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看来,这日常用的东西结实耐用就得了,祁娃子偏要走歪路弄些看着就不经用太精贵的装饰,这让人瞅了去多招人笑话啊。
    很招人笑话的祁云还准备趁此机会给自己屋里以及江家那边也添置些竹编家具,毕竟竹林里的竹子也不是随便就让人砍的,这回趁机给自己家里弄点东西,祁云一点没觉得自己挖了集体的墙角。
    唐三儿的新媳妇王幺妹如今也算是熬过了最开始的孕吐期,不过王幺妹可是唐三儿他们家唯一的媳妇,肚子里还揣了他们家第一个下一代,所以王幺妹被留在家里陪着小姑子做点家务活,地里挣工分的事都不让她们俩插手。
    农忙的时节王大梅也没办法经常过来了。
    当然,上次王大梅过来的时候发现他们村的那位大夫居然被祁云弄到水月村了,那表情那眼神,真的是十分难以形容,不过祁云自发自动把那表情当做是“大写的满脸服气”。
    追根究底,之前祁云看见袁医生时想着把人一起忽悠回来,还是因为之前跟王大梅路上探讨孩子聪明靠的啥。
    那会儿祁云突然觉得村里有个比郝大夫更靠谱的医生很有必要,毕竟以后他家小姑娘生孩子还能去镇上卫生院,可怀孕的时候每个月总要检查吧?
    之后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也需要医生。也不是说郝大夫不好,可郝大夫是属于赤脚医生那种,更偏向的治疗方式也是中医。
    中医贵在治根,可见效慢,在急症面前就有点显得不够用了。
    也是因为上次王大梅发现自己村被公社红袖章又抓走的袁医生居然来了水月村,这会儿农忙没时间过来看她堂姐以及堂姐肚子里的外甥,王大梅也不着急了,看来她还是很信任袁医生的。
    不过之前跟王大梅经常一块儿过来的兰蝶却没少往水月村走动。
    祁云从公社回来之后听说了一个很有趣的消息,之前还总在他面前晃悠的那个总是一脸营养不良满眼猥琐胆怯的兰蝶跟知青点那边的张红军好上了。
    说实话,自从上次举报信以及苏佩佩被男人未婚妻抓女干之后,知青点那边的几个人越发没有存在感了,很多时候祁云跟周国安都要把那几个人给忘了。
    说起来他们也从怀城下乡插队一年多了,去年五月他们还在火车上晃悠,现在居然也都适应良好。
    当然,这种适应良好也就只有祁云自己以及唯一能天天看见的周国安。
    周国安这小子上次浪得过了头被祁云教育要多读书之后好歹收敛了不少,不过村里其他人组织的什么抓鱼挖泥鳅掏鸟窝捅蜂窝搞野炊之类的,总归是不会少了他,反正祁云没在周国安身上看见有任何适应不良的表现。
    然而张红军他们那边却并没有祁云想象中的那么好。
    苏佩佩被揪出来之前还好,毕竟苏佩佩想要拉拢知青点其他两个男知青,平时肯定是要付出点什么的,比如说主动承担家里的家务,包括做饭洗衣打扫房间。
    比如在别的男人那里弄来了东西,也都会跟张红军赵胜利他们一起吃用。
    可惜大白天的被个女人厮打之后,苏佩佩之前还勉强遮掩在身上的那块遮羞布也算是被扯了下来。
    以前还是大家背后议论,之后却是因为亲眼所见所以说闲话的人也说得底气十足了。
    但凡看见哪个男人跟她稍微靠近一点,那男人家里的女人甚至母亲奶奶这些女性长辈都会跑去知青点外冲着苏佩佩叫骂一顿,搞得苏佩佩都不好出门。
    等好不容易躲了一段时间再出门,苏佩佩发现再也没有男人敢靠近她了。
    比当初江画眉的处境都还差,毕竟江画眉对男人一贯不假辞色,干活也比许多男人还厉害,可苏佩佩除了一张脸却什么也没有。
    当然,这唯一的优势也在迅速的消失,毕竟苏佩佩也已经二十五六了,即便是在城里,这个年纪也算不得多年轻了。
    让祁云想不大明白的是苏佩佩并没有因此准备踏实的找个能养活她的男人结婚过日子,反而好像是跟赵胜利搬到一个屋里去了。
    这年代男女睡一个屋,其实也就是等于变相的结婚了,只是这婚姻还没有受到法律保护。
