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如今江宁来了不少绣商,想买江宁的刺绣,可江宁的百姓根本就不卖给他们,不管他们出多少价钱。这些绣商不由疑惑,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一家沈姓商行,已经将淮绣市场垄断了。
    这淮绣一副精致屏风在外面岂止千金!
    这块肉有多肥,这些精明的绣商都明白。可江宁的百姓不卖给他们啊。甚至连他们上门求,让他们卖两幅给他们,百姓们都不肯。急得这些绣商抓耳挠腮,就是毫无办法。
    后来有人想出一招来,百姓不肯卖,他们找这沈家买,这沈家也不能一家就想将这肥肉吃下去吧。可一到沈家绣楼一问,沈家大公子回家去了。
    多久回来呢?绣商问。
    大公子没说具体时间。
    绣商们只好在江宁等。
    一天,两天,等了快半个月,终于,沈家大公子来了。
    具体是怎么商量的,沈蓁蓁不知道,后来只知道沈宴确实让了些利出去。
    这天,梁珩像往常一样,散卯之后回家。
    走至院门口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你把外祖给你买的小皮鼓弄破了,看你以后还怎么玩。”
    沈忞给宝贝外孙买的小玩意儿里,和畅最喜欢那只小皮鼓,每天没事就拿着梆梆地敲。今天却不知道怎么,被和畅自己弄破了。
    妻儿回来了。
    梁珩大喜过望,一改之前的颓势,走路都虎虎生风,几步走至院门前,推开院门,就见沈蓁蓁正抱着儿子,似乎是儿子做错了什么,沈蓁蓁正在说他。
    “蓁儿!”
    梁珩几乎是小跑,朝妻子快步过去。
    沈蓁蓁抬眼看见了一眼灿笑的梁珩快步朝她走来。
    沈蓁蓁抱着儿子,刚站起身,就被走至身前的梁珩,连同儿子,都抱在怀里了。
    “蓁儿,你怎么才回来...”
    沈蓁蓁听着梁珩话里深深的思念和轻轻的埋怨,便道:“爹他太爱畅儿了,我也一年多没回去,就多住了两天。”
    梁珩闻言不说话了,他并非真的埋怨沈蓁蓁住那么久,只是满腔的思念需要宣泄。
    小和畅被爹娘挤在中间,可能有些不舒服了,伸手推着他爹。
    梁珩感觉到胸前的推力,低头一看,长大不少的儿子,正拼命往外推他。
    “好小子,才离开几天,回来连亲爹都不认了!”
    梁珩说着接过儿子,狠狠在儿子肉呼呼的脸上亲了一口。
    妻儿不过离开十天,梁珩却感觉好像是离开了十年一般久,思念日与俱增,做什么都没了精神。这会儿妻儿一回来,梁珩这才感觉到自己随妻儿一道离开的魂儿,才归了位。
    沈蓁蓁看着梁珩脸上青青的胡茬,似乎人也消瘦了一些,不禁一急,难道梁珩在自己离开后生病了?
    “夫君,你生病了?”沈蓁蓁说着伸手探向梁珩的额头。
    梁珩一手抱住儿子,一手轻轻拉住沈蓁蓁的手,将之放于自己的心口。
    “嗯,生病了。”
    “什么病啊?严重吗?看了大夫没?”沈蓁蓁闻言愈发着急,没注意梁珩嘴边轻轻的笑意。
    “蓁儿离开以后,为夫吃睡不香,日思夜想,就日渐消瘦了。”梁珩微微噘嘴,状似撒娇般。
    沈蓁蓁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不禁伸手捏了捏梁珩的手臂,“梁大县令,你腻歪不腻歪。”
    “不腻歪。为夫所言,句句属实。”梁珩收起笑脸,一本正经道。
    梁珩被晒黑的脸,又养了回来,恢复了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一如沈蓁蓁初次见他时。
    那个唇红齿白的小书生,看到陌生女子上门,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的小书生,如今已经成为了她的夫,孩子的爹。
    梁珩见沈蓁蓁神色略显复杂,忙伸手搂住沈蓁蓁,“怎么了,想什么?”
