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搁哪个黑影院儿看片子看多了吧?还马仔?哥们儿也别嚷嚷了,你那背景哥哥几个都摸清了,也就一头蒙拐骗的瘪三,信不信回头我们跟龙哥说一声你能在怀城混不下去?”
    黑影院就是那种私底下开的影院,多半是放映员私底下在家里搞的,会放一些“禁片”,还会放些男人都喜欢看的那种颜色片。
    嗤笑的声儿祁云认出来了,是钉子他们那群人的老大石头。
    当然,石头这个名儿都是他们自己内部叫的,石头当初为了唬人,给自己取了个道上的名字叫虎哥,比他地位高的就叫他虎子阿虎。
    石头能给自己取虎哥这样的诨名,本人自然是要长得壮实威武,要不然这样的名字就有点搞笑了,起不了吓人的效果。
    祁云听着就明白这是石头他们把那人给堵在了这里,也不知堵了多久了,显然那男人已经硬气不起来了,听石头这么一说,再看看围着自己的七八个明显特别“道上人风范”的壮汉,男人顿时就怂了,嗓门都自然的软了下来,给石头告饶,“原来大家都是龙哥底下的人,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差点伤了自家人。那个啥,虎哥,兄弟我这到现在还是懵的,到底哪儿得罪了各位英雄好汉?”
    石头不买账,一群人依旧把这男人围在中间堵着路,听见脚步声,石头扭头看见镫子带了祁云过来,顿时脸上露出个笑脸来,“兄弟来了?你要找的就是这个人,说吧,你跟祁英是怎么搭上关系的?拿了钱明天又要干点啥?”
    后面一句是跟那个男人说的。
    石头没称呼祁云的名字,想来还是有点顾忌,虽然只要这男人聪明点之后再去打听打听大概就能知道祁云的身份,可至少不能是从他嘴里露出来的,这也算是那人钱财的最基本职业素养。
    祁云倒是没在乎这些,反正被认出来了也不怕,看了两眼这男人,身材中等,面貌普通甚至可以说有点儿丑,脸上油腻腻的,还有几颗凹凸不平的痘子,也不知道脸上还有没有别的,这巷道里光线很暗,看不大清。
    这个诨名老三的男人也明白过来了,原来自己被堵是跟明天要去闹事的那新娘子有关系,就是不知道这来的人到底是祁家的还是昊家的。
    老三之所以被称之为老三自然不是因为家里排行第三,而是因为他是个西城区这片儿的一个“三只手”。
    所谓三只手通俗来说就是小偷,平日里也不爱正经找份养家糊口的工作,就靠着小偷小摸的弄点钱糊弄自己那个肚皮。
    老三也不是什么讲义气的事,看清楚局势立马就倒了方向,一拍手掌“嗐”了一声,加重语气强调自己的无辜以及整件事的误会,“虎哥,小哥,原来是为着这事儿!虎哥您可误会了,原本吧我也就是想骗了那女人的钱不干事,要说我平时也听讲义气的,女人的钱我一般不拿,可那女人实在是忒可恶了,居然花钱找我们那伙人整她自己的亲姐姐。”
    “虎哥,您说说看,能干出这种事儿的人能是好人吗?我也怕其他人拿了钱真干了这缺德事,所以我就抢着接了这个活,也没故意为难那女人,就是想着让她损失一些钱财买个教训,盼望着她能幡然悔悟回头是岸然后回去跟她娘家姐姐冰释前嫌从此姐妹情深。”
    这男人估计还真是黑影院的片子看多了,成语都胡乱的用,急得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石头他们就看着祁云,等祁云拿主意。
    祁云抬手摸了摸下巴上,问老三,“你说祁英找过很多人?”