    苏佩佩跟赵胜利走到一起去了,张红军自然就渐渐生出一种被排挤孤立的感觉。
    想想也是,人家两个人组合成了一个小家庭,那肯定万事都要以他们小家庭的利益优先,张红军本来就是个小气的人,当初就是因为怕周国安太能吃所以拒绝跟祁云他们搭伙吃饭。
    后来更是因为怂祁云以及觉得自己跟赵胜利他们思想契合而搬走。
    被那两人弄得吃了几回亏之后张红军就把自己的粮食全都搬回了自己房间,之后吃饭也又恢复成了当初刚来时那种只有稀粥没有菜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即便是心智坚毅的人来过,肯定也不会多舒服,更何况是张红军这样的人。
    渐渐的张红军看见吴勇娶了本村姑娘平时除了农忙甚至都不需要下地干活,再加上这插队也有一年多了,上面一点动静也没有,更没有传说中每年都能下来的一两个回城名额。
    张红军开始动摇了,甚至要不要也学着吴勇娶个本地姑娘做依靠的念头也一夜一夜的出现得越发频繁了。
    这时候拨来算去最后选中了张红军的兰蝶出现了。
    要说张红军长得如何,那其实也就是路人甲的面容,特别是跟祁云一对比,兰蝶一开始看见张红军的那好几次咬咬牙都没能下得去手。
    可张红军戴了一副眼镜,平时又沉默寡言,颇有种成熟内敛心有城府腹有诗书的模样,兰蝶看来看去多看几次,发现张红军好像也有点儿好看了。
    毕竟那副眼镜,几乎就等同于“文化人”三个字挂在张红军脸上。
    一个有心,一个有意,两个年轻的男女一碰撞自然就迅速感情升温。
    要说张红军对兰蝶本人也确实很喜欢,兰蝶长得娇小性子又软,总喜欢用依赖的眼神看他,偶尔做错事了还会小心翼翼的去观察他的神色,就像只可爱的小老鼠。
    当然这只是一种形容词,要是真的老鼠跑到张红军面前,张红军能一秒蹦八丈。
    唯一可惜的就是兰蝶家庭条件不大好,给不了张红军多少帮助,因着这个,哪怕张红军对兰蝶本人很满意,可平时相处间张红军还是对兰蝶不冷不热的,算是当做备选项暂时吊着。
    张红军虽然身体算不上多强壮,可好歹也是大男人,安排活儿的时候李晓冬当然不会对他特殊照顾。
    因此当祁云溜达着在田坎上迎面遇上挑着两摞已经脱粒完毕的新鲜稻草时,祁云也没觉得意外。
    这活儿需要力气,可又比挑稻谷粒更轻松,一般李晓冬都会安排一些十几岁二十来岁身上没多少力气的男人来做。
    张红军看见一身灰白衬衣黑色长裤单手揣裤兜一脸悠闲的祁云,脚步顿了顿,而后别开视线。
    祁云也没有要跟张红军叙旧的意思,侧身挪到一旁让开,张红军也侧身挑着担子同祁云擦肩而过。
    “红军哥,累不累?一会儿该下工了,我今天不舒服,所以提前下工了,来给你送点东西。”
    不舒服了都惦记着要来给他送东西,张红军听了顿时心里一暖,一点没想着关心一下对方哪里不舒服。
    “还好,这点活也不累人,你先到前面去等我,我先把稻草挑过去放好。”
    这刚脱完粒的稻草都是好东西,无论是编冬天铺在床上御寒的草垫还是茅草房上换房顶,甚至连草鞋草绳这些也都是必不可少的,所以稻草也会运送到一个平坦的地方晾晒起来,等晒干了就一把一把的围着树桩踩好,做成一个稻草垛子存放。
    兰蝶抬眼看见已经转身离开的祁云,咬唇皱眉垂眸,掩下懊恼的神色。
    往前面不远处的水田里一群人正忙得热火朝天,可兰蝶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祁云了,所以不用找都知道,那群忙活的人里面肯定有江画眉。
    也不知道这祁云到底喜欢江画眉哪一点!
    “小蝶,你在看祁云?”
    张红军说完话没等到兰蝶的回应,不由回头看了她一眼,注意到兰蝶视线所在的方向只有祁云的背影最醒目,一时之间脸色不由难看了几分。
    兰蝶连忙收回视线脸上露出怯生生的笑,“没有,只是奇怪这个祁云这时候还能这么悠闲的到处逛,村里人真的不管么?”
