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侍卫围了过来,用手去扒,可是那稻谷扒开又漏了下去,怎么扒都是浅浅一个坑。
    有个急脾气的侍卫本来就被饿的上火,抽出了腰刀,喊道,“你们闪开。”然后一刀朝着仓垛的草编围子劈了下去。草编的仓垛围子顿时咧开了半人多高的大口,稻谷从里面倾泻了出来。那快,一个个箱子就显露了出来。
    “这是?”侍卫们面面相觑,那个急脾气的侍卫索性扑进稻谷堆里,将那箱子拽出来一个,一刀劈开箱子上的铜锁,将箱子打了开来。
    箱子里塞满了珠宝,反射着阳光,绚烂夺目,让人心动窒息。
    第89章 真是他偷的!
    这些身家颇厚的侍卫们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我的娘哎,这得值多少钱啊?”
    可惜这些珍珠玛瑙再值钱,也不能真的当饭吃。
    那个急脾气骂道,“这对作死的黄家父女,等他们被关进去,我非实实在在的饿上他们几日不可。”
    其他人一下子回过神来了,“别废话了,赶紧的,把这个抬出去给大人看,我们在这里再仔细搜寻,看看还有什么。”
    众官员在外面都等着饭上桌,可没想到几个侍卫进去转了一圈,居然抬出来一个箱子。箱子放到了魏芳韶的面前,侍卫过去耳语了几句,魏芳韶有些惊讶,朝欧阳昱看了一眼,然后道,“打开。”
    一箱子的珠宝翡翠,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在日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华彩。
    众官员还没吃上饭,就给吓饱了,纷纷惊挑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里面又出来两个侍卫,又抬着一箱东西,“禀大人,里面还有很多的箱子,都藏在稻谷里面。”
    “什么?”魏芳韶不由得站了起来,“很多个?”
    “是的,里面的粮食只剩下很少,多数的仓禀都是空的,几乎所有的稻谷堆里都藏有箱子。”
    魏芳韶弯下腰去,仔细地查看那两个箱子,而箱子上清晰的梁宫印鉴让他不由得哑然失笑,“将黄家父女拿下,多派些人,进去仔细搜查。哦,对了,”他有些无奈的道,“还是留几个会做饭的下来,今天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忙不完。”
    那侍卫领命而去,不多时,就有侍卫去了黄家的马车。然后就响起了黄茵玉的不屑一顾的呵斥。
    那侍卫早已看不惯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再说,一出大戏唱到现在,有点脑子的,都看出来这黄莹玉十之八九就是幕后主谋,这京中侍卫,本来就自视甚高,哪里肯把她放在眼里。见她到了此刻还一副看不起人的清高模样,那人索性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直接从车里扯了下来。
    黄莹玉结结实实地摔了个脸着地。娇嫩的肌肤杵在了粗粝的沙石地上,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我的脸。”
    那侍卫早就瞧她不爽,低声嘲讽,“脸,你还有脸?”
    旁边的同伴捣了他一下,两人不再跟黄莹玉废话,厉声呵斥紫箫和菱儿,“滚下来,敢有反抗杀无赦。”
    紫箫和菱儿吓得面无人色,哆哆嗦嗦,连滚带爬地下了车,两人连忙扶起还趴在地上哀嚎的黄莹玉。菱儿见她一抬头,脱口而出,“小姐,小姐,你的脸!”
    黄莹玉这会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梁王宝藏,惊恐万分,“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
    李明卓死了,没关系;父亲倒台了,也没关系;只要她还有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她就有东山再起的一日。可是……
    “我的脸怎么了,我的脸怎么了?”黄莹玉疯魔了一般抓住菱儿追问。
    后面那些侍卫哪里还惯着她,一把把她们三人扯开,“不许交头接耳,从现在开始,没有允许,不许说话。否则严惩不贷。”
    黄季隆此刻也懵了,看着一个又一个箱子从仓库里抬了出来,他完全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女儿,女儿,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的脸……”
    “这怎么回事啊?”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样了?”
    两人面对着面扯着嗓子咆哮着,连后面的侍卫呵斥都没有用。
    黄季隆终于忍不住,一个耳光就扇上了黄莹玉另外半边没受伤的脸,“命都快没了,还脸呢!”