    老三听见这声儿愣了愣,主要是这声音简直跟他们这些人太不一样了,虽然这巷子暗,祁云也是从巷口那边走过来的,背对着光让人看不清长相。
    可单冲这声音就能听出来跟他们不是一个道上的,斯文,声音好听。
    可再好听老三也就是愣了一下,因为这个人跟他想象中的形象不大符合,现在知道这位是石头他们这趟“生意”的“老板”,老三连忙点头,把自己能记下的那些人都给报了一通,力求让这人相信自己一点都没撒谎没隐瞒。
    祁云点头,“行吧,祁英给你的钱也不让你吐出来,明天你去她单位照着她跟你交代的接着演就行了,只是你的另一个演戏对象换了个人而已。你说的这些人,回头我给你钱,你给他们分一分,让他们这段时间有事没事都去方家转转,演一样的戏码就成。”
    一样的戏码,人家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整祁英,不至于让方家找到由头跟祁英离婚。
    虽然现在离婚这种事还很少见,可也不是没有,特别是上次见过一面的那个方远,看着可不是个意志坚定对祁英有多少感情的模样。
    祁云只是想让祁英忙于自己的生活纠纷,可不是想祁英离婚然后又回娘家吵吵嚷嚷的把祁家现在的生活闹得一团糟。
    之前老三还猜想着这人是不是祁家的,毕竟就老三之前了解到的,祁家的人可都长得不错——虽然没看见长相,可老三就是靠声音觉得这人长得好。
    可现在听祁云这明显对祁英一点不留情的手段,顿时心里也不能确定了。
    疑惑归疑惑,老三在一群人围着的档口可不敢犹豫,连忙点头答应了,“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办事儿。”
    想了想老三迟疑了一下,接着问,“不过老板,这出戏大概要演多长时间?不是老三我怕累故意推脱,就是其他人那也是要忙活着挣钱糊口的,要是让他们拿钱就一直干,我就怕他们回头又给反口把收钱的事供出来。”
    最后半句话也不是没有点老三自己私心里的试探。
    祁云轻笑了一声,真的笑得特别轻,可在这气氛凝重的巷子里,老三还是吓得一哆嗦,刚伸出来一点的脖子顿时又给缩了回去。
    “他们反口?反正我别的不会,就会挣钱,虎哥他们压不住那就请龙哥那尊大佛抬抬脚,看你们还敢不敢反口蹦跶。”
    老三被吓得恨不得蹲在地上抱住自己。
    祁云也没继续为难人,“暂时就先闹一个月吧,之后差不多隔十天半个月再去闹,不拘是在祁英单位还是方家,甚至以后有需要再去方家人单位也行,到时候按次数零钱,我会让你们先拿钱后办事,谁干得好以后就专挑谁去干,价钱跟着行情走。”
    祁英那人祁云也拿她没办法,好歹也是凝开芳跟祁海茂的亲骨肉,要是真出了什么殃及性命的意外,不管是因为几乎已经被消磨干净的亲情还是被外面的名声说法给逼的,两人少不得要管一管。
    而且祁云也不是那穷凶极恶谁一招惹到他让他不爽快就要打打杀杀的人。
    祁云想着以后要是在平城定居了,那到时候等祁海茂他们都退休了,就接了他们两个老的来首都住,跟这边的祁英也算是断了关系。
    可这法子肯定不是现在能用的,所以祁云能做的只能是用方家把祁英给圈着。
    祁英当初处对象的时候虽然十分崇尚“自由恋爱”,说白了就是挑挑拣拣每个都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捞点好处,在这个年代也算是比较开放了。
    可真的结了婚,祁英根本就不可能到那种过得不好就心一横直接离婚一个人单过的程度。
    说实话,要是祁英真能做到这种程度,祁云都还要佩服一下这位二姐。
    总结起来祁英就是个对亲人肆无忌惮各种窝里横,可到了外面那就只能小打小闹不敢太过了,因为她心里明白,外面的人不可能对她毫无底线的忍耐,有些人甚至招惹到了还会惹祸上身。
    这种人哪怕是几十年后其实都挺常见的,说白了就是把家里人对她的好对她的包容都当成理所当然,从而完全忽略。
    最后记得的就完全是那些鸡毛蒜皮的不满意不高兴,或许有些小事家里人都忘了了,却被这人深深铭刻在心,成为开始怨恨家人的根源。
    祁云说了给钱让人办事,掏钱也不含糊,直接从裤兜里摸出两个信封,一个是给石头的,一个是让石头帮忙先拿着。
    要是老三干事是否可靠,那这些钱就给对方,要是不利索,那这个钱就是重新托石头他们帮忙收拾老三的辛苦费。
    “兄弟,这就不用了,咱们啥交情,还用得着这么见外?”
