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然看到眼前林竹松和赵赵两张无比惊讶的脸,竟有种捉弄人成功了的小快乐。
    良久,林竹松终于反应过来:“所以,你们是……那叫什么……青梅竹马?”
    “按年份来说,是;按情份来说……”,乔然停了停,竟也想不明白她和程故扬算不算得上是多年相识的“青梅竹马”。若说是朋友,同程故扬相处,和赵赵、林竹松相处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若说不是朋友,那他们又算什么呢?
    不怪林竹松和赵赵,他们是两人的同班同学,和乔然算是班上最相熟的,连他们也从没见过程故扬和苏乔然在班级里有什么特别的互动。
    全班对程故扬这种学神的态度都跟对菩萨似的,相处起来那叫一个毕恭毕敬,有几个同学在考试前还会偷偷摸摸在背后拜程故扬,美其名曰“拜考神”。程故扬其实不难相处,但凡有同学求教,哪怕是对他来说再简单的题,他也是耐耐心心地讲题,只不过语气平淡无波,情绪波澜不惊,神情不苟言笑,很有种不怒自威感。体育课上和其他普通高中生一样,和男生们一起汗流浃背地打篮球;中午在食堂吃饭,也是静静坐在一群同班男生堆里,偶尔插上几句话。只是他素来不露辞色,对谁都不咸不淡,所以大部分同学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说不上亲近,也不至于疏远。
    程故扬作为闻名全校,甚至全市的才子,自然是有一波青春洋溢的小迷妹的。刚升上高二那几个月,还尚有几个高一的小学妹跑来给程故扬递递情书,送送早饭什么的。高二一班的男同学们与其说是羡慕程故扬桃花朵朵,不如说是佩服兼心疼小学妹们不怕冻的强大心态。久而久之,程故扬在这拒绝女生方面算是“臭名远扬”,也就没什么人敢正面追求了。所以当校花李晴晴和程故扬稍走得近些,才会引起如此广泛的关注和猜测。
    苏乔然和程故扬,在全班同学眼里,绝对算不上“稍走得近些”的范畴。两人的座位只隔了一条走廊的距离,似乎从没见他俩递过小纸条,或是多说几句话,偶尔看到两人一前一后同行,也是两张冰山脸,毫无交情的样子。非要说出点不同来,那大概就是学霸之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妙的竞争气场。
    如今听乔然提起,这两人的交情根本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别说说给旁人听没有可信度,之前连双方父母都觉得实在不像。
    林竹松还在持续地高呼:“oh my god! oh my god!”
    一直坐在旁边静静看着他们的赵赵,露出了若有所思的复杂神色。
    同样若有所思的,还有程故扬的妈妈。程妈妈看自家儿子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还顶着一张铁青的脸,闷声不吭关上了自己的房门。程妈妈内心了然,暗自决定推波助澜一番。
    于是第二天上学前,程妈妈从车棚里推出一辆有些破旧的自行车,往儿子面前一放。
    “阿扬,九单元那个张叔叔你记得吧?他家儿子啊,三年前不是去读大学了嘛,这自行车放着也是放着,昨天碰到张叔叔,他非说要送给你。我想着你最近是关键时期,能省几分钟时间不也是好的么?”
    眼前这辆自行车,看上去就很有年代感。车子本身倒不是杂牌,只是车身上锈锈斑斑,都快看不出最初的颜色了。车前放置物品的篮子也不知是受到了怎样非人的摧残,已经完全撞歪失去了功能性。只有后座的铁架子,漆黑锃亮,感觉跟新装上去似的。
    程故扬摇摇头:“没几步路,不需要。”
    此时乔然准时准点下楼来,看到程家妈妈赶紧问好:“阿姨早。”
    “乔然这么早啊!最近学习是不是特紧张?”
    “是的阿姨,快期末考了。”
    “那肯定是忙坏了吧!阿姨不占用你们时间了,赶紧上学去,争分夺秒!”,正说着,程妈妈把车把往儿子手里一塞,继续和乔然说道:“你们这几天啊,那每分每秒都是能改变命运的啊!以后上下学,就让阿扬带你来回,能省一秒是一秒,能多学点是一点!”
    乔然赶紧摆摆手:“阿姨,真的不用,学校十五分钟就走到了。”
    “十五分钟?十五分钟诶!骑车肯定用不了十分钟!五分钟是不是能多背好几十个单词?是不是能多记一个方程式?是不是能多查出一个漏洞?”
    这边乔然还犹豫着,程故扬已经一脚跨上自行车,回头催乔然:“还不快上来?”