    终于对称了的疼痛让黄莹玉稍稍回神,“怎么了,这是什么?”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空地上那一排整齐的箱子上。
    箱子已经被打开,里面的东西正在被清点,但是她即使没靠近也知道,这些的确是梁王宝库内所使用的箱子,而且里面那些东西只怕都是出自梁王宝库。
    黄莹玉如同被一桶冰水当头淋下。不,这不可能,为什么梁王宝库里的东西会出现在这里。这些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又是谁放入她家的粮仓里面。她茫然四顾,视线终于和陆琅琅对上了。
    陆琅琅手里握着一个水囊,看她远远往过来,将水囊微微一抬,做了个敬酒的动作。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黄莹玉陡然尖叫了出来,“大人,魏大人,宝库真的是他们偷得,宝物真的在他们手里!真的是他们偷的,真的是他们偷的。”
    欧阳昱扶额叹气,“从含沙射影、暗箭伤人到这样赤裸裸的污蔑。黄娘子,我们都知道你才学过人,可是说来说去都是一个意思,我们听着也会累的。”
    “不,魏大人,真的是他们偷的。他们偷了梁王的宝库,然后放到了我家的粮仓里!”黄莹玉向魏芳韶扑了过去。前去抓她的侍卫立刻色变,一脚就踹在了她的膝盖后面。黄莹玉再次重重的扑倒在地上。
    那侍卫立刻将她踩住,直接用绳索把她给绑了起来。
    “不,魏大人,你要相信我。真的是欧阳昱偷的,真的是他偷的。”
    欧阳昱直摇头,陆琅琅也嗤笑,却是懒得再去反驳她了。
    他们不出声,却有一个人跳了出来。“黄娘子,我真是错信了你。”然后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欧阳昱的面前,“欧阳将军,是我金无恙误信小人,险些让将军蒙冤。请将军治罪。”
    欧阳昱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金无恙,长叹了一声,“金刺史,如今我的罪名还未洗脱,说这些是不是早了些。哎,大人还请起来说话。”
    金无恙见欧阳昱亲自来扶自己,不由得受宠若惊。但他也知道,此时是自己戴罪立功的最后的机会到了,“下官实在汗颜,将军请稍作休息,我即刻前去查看赃物,稍后就为将军洗脱嫌疑。”
    侍卫们还在粮仓里不停地挖,箱子一个接着一个地被搬了出来,足足有四五十个之多。但是其中有些金贵华美的瓷器,布帛包着,锦缎套着,小箱子再套着大箱子,一个箱子可能也就只有一两件。但是这么多的箱子齐齐整整地摆在了院中,这场面还是相当惊人的。
    金无恙此刻是真正的恪尽职守、事必躬亲。别的官员在啃稻米饭时,他还在一个箱子一个箱子的认真查看。待众人都吃完了,他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
    “禀监军大人,欧阳将军。这些宝库确确实实是梁宫之物。”
    陆琅琅凉凉的来了一句,“别搞不好,又是李明卓送给黄娘子的吧,我们可别冤枉了好人啊。”
    黄莹玉和黄季隆已经被捆得严严实实,跪在地上,连嘴巴都给堵了起来。倒是黄莹玉的那两个侍女不敢挣扎,跪在一遍,抖若筛糠,侍卫见她俩老实,也没有捆绑,就让她们跪着。
    金无恙言辞凿凿,“回禀监军大人,欧阳将军,这些物品我皆一一查看过了。里面还有些贴着入库封条,尚未打开,所以肯定不会是赏赐出来的宝物。有些金银珠宝胡乱堆在一起,足见装箱的仓促。但是,所有的箱子都是上锁的,而且没有被刀劈斧砍的痕迹。很明显,拿到这些宝物的人,必定有梁王宝库的钥匙。下官敢断定,此事与欧阳将军毫无干系。”
    魏芳韶无语地看着他:说欧阳昱罪证确凿的也是,铁口至断毫无干系的也是你。
    黄茵玉听他如此说,更加拼命地挣扎。
    陆琅琅幸灾乐祸,“黄娘子似乎很有意见啊,要不要听听她说什么?”