    石头挺不好意思的,之前都已经收了祁云两张大人头了,现在这信封一看就不薄,总不可能只装一两张在里面吧?
    “虎哥,咱交情归交情,这么晚了兄弟们忙活了一通总要回头吃个夜宵喝点儿小酒吧?还有以后这老三干活麻不麻利,还要多让兄弟们操心操心,这点辛苦费是应该的。”
    两人推脱了一番,石头也就收了,老三看这两人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最后一点小心思也是彻底熄了。
    回头想想老三也明白这“老板”是懂些私底下的门道啊,要不然怎么就把那些路子都给堵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画眉:家里怎么又少了许多钱?
    祁云:哦没事,临时有事请了一帮苦力干活,放心吧回头我就给挣回来。
    苦力老三:....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深藏不露的斯文败类衣冠禽兽老板!
    第97章 大姐结婚
    祁云回去的时候在楼下大门门洞那里被祁丰给堵住了, 祁云愣了一下, 不过也不意外,毕竟他出来也有点儿时间了。
    “你去干什么了?”
    祁丰板着脸双手在胸前操着,显然这是祁云回答不好的话立马就要被大哥上思想道德课的节奏啊。
    祁云曾听说过,看起来越严肃正经的人越喜欢给人上思想品德课,像是他自己这样看起来总是笑眯眯的人反而不爱搭理别人,不管别人做得对还是错。
    这会儿时间可不早了,祁云还想回去洗洗就抱着儿子睡觉了呢,明天还要送大姐出门子, 所以也没隐瞒,简单的把祁英的事儿给说了。
    祁云可不会为了保持另一个家人形象所以对这个人的所作所为予以隐瞒遮掩,祁丰听完眉头都要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了, 腮帮子也鼓了鼓,明显是咬紧了牙根强行按捺着怒气。
    估计祁丰也没想到过祁英能干出这种事, 或者说家里谁也没想到, 要不是祁云怀着有备无患的想法去厂子那边打听过了,怕是明天要闹得不成样子了。
    “那怎么办?”
    祁丰从来没觉得事情能有这么难办的, 现在去找人?怕是时间上来不及。
    即便是去麻烦他以前那些战友,一时半会儿也没这么快能摸清那个男人是谁。
    那等着明天那个男人来的时候直接把人给拿下?可明天他们两作为大姐的两个兄弟本来就要忙的事比较多,特别是他, 祁云结婚了,所以背大姐出门的就成为祁丰。
    让祁云一个人去面对那个男人,祁丰又担心。
    祁丰唇缝抿成了一条线,下颚收紧, 祁云抬手勾了祁丰的脖子,“没事了大哥,事儿已经解决了,就是祁英这行为忒让我反感了,所以明天她安排的这场戏会在她自己身上继续表演,你别觉得我做得过分就好了。”
    祁丰意外的看了祁云一眼,沉默片刻终于开了腔,“既然她能想出这种法子用在自己大姐身上,就让她自己尝尝也挺好。”
    祁丰并不觉得小弟做得过分,况且明天是大姐结婚的日子,要是真发生了这种事可就是要让人记一辈子了。
    两兄弟一路上了楼,十分默契的没有再提这个事。
    祁海茂虽然知道祁云出了门,不过这会儿也不好问,再则之后看两兄弟一起回来,祁海茂相信要是有什么事,祁丰肯定已经教育过小儿子了,因此也没有多去管。
    当天晚上可以说祁家的人就没有睡踏实的,囫囵睡到早上四点多,凝开芳就起来了,在厨房忙活着准备东西,还有大闺女出门子要吃的汤圆。