    乔然在程妈妈关切的目光下,骑虎难下,只得犹犹豫豫地坐上自行车后座,跟程妈妈简单道了别后,自行车”嗖“地一下窜了出去。
    程妈妈看着两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听着自行车吱吱呀呀远去的声音,露出了称心遂意的微笑。倒不是她不肯花钱买新车,怕就怕自家儿子没自己想的深远,非要什么山地自行车、变速自行车,后面就一块挡泥板,撑死装两个脚踩的火箭筒,岂不辜负自己的一番美意?
    乔然坐在程故扬的身后,内心其实是很惶恐的。一来,这车骑起来吱吱呀呀的,仔细听,链条还有些卡顿。乔然的记忆中,程故扬上次骑自行车已经是小学时候的事了,这有没有载人经验又是另一回事。这车构造又挺奇特,看着挺大,可后座的座位偏又小又硬,稍一颠簸,身体一腾空,屁股就不好受了。乔然的手想抓着点啥,又全无落手之处,只得晃晃悠悠地抓着程故扬的书包带。
    二来,学校抓早恋就没有抓得不紧的时候,男生每天载着同一个女生上下学这种问题,在教务处那基本就是死罪罪证了。乔然暗自忖度,若真被刘纪委抓去教务处,就凭程故扬和她那一句话吞掉半句的口才,跳进黄河也是洗不清的。
    三来嘛,乔然偷偷瞄了一眼程故扬的背影。乔然坐得低,又贴得比平时近,看程故扬自然觉得更高大伟岸了些。只可惜眼前一个硕大的黑书包挡住了程故扬大片的背脊,乔然只能堪堪看到程故扬宽阔的肩膀和……因骑车姿势上衣无法完全遮盖住上身而露出的一点点肌肤。
    车子尽量平稳地前行,扬起一阵轻轻柔柔的风,伴着六月尚温和的阳光,乔然只觉得,眼前的男孩似乎也变得温柔了起来,身上传来一股清爽好闻的味道。这段时间乔然刻意沉迷学习,刻意避开程故扬,那些被她暗自压抑住的悸动,如今又悄悄拱出心头。乔然心头一痒,有些躁动,却也知道现在还不是躁动的时候,暗自纠结,只差默念“色,即是空”了。所以这三来嘛,他们俩不管跳不跳黄河,恐怕也不是清白的……
    乔然盘算了一路,还是觉得程阿姨这办法容易东窗事发,正思考如何和程故扬商量。
    就这一会儿的光景,自行车已驶入被教务处高度关注的“危险区域”——再一个拐角就是学校了。程故扬紧捏了下刹车,双脚一点地,回头说了句:“下车。”
    乔然当然是乐得自在,赶紧跳下车来,然后赶紧交代程故扬:“放学我自己回就行。学校人多,我怕……”
    “好”,程故扬也没推脱,只是说了一句:“明早还是送你到这”,紧接着就骑着车划过了拐角。
    乔然呆愣在原地,怎么感觉,他们俩……这是在走秘密恋爱的套路?
    虽然自风采大赛后,乔然暗自下定决心,在高考结束前和这个扰人心志的家伙保持距离,可第二天面对自行车后座的诱惑,确切的说,是面对程故扬男色的诱惑,乔然又一次妥协了。
    斜斜坐在自行车后座的女孩,轻轻扶拽着书包带,一面自我嫌弃,一面暗自念叨:“五分钟能背好几十个单词;五分钟能记一个方程式;五分钟能多查一个漏洞……”
    自行车突地一刹车,惊得乔然猛拽了下程故扬的书包带。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程故扬已经把自己的书包扔进乔然的怀里:“帮我拿包,背着腰酸。你可够沉的……”
    说罢自行车又轱辘轱辘往前挪,剩乔然一人坐在后座,前头一个巨型男款书包,后边还背着一个沉重的淡蓝色女款书包。乔然觉得此刻的自己一定像极了一个肉夹馍。还有,这样……她该抓哪里啊?