    这话简直就是正中张红军的肺管子,戳得张红军也不说话,转身挑着稻草脚步匆匆的走了,也不管兰蝶跟没跟上。
    兰蝶也没像以前那样惶恐不安的追上去,反而将手臂上挽着的小篮子转而拎在双手间晃了晃,有些想追祁云。
    可这会儿刚好看见祁云笑着朝田里挥手,弄得一脸泥点子满身狼狈的江画眉抽空抬头也朝祁云挥了挥手,周围人起哄的笑了一声。
    那画面和谐得让兰蝶放弃了这个有些冲动的想法,拧腰还是追着张红军去了。
    虽然跟祁云一对比发现张红军还是太差了,可这会儿兰蝶也不能直接甩手走人,还是要先把人给稳住了,再偷偷往祁云那边使力,免得两边都没得个好,到头来一场空。
    作者有话要说:
    祁云:噫给我家小姑娘的矮塌刻什么呢?百花盛开?百鸟朝凤?孔雀开屏?腾龙祥云?【认真的思索
    邱大爷:哎,年纪轻轻的一小伙子,咋就这么想不开呢?【摇头可惜
    做好之后
    客人:哇这个也太精致了吧?多好看啊,你们平时就摆在这里用?【大惊
    江画眉:不用还能拿来干啥?反正我家云云会做
    江河:就是就是!
    第60章 打探
    祁云完全没把这些擦肩而过的路人当回事, 在田坎上等了一会儿江画眉还没下工, 从村小那边放学回来的江河却是已经拎着个漂亮得跟艺术品似的竹篮,手里握着一把尖头小木锹过来了。
    “祁哥,咱们去找折耳根吧,姐姐他们还要一会儿才能下工呢,顺便再去昨天打完稻谷的那边看看有没有螺蛳。”
    家里去年秋天在张奶奶那里换的小鸡崽已经长大开始生鸡蛋了,祁云生日那回留下的老母鸡也为了给小鸡仔们腾位置,之前过年的时候就给宰了。
    因为一家定了只能养五只,所以江画眉再是可惜, 之前祁云从镇上得的那两只作为奖励的老母鸡都已经炖好下了肚。
    曾老他们那里还端了一大盆过去,没办法,这天气实在放不住。
    数量有限, 那想要更多的鸡蛋,肯定只能在质量上硬性的往上提, 所以江河作为家里现在唯一“吃闲饭”的成员, 家里那五只鸡的“营养餐”就由江河负责了。
    祁云看了看今天已经割下来放倒的稻谷秧,确实还要忙一阵才能脱完粒, 这才又跟江画眉说了一声,跟江河一起去找折耳根和鱼虾虫子去了。
    不知道别的地方是如何的,水月村的野生折耳根多半都是长在田坎上, 有时候还会发生小孩儿挖折耳根把田坎都给挖塌的事情。
    这秋收农忙季还能这么悠闲的,全李家镇估计除了好吃懒做混吃等死的人,怕是也就只有祁云了。
    连带着江河都不用像其他小孩儿那样放学回家就跟打仗似的跑回来帮着大人干活,因为家里的活都被祁云给包了。
    因为祁云, 又有个干活厉害的周国安,现在江家的日子谁不羡慕?
    祁云这边等着曾老他们交检讨书,可不知道他随口说的那几个要求愁坏了多少人。
    周庆当初好歹也是在初中教语文的,就因为跟学生们念叨了一句“君子如玉”,然后这回批孔就把他给逮着了。
    周庆也还算好,没受多少罪就被祁云带到了水月村,虽然不能像以前一样教教书领工资,可自己干活挣工分,也是为自己挣口粮。
    而且大队长还说村里准备开个村小,到时候他们这些老师还是需要去教孩子们,没工资领但是有口粮,只在周末下地干活挣点额外的工分换粮食也能在过年的时候换猪肉。
    周庆抠着笔杆子勉强写了一篇五千字的检讨书出来,曾老那里许久都没动笔,一直在看祁云拿给他们的“参考书”——《国风》上的一片文章。
    按照祁云的说法,让他们尽量把文风往飘渺上靠,别动不动就留下实锤给人抓,最好就是乍然一看特别可靠诚心细细一追究其实都是虚的模棱两可的。
    “曾老,您看我这能过关么?”
    一开始祁云也没拿参考书给他们,周庆很是自信的挥笔一写,交上去让祁云看了之后祁云沉默半晌,拍了这本参考书给他们。
    周庆拿到杂志看了一遍那篇文章,一开始还不知道那就是祁云自己写的,看完之后感慨万千特别欣赏。
    结果回头队伍里的一个大学教授一看,也是忍不住沉默了片刻,然后告诉周庆这篇文章应该就是祁云写的。
    “归自云深处”,一个带了“云”字的笔名还不足以证明这作者就是祁云,主要还是这位汤教授从那别具一格的文风里看出来的。
    这会儿虽然文人之间都比较那啥,可再清高自傲也要扯块谦虚的布头遮一遮,像祁云这样不故作谦虚的文人,跟外面那些文化人真是好不一样!
    直接就用他自己的文章来教他们,这得有多自信啊?
    “自信也是一种强大。”
    曾老笑呵呵的说罢,将那本杂志接了过去,然后认真研读去了。
    见曾老都决定学习参考,周庆也没办法,只能又重新战战兢兢的写完一篇检讨书,这会儿还不敢像之前那么有自信的往祁云那里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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