    江画眉作为家里现在唯一的儿媳妇,自然也是要跟着一起忙活的,这么一动作,本来就心里惴惴不安的祁芬也跟着醒了。
    余安安睡在别人家不大习惯,觉轻,屋里三个女人都起来了,她也没懒床的习惯,要知道之前在家的时候她还被她爸逼得养成了晨起早练的习惯,这会儿也是一翻身就跟着坐起来穿衣裳了。
    “先洗漱好再换衣服吧。”
    “衣服挂门后了,安安帮你大姐拿一下。”
    “大姐,化妆品在床尾包里,先擦点雪花膏吧。”
    几个女人在房间客厅厨房忙活开了,另外两个房里的男人自然也不至于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睡成死猪。
    祁云把撅着屁股拱着脑袋哼哼唧唧还想睡的平安轻声又哄睡了,自己穿好衣裳出来的时候江画眉围着围裙在客厅里摆开了化妆品,回头看见祁云过来了,立马招手,“阿云,过来给大姐化个新娘妆,我这丢不开手呢。”
    原本祁芬想着就随便换了衣裳也就出嫁了,不过之前江画眉就说了要用她新买的化妆品给大姐化妆。
    结果这大早上的她要帮着婆婆忙里忙外,毕竟一会儿还要招待客人呢,有些讲究的风俗也有规定需要儿媳妇帮忙搭手。
    而且江画眉想着当初她还是祁云教的,祁云肯定手艺更好,让祁云这个当小弟的给大姐化妆出嫁最是合适不过了。
    余安安倒是平时会画点妆,可那要么就是比较平淡的日常妆容要么就是大红大紫的舞台妆容,这新娘妆真是摸瞎。
    这会儿江画眉一喊,祁芬余安安就跟着看了过来,之前江画眉可是已经说过了当初祁云为了教她特意去学的事儿。
    余安安羡慕得紧,不过也就是单纯的羡慕,在她心里还是她的大英雄好,哪怕大英雄不会替她点唇描眉。
    祁云倒是没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摆弄这些有什么不好意思,只点头应了,“那等一下,我去洗漱,马上过来。”
    虽然教会江画眉两人结婚后许久没动手了,可祁云学会了的东西,便是再久也不会忘了,捧着大姐的脸先帮忙修了眉形,琢磨了一会儿才动手。
    因为这会儿化妆品其实挺简单的,不至于像是几十年后同一个颜色都能出几十上百种色号,所以搭配得也比较简单,前前后后也就半个小时不到祁云就画好了,按照男人的审美,反正祁云觉得这会儿的大姐挺美的,虽然美不过自家小姑娘。
    至于用女人的审美眼光来看好不好看,余安安在一旁看了总归是一直点头,最后还满脸赞赏的瞅了祁云一眼。
    祁芬红着脸抿着唇笑得羞涩,捧着镜子照自己,满眼都是化不开的甜。
    小弟给她上妆,大弟背她出门子,妈妈跟弟妹帮她准备东西,大弟的对象到时候作为送嫁姑娘也会一直陪着她,祁芬觉得不安了好几天的心突然就落踏实了。
    这么多家人希望她幸福,祁芬也对结婚之后的日子生出了期盼。
    怀城这边不时兴太早接新娘子,或许这跟以前这边还是举行“昏礼”有关,那会儿都是新郎官带着大花轿溜溜达达到新娘子家,黄昏时分接了新娘子回家。
    拜了天地,晚上热热闹闹喝一顿喜酒,然后就是洞房花烛夜。
    昊斌他们来的时候祁家已经坐满了客人,都是请的祁海茂跟凝开芳的老同事老街坊,关系都很好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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