    专注地骑着车的程故扬,忽感觉到了一只小手轻轻拽住了自己的衣角。他抿了抿嘴角,踩得又卖力了些。
    路边正晒着太阳的老太,目送着眼前吱吱呀呀擦过的自行车,男孩踩着车意气风发,女孩把头埋在胸前的书包里,神情扭捏……
    “真像我俩年轻的时候啊……”,她回忆起什么来,浅浅笑了,轻轻握住了身边老伴的手。
    第14章
    《睫毛微闪,技术不行》
    程故扬和苏乔然名不正言不顺的“秘密恋爱套路”还没坚持一周,就宣告终结了。
    在离高二期末考仅剩十天的某个放学后,独自骑车回家的程故扬为避让前方突然冲过来的小男孩,被一辆轿车撞倒在地,本就破旧的自行车被碾了个稀烂,彻底变成破铜烂铁。
    程故扬从地上支撑着坐起来,皱了皱眉头,试图动了动四肢,竟难得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事发地点就在学校正门口,不少同学成了这场事故的目击者,其中就有苏乔然、林竹松和赵向健三人。
    乔然当时正低着头看路,耳边是林竹松没完没了的絮叨。只听身边的人群一声惊呼,身后有人开始往前方涌动,乔然这才抬起头,迷迷糊糊地向马路边望去。当她透过层层人群,看到程故扬强忍痛苦坐在地上,身边散了一地她熟悉的自行车零部件,只觉得脑袋真空,手足无措。
    事故现场已被同学们团团围住,乔然挤不进去,又被吓得不敢出声,只得眼睁睁看着肇事轿车的主人慌慌张张跳下车,小心翼翼地把程故扬扶进了后座,随后绝尘而去。
    身边的人潮渐渐散去,乔然终于大梦初醒般,撒丫子就往前跑,任林竹松怎么叫唤都置若罔闻。
    赵赵拍了拍林竹松的肩,说道:“别喊了,任她去吧。”
    最近的医院应该是市中心医院,那辆黑色小轿车开走的方向也正对着那儿,程故扬十有八九是被送去那里了!
    正是上下班高峰期,路上行人熙熙攘攘,乔然豁了命似的一路狂奔,不知撞了多少个肩膀,心急如焚地等过多少个红灯……
    当她冲进中心医院的骨伤科时,程故扬刚刚被送进诊疗室,肇事的年轻司机正等在诊疗室门外,也是一脸的焦急无措。
    乔然猛喘一口气,冲上前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拽住年轻司机的胳膊,目光冰冷,语气急促:“怎么回事?程故扬怎么样了?”
    年轻司机唯唯诺诺地解释了一遍来龙去脉,再三表示事出突然,但他一定会负责到底。
    乔然深吸了一口气,呼吸还没喘匀,打断了司机一而再再而三的道歉:“我就问你,程故扬怎么样了?”
    “小姑娘别着急,我看他路上神志还挺清晰的,看上去伤势不重,应该没什么大碍……”
    乔然仍放心不下,微微蹙眉,程故扬就算天塌下来也是一副神志清晰、气定神闲的样子,光看他的神情能判断出个啥?
    果然,情况比司机描述的严重了些。医生从诊疗室走出来,看了看两人,问道:“谁是家属?”
    “我是!”乔然赶紧迎上去。
    医生瞄了一眼乔然身上校服,神色有些迟疑。
    乔然赶紧接腔:“我……我是他……表妹!我有他父母电话,现在就能联系上!”
    “行,那你一会儿通知一下年轻人的父母。患者右腿有点扭伤,养几天就好。只是右手应该是骨折了,看上去也是很严重,不过具体要先拍个片看看骨头的情况。我去开张单子,你到前边交了钱,再拿过来就行。”
    年轻司机赶紧接过单子:“我来我来。” 说完就往服务台跑。
    乔然赶紧给程故扬妈妈去了个电话,告知了详细地点,柔声细语地安抚好情绪激动的程妈妈,随后又跟爸妈报备了下自己的行踪。
    刚挂了电话,年轻司机正巧也办完手续,两人把检查单和缴费单交给医生就再无旁的什么事了,于是就坐在骨伤科诊疗室门口等待程家父母和程故扬的检查结果。
    “那个……”,司机先生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叫郭晓洋,是n大大二的学生,今天正好家中有事才回的h市。撞到你……表哥,实在是不好意思。后续的医疗费都由我承担,还有他那辆自行车,他想要啥样的尽管说,我马上去买!”
    乔然没说话,还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郭晓洋见眼前的姑娘不答话,只得继续说下去:“我今天是真的需要赶回家去。能不能,容我先留个电话?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要是你不放心,你只管把我的身份证拿了去!”
