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典突然哑口无言,仿佛被人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气得说不出话来。叶澄铎看到她脸色铁青时吓了一跳,急忙起身带她去小卖部买了杯奶茶。
    只是时典不知道,就在前一天晚上,仇安和俞玥才因为萧然发生了第一次争吵。
    这会儿站在走廊上,时典一言不发地抱着情同手足的朋友,好不容易压下心头的怒气,才没把仇安数落一顿。
    只因她知道,现在说再多都无济于事,反倒会更伤俞玥的心,一向不懂得安慰人的她在这时言辞更显得苍白而贫瘠。
    好在俞玥知道这点。她只需要有人能够倾诉能够包容,把压抑在心底的情绪迸发出来,但这不是任何人任何关系都能承受得住的。
    她因哭泣而不停抖动的肩膀逐渐平静下来,能感受到肩上一直轻轻拍打的手和身前坚实的依靠。
    她把脸上的泪水抹净,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从头到脚仿佛都释放了:“我和他越来越不合了。”
    “那你想继续磨合吗?”时典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我如果想继续磨合,就不会提分手了。”
    “他什么反应?”
    “什么也没说,我就把电话挂了。”
    时典不知该说什么,她看不清别人感情里的问题,只能按照自己的所见所感说:“玥玥,如果你考虑好了,就不要难过。如果你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压抑很不开心,那分开也未尝是件坏事。谈恋爱这件事,本来就说不准。”
    “刚刚跟他说分手的时候,我心里有一瞬间的解脱,但又很难过,想起过去的种种,就很舍不得。”
    “正常,换做是我,我也会难过到哭。但如果是对方对不起我,我就不会那么难过。”时典坦白道,“如果是我伤害了他,那我会难过至死的!”
    “我不该难过的。”俞玥摸摸脸颊,一双哭红的兔子眼叫人分外怜惜,“既然做了决定就不难过了,说不定他也觉得这样好。如果他觉得这样好,我反倒心里轻松些。”
    “其实你哭得这么难过,或许有一半原因是担心他会难过。你现在想什么都没用了,我们就等到明天,看看明天是什么样,船到桥头自然直,好不好?”
    俞玥点了点头,时典碰碰她的脸颊,忽然感到喉头一痒,于是别过身去,剧烈地咳嗽起来。
    “哎呀,我忘记你还生病了,你瞧我!”俞玥着急地跺了下脚,拎起地上的脸盆牵着她往前。
    时典摆了摆手,在宿舍门口接过脸盆来,说道:“没事,你快回去睡觉吧!”
    “你先进去。”
    “好好。”
    俞玥把她推进宿舍,伸手帮她把门阖上后,带着鼻音说道:“早点睡典典,晚安。”
    “晚安玥玥,不要难过。”时典趴在门缝说,“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嗯!”
    * *
    翌日清晨,早读课上课前,仇安打着哈欠从外头走来,一条浅蓝色的围巾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脖子却还是裸露在外。
    一看到他进来,时典便腾地从椅子上起身,邓诗苑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的胳膊,低声说道:“等等等等,你不要现在去打他吧?”
    “我……我不想打他,我就想问问他。”
    “我看他也不是很好,整个人都很丧气,看看他上午有没有什么动作再说吧,说不定他想跟俞玥和好呢!”
    时典怒气难平,明明昨晚她也是这样安慰俞玥的,然而一看到仇安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邓诗苑像安抚一头暴躁的小狮子一般,好不容易把她哄坐下了,这才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来:“你说俞玥提的分手仇安没说话,他同没同意还是个问题。第二,你知道他们发生什么事,到非得分手的地步吗?”
    时典想了想,也有理有据的说起来:“第一,你说得对,他同没同意确实是个问题;第二,并不是所有分手都要发生非同凡响的事情。分手需要□□,也需要日积月累,也需要最后一根稻草去压弯骆驼,都不是一瞬间发生的。”
    “这你倒说得有点道理。”邓诗苑叹了口气,“反正你先别激动,好好上课,见机行事,行不行?”
    “……行吧。”
    时典很快就平复心情,认真地背起单词,而仇安却在瑟瑟发抖和无精打采中度过早读课的四十分钟,他抖着双腿取暖,广播里嘈杂的英语听力听得他耳朵轰鸣心烦意乱。
    他拿出抽屉里裱好的画,垂下头去偷偷地看了一眼,只有看到上面那个穿着雪纺裙头发被风温柔扬起的女孩时,他像是失去意识一般笑了一下,可反应过来之后,嘴角的笑意又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
    叶澄铎把发下来的答案递给他,他伸手接过后便揉作一团塞进抽屉里,随手将听力本盖上,“哐”地一声,书脊撞上了抽屉,在宁静的课堂上显得尤为突兀。
    时典听到那一声宣泄般的声响后停下笔来,回头瞄了一眼,开始思考在俞玥和仇安之间,是否存在着另外一种平衡。
    原本这两个人在她内心的天平上一方重一方轻,只是现在,当仇安眉宇间诚挚得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悲伤涌现时,时典在轻的那一方加重了砝码。
    上完两节课,仇安都是魂不守舍的样子,第二节下课课间操音乐响起时,他像孤魂野鬼从教室走出去,跟任何人都不说话。
    时典想起昨天晚上欠任岩的那晚扁肉,便在排队时告诉叶澄铎:“我昨晚吃了一碗扁肉。”
    “扁肉没事,清淡点就行。”
    “是任岩的。”
    叶澄铎微微一怔,面朝温暖的阳光,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扁肉卖光了,他买了两碗,就给了我一碗,我说再还给他。”
    “那就还,我下午去买一碗。”
    时典舔舔唇笑起来,揉揉鼻子说道:“好,那你也多给我买一碗。”
    “等等,在教室吃万一被抓到怎么办?”
    “那你要和他去食堂吃啊?”
    “我和他?”叶澄铎一下子懵了,“那怎么办?”
    “晚上买一碗让他带回宿舍吃。”
    “那晚上再去买。”
    “好。”
    俞玥和仇安的事情让时典忧心忡忡,她很想把这件事告诉叶澄铎,问问他自己作为旁观者应该怎么办。
    可是踌躇良久,四肢僵硬地做完早操之后,她仍旧只字未提。叶澄铎看出她有些不对劲,于是在解散时问道:“怎么了?吃药有没有好一些?”
    “有!”时典迫切地点点头,生怕他一着急又拎着她上医院。
    “那是……心情不好?”叶澄铎又问。
    “要不我想清楚再跟你说吧,”时典哀愁地叹了口气,“我现在也乱乱的。”
    叶澄铎挠挠眼角,讷讷地应道:“好——要不要去小卖部?”
    “吃东西吗?”
    “随你。”
    “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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