    “万万不可!”金无恙前面的冷汗还没擦干,听陆琅琅这样一说,又是一层冷汗冒了出来,“此女心思歹毒,口蜜腹剑,最擅妖言惑众、挑拨离间。当时,关于欧阳将军的那些……那些污蔑,也是她来找我说的。说是她先发现的证据。我被她设下的圈套所骗,以为眼见为实,所以才冒犯了将军。如今已经真相大白,正如将军和大人慧眼所见,这黄家的粮仓,十库九空,而且还有这么多失踪的宝物。想必就是黄娘子用黄家的粮食,送到了军中,再把宝库中的东西放到小院,用来栽赃欧阳将军。一般人,谁会肯相信,一个女子会策划出这么大的手笔来陷害将军。”他对黄茵玉的计划心知肚明,说起来头头是道。
    欧阳昱鼓掌,“没想到,只是片刻,黄大人就想明白了这么多事情。连我到现在都还云里雾里,没弄清楚呢。”
    金无恙不停地以袖拭汗,“下官,下官……下官只是拾人牙慧,了无新意。”
    陆琅琅在一旁冷笑,将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但我还有一件事情没弄明白呢,来来来,把那个跟石皋的心上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侍女带上来,我倒是要听听她怎么说。把石皋也带过来,让他亲耳听听。”
    那个菱儿一听这话,吓得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耳听得陆琅琅又道,“若是敢晕过去,就请金大人将那些善于审讯的差人叫两个过来,我们不善审讯,把握不了尺度,她会晕;可到了善于审讯的人的手里,想必就不容易晕过去了。”
    第90章 悔之已迟
    菱儿吓得哇的一声哭喊了出来,“大人饶命,将军饶命,饶命啊。婢子家中上有父女,下有弟妹,一家子性命都捏在黄娘子的手里。要是不听黄娘子的话,婢子一家子可就都没命了。”
    紫箫尖叫着扑了过去,用手掐住菱儿的脖子,“贱蹄子,我让你胡说,我让你胡说!”
    菱儿立刻反手跟她厮打在一起。
    魏芳韶怒了,一个两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真当他好脾气呢!“把那个擅自动手的,拉到一边打二十板子。”
    立刻有侍卫将紫箫硬拽了过去。这粮庄又不是衙门,哪里来的现成的板子。于是那些侍卫索性就将那扁担挑了两个过来,着手就打。
    那扁担又窄又重,二十记下去,紫箫已经被打得只剩一口气了。
    菱儿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直喊饶命。
    魏芳韶道,“你若从实招来,可免死罪,否则,她就是你的下场。”
    菱儿哆嗦着不敢抬头,后面黄莹玉那闷声的尖叫如同催命符咒,声声让她心惊肉跳。她索性一闭眼,大声的说了出来,“这些都是黄娘子的主意。是她让婢子乔装成城西商家的独女,勾引石大哥。然后将粮食送到军营中。因为石大哥已经跟兵营中打过招呼,所以粮食便检验无误后,就悄悄的都送了进去。今日她带我前来,就是为了陷害石大哥,她说,只要我在堂上当做不认识石大哥就好。若是实在逼急了,就一头撞在墙上,装作寻死就行。奴婢知道的就是这些,其他的实在跟婢子没有关系啊!”
    魏芳韶追问她,“你为何肯这么做?要知道谋害朝廷重臣可是什么样的大罪?”
