得轻描淡写,没把石宏武这个倒霉蛋放在眼里,“眼下也并不是你二叔错没错的问题,眼下最紧要的,是你二叔究竟会指谁为正房。”
    武皇沉下声提醒石咏:“咏哥儿,你必须明白这一点,这种时候,你二叔心中对两房妻室存着多少感情一点儿也不重要。甚至你二叔未必能自己做这个选择,最终做决定的,其实是利益!”
    石咏听到这里,眼前似乎亮了亮,随即又有乌云弥漫,一时间看不清方向。但是他赶紧起身,郑重向武皇道谢:“谨受教!”
    石宏武如他所言,当日便去忠勇伯府拜访。当初他即将升任参将的消息从西北传来,伯府上下便一起为他高兴过一回,如今石宏武本人归家,伯府上下,老太太富察氏,富达礼庆德等人一概都表示欢迎。
    富达礼与庆德在伯府设宴,为石宏武接风洗尘。当晚石宏武便在富达礼的外书房混了一晚。第二天晨起时,富达礼劝他:“四弟,有些事,回避不了,光躲着不是办法。趁你这次在京,有些事,还是要你自己拿个主意,做个决断才好。”
    石宏武无法,只得诺诺应了。当日孟氏便过来伯府相请,石宏武没有办法,只能过去,拜见孟逢时。
    这时孟逢时已经升了陕西粮道。早先他曾帮着年羹尧整饬陕西官场,清查亏空,免了好几名官吏的职务,折子送到京中来,康熙皇帝一概都允了,还在折子上批,赞这孟逢时既是能吏、又是廉吏,又说他是年羹尧手下第一得用之人,很是勉励了一回。如今孟逢时在人前非常得脸。
    孟逢时暂住在女儿这里,见到石宏武过来,便命哥儿与姐儿一起过来拜见父亲。
    石宏武当即问了问石唯的学业,和真姐儿的女红功夫。他听说石唯如今在瓜尔佳氏族学念书,学得甚好,便欣慰地冲孟氏点点头,又勉励了唯哥儿几句,却冷不丁想起石喻,那孩子,小小年纪,当初连进族学的机会都没有,如今已经是个举人了。
    这难道还不能证明石喻的资质上佳,而王氏教子有方么?王氏向来沉默寡言,对石喻的教养一个字更是都不会多说,但人家就是教出了一个中举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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