    说罢,就手忙脚乱地翻起了裤袋,掏出皮质钱夹,把身份证往乔然眼前一推。
    乔然扫了一眼身份证,身份证上的照片比眼前的年轻人稚嫩些,戴着一副斯文的金边眼镜,两颊还带着点婴儿肥,神态拘谨严肃,旁边印着他的名字:郭晓洋,地址是个h市新区的街道。
    见他脸诚恳,说话谦和有度,乔然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想着学校门口肯定有摄像监控,谅他也跑不了,就大大方方和郭晓洋交换了电话,没“扣押”他的身份证,只是用手机拍了张照。郭晓洋再三道歉着先行离开了医院。
    程家父母估计是被晚高峰堵在了路上,直到程故扬打完了石膏都还没出现。程故扬是拄着拐杖从诊疗室出来的,右脚脚踝已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可从周边的状况来看,这脚踝肿得不是一般的高。右手臂的确是骨折了,打上了厚厚的石膏,用一块布系在脖子后,三角式地固定住了胳膊。裤腿和衣服袖子上不仅磕破了几个大洞,还沾了一地的灰。
    乔然从没见过程故扬如此狼狈的样子,只呆站着,也不敢上前扶他,怕自己手忙脚乱地弄疼他,一时手足无措,眼圈都红了。
    此刻乔然也没比程故扬好到哪儿去,一路跑来,额间的刘海已经彻底劈叉,马尾松散,碎发毛毛躁躁全窜了出来。薄外套的拉链不知道什么时候扯开了,歪歪斜斜挂在身上,两只脚上的鞋带都是散的,裤腿上有溅起的泥渍……
    程故扬细细打量了眼前同他一样狼狈的乔然,看她一副茫然失措的样子,说道:“愣着干嘛?扶我坐会儿。”
    乔然赶紧上前,只是不知道该扶左边还是右边,一番折腾,程故扬才磕磕碰碰地坐了下来。
    乔然往程故扬身边一坐,猛地想起一茬子事儿来:“程故扬!你这脚还能打篮球么?手呢?会不会影响弹钢琴?”
    “嗯……我现在这样,应该叫右侧‘偏瘫’吧?怕是……”,眼看乔然眼睛又红了,程故扬接腔道:“这个月是没戏了。”
    “不过……”,程故扬略一沉吟,用眼神示意了下自己的右手臂,语调轻松:“苏乔然,这学期你应该能拿第一了………………吧?”
    ***
    高二期末考前仅剩的十天时间,程故扬干脆没去学校,在家自习。
    对程故扬这样的学生,校方自然是不会有任何意见。不过夏老爹还是尽职尽责地把各科需要的复习资料给程故扬留了一份,在班会上问全班同学:“你们谁离程故扬家近些?每天给程故扬同学送点学习资料!”
    见教室里一片寂静,夏老爹继续唠叨:“同学们啊,同学之间要互帮互助!同班同学有了困难,大家一定要……”
    “报告老师!”只见赵向健一举手,信誓旦旦地说道:“苏乔然同学和程故扬家就在……呃……不是太远!”
    “那行!那这个任务就交给苏乔然同学了!”夏老爹大手一挥,下了圣旨。
    乔然在那日被程故扬暗讽了一番后,自是下定决心一定要趁此机会一雪前耻,万万没想到竟然被“猪队友”出卖了。奈何夏老爹天子之命难违,只好每日放学乖乖去程故扬家绕个弯。
    每次放学正好都是饭点,于是程妈妈就顺水推舟地留乔然在他家吃饭。饭桌上,手脚不灵便的程故扬没少奴役乔然,不是要吃鱼,就是要青菜。乔然自认倒霉,倒也顺了他的心。
    这天,乔然放下碗筷,正准备和程家长辈道别,却被程故扬叫住了:“进屋帮我看道题,答案好像是错的。”然后转身趔趔趄趄地就往屋里走。
    程妈妈收拾碗筷的手一顿,暗叹儿子这找借口的技术不行啊……
    乔然也是一愣——他程故扬什么时候问过她这等鼠辈问题了?
    程故扬的房间和乔然的房间构造几乎是一样的,都是一张一米五的床,一侧是一排衣柜,靠窗的一侧是书桌。乔然喜欢淡蓝色,房间里都是清新干净的蓝色装饰,床头摆了几只小玩偶,其实都是乔然妈妈强行放上去的。而程故扬的房间很空旷,原木色的书桌和柜子,配上浅灰色的床单,床头有一盆长势喜人的仙人球和一个原木色闹钟,就再没其他了。书桌上除了几本课本两支笔,什么都没有堆,和乔然书桌上一摞又一摞的参考书对比鲜明。屋里唯一满满当当的是他的书柜,乔然粗粗一看,尽是些《史记》、《时间简史》等等课外书籍,也有一排东野圭吾的侦探小说和零星几本《灌篮高手》的漫画……
    程故扬一手把滑椅往乔然脚边一推,然后翻出张卷子,指了指其中一道填空题,说道:“这题,你做做看。” 随后拿了本课本,径自往床沿上一靠,自顾自翻看起来。
    乔然顺势坐下,从桌上抓了笔:“草稿纸呢?”
    “抽屉里,自己拿。”
    是一道物理力学题,乔然的理科底子不算硬,平日里数学和生物能靠林竹松和赵赵指点指点学得还不错,这物理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只是程故扬难得开口,硬着头皮也要做,就一心一意埋头解题……
    程妈妈进来送水果,看两个孩子一声不吭自顾自写题,也不敢出声,把水果往桌上一搁就走了,顺手还关上了房门。
    程故扬见乔然半天也没个动静,就挣扎着坐起来,斜倚着书桌,居高临下看了看草稿纸上的受力分析图,然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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