    那菱儿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大人,黄娘子手段过人,往日里,毁在她手上的兴州官员家的小娘子也有好几个,就是宫妃,得罪了她的,也没有什么好下场。以前还有一位兴州的大官,死的不明不白,也是黄娘子的手段。这些事情,瞒上不瞒下。莫说我们这些黄府的下人,就是梁宫里的那些得脸的宫人,要想过得好,都得按照她的话行事,否则生不如死。”
    这话一出,举座皆惊。有几个官员更是色变,满脸惊怒地站了起来。
    菱儿哭哭啼啼的继续道,“婢子是黄府的家生子,全家都在黄府当差,如何敢不按照她的话行事。婢子明明知道这么做罪孽深重,可是为了一家老小的性命,只能违背良心,这么做。”
    她突然朝着被带过来的石皋不停地磕头,“石大哥,石大哥,都是我不好,是我骗了你,可是我也是没有办法……”
    陆琅琅冷喝了一句,“打住,你要是现在再有一句废话,就是一板子。”
    菱儿根本不敢望向陆琅琅的方向,连忙停了动作,缩在地上,捂住嘴哭。
    陆琅琅哼了一声,“什么毛病,这主仆一样,不是哭着装可怜,就是嘴皮子忒能说了。”
    跪在地上的黄茵玉已经已经放弃挣扎了,冷笑着死死地盯着陆琅琅。
    陆琅琅懒得去理她,她黄茵玉算个什么东西,难不成真以为今天陪着她唱了一天的戏,她就是主角了。美死她了。
    陆琅琅向魏芳韶一抱拳,“魏大人,非是我信不过这婢女的说辞。实在是黄府上下,口头功夫太厉害。指鹿为马,伶牙俐齿,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黄娘子这张嘴,能抵过千军万马。今日这出闹剧,要不是中间那一点点的破绽被我们识破,军中掉的脑袋岂不是要血流成河。所以,如今如果不能做到真正的铁证如山,我们都不敢冒然去定黄娘子的罪。”
    金无恙立刻上前,“陆小将军且放心,下官必定将此案调查清楚。菱儿,你如何证明你所说的都是真的?”
    菱儿还记着陆琅琅那句“一句废话一板子”,她抖了半天,才开口,“大人可以去问石大哥,我记得每次去见他的日子,说过的话。还有每次去见石大哥,黄娘子都会让身边的婢女翠湖扮成我的模样,去城外霏济庵去作供奉。所以庵里的供奉帐簿上的手印都是娘子跟庵主商量好的,让我提前按好的。”
    众人不由得再次对黄茵玉刮目相看。签名画押可能作假,证人也可能作假,可是这手印还真没法做假。如果当时石皋真的在堂上跟菱儿掰扯起来,还真的是只有死路一条。这圈套,可真的是细致入微啊。只可惜,如今都成了作茧自缚。
    一旁的一位官员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气得浑身发抖,气喘如牛,指着黄茵玉,久久无法成言。
    “婢子还知道城西的那栋院子里的布局,摆设。婢子在那里等石大哥时,那窗格有一处坏了,毛刺勾破了我的衣服,我便用红蜡滴在那窗格上,先把那毛刺盖住。”
    菱儿又零零碎碎地说了些辅证的细节。站在一旁的石皋愣愣地看着她,目光冰冷呆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魏芳韶点了点头,对旁边的人道,“都记下了?”
    旁边的亲信道,“禀大人,都记清楚。”
    魏芳韶点头,“让她画押。”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还有按手印。”这个黄茵玉,简直让人如芒在背,毛骨悚然。
    随后,菱儿被带到了一边。
    侍卫们递上了清点的记录。魏芳韶看了一下,也暗暗心惊,这里的东西,都是方便携带的宝物,每一件少说也有千两银子,加在一起,恐怕有百万两之巨。“黄茵玉,你还不从实招来。”
    金无恙是场中最怕黄茵玉开口的人,一听魏芳韶这么问,连忙劝道,“监军大人,这个女人阴险毒辣,蛇蝎心肠。她只要一开口,栽赃嫁祸、挑拨离间,简直就是无风起浪。下官建议,带回去细细审问。其实此间的事情,不用她说,下官也理出了一个大概。”
    “哦!”魏芳韶其实很想把他和黄茵玉一起绑了。
    金无恙道,“欧阳将军当时就质疑,这么多的粮食,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兴州的。如今黄家的粮仓十库九空,剩余的粮食,也不过是用来掩藏宝藏所用。所以,那些所谓的宝藏换来的粮食,根本不是粮商的粮食,而是黄家粮库里的粮食。而菱儿也证实了,石皋是被陷害的。所以,那些藏在院中的宝物根本就是出自黄家的粮仓里面。而粮仓里的宝物,就是出自梁王宝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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