    沈蓁蓁笑了笑,“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梁珩也回想起来,那时候自己还那么青涩,见到这么明媚美丽的女子轻轻对他笑,紧张得面红耳赤。
    “那小姐初次见小生,心里作何想?”梁珩调皮一笑,问道。
    沈蓁蓁听梁珩又自称小生,不禁也笑。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夫妻不言,相视一笑。
    时间一天天过去,又到了年关。这是梁珩一家在江宁过的第二个年了。
    沈宴依然送来很多年货。
    江淮今年,下了很大的雪。鹅毛大雪下了三天三夜,地上堆的雪,直盖到人的膝盖。
    老人们都说,江淮很多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明年一定有个好收成。
    刘致靖给梁珩一家送来了年货,赤县的特产。梁珩也回了礼,想着刘致靖独自一人在赤县,就邀请刘致靖来江宁过年。刘致靖却谢绝了。
    大年夜。
    大年三十这天晚上,江宁县城上空又燃起一阵又一阵的烟火。百姓这一年的日子十分好过,家里不仅粮食丰收,还因为淮绣,几乎家家户户都富了起来。家底殷实了,年也过得好了。
    沈蓁蓁抱着穿得像个球的和畅站在院中,看着梁珩将烟火点燃了,一颗颗烟火‘嗖嗖’地飞上夜空,五彩斑斓的烟火一下在空中炸开。小和畅兴奋得想挥舞手,却因为穿得太多动不了,直咿呀欢叫。
    梁珩走回来,拥着妻儿,一起看夜空上一阵又一阵绽开的烟火。明亮的星星点点,照亮半边天空,也照亮了前面的路。
    这就是梁珩和沈蓁蓁想要的生活啊,没有大富大贵,却因彼此始终陪伴,人生也因此而圆满。
    赤县。
    刘致靖拉着几个手下一起喝了半宿的酒。这也是刘致靖在赤县过的第二个年了。家里写信来让他回家过年,说是已经向皇上求了恩准。刘致靖却以赤县不能没有县令在,拒绝回家过年。
    易旭写信来,说他祖母盼着他回去,收到刘致靖说不回去的信后,难过得几天没吃好睡好。
    就算如此,刘致靖依然没有打算回去。
    刘致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想回去,赤县的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他离开十几天根本没什么大碍。
    刘致靖敞开了喝,手下们见刘致靖喝得畅快,只当他是高兴,也不劝他,刘致靖喝得有些头昏脑涨了,自己停了下来。
    刘致靖坐在地上,背靠着长凳,双手反撑在凳子上,仰着头,透过敞开的窗户,醉眼朦胧间,愣愣地看着夜空上一阵又一阵绽开的烟火,这是赤县百姓们过了好日子的欢乐。
    耳边传来手下们欢快行酒令的哄闹声,刘致靖却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为何,刘致靖也不明白。就像他不明白他为何不愿回京一样。
    第109章
    年后, 又是紧张的春耕了。
    因为去年梁珩三月多种下天黍, 四月初才长出苗来, 说明这天黍可能本来就该四月多才种, 这也刚好,秧苗三月多下,种完天黍又可以插秧, 正好能将时间错开。
    梁珩又忙了起来,虽然梁珩不是农人, 但因为去年的经验, 梁珩每天都要下乡去,教百姓如何播种。
    千百年来,这些百姓的祖祖辈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 梁珩稍加点拨, 百姓们就能明白如何种了。
    而小和畅,也满一岁了。
    梁珩忙中抽了半天给儿子过周岁。
    周岁依然没摆酒, 沈宴也算着时间, 这天过来了。
    沈蓁蓁提前几天就将抓周的东西准备好了,到了四月十二这天, 梁珩大清早就将东西摆至中堂地上铺好的一块毯子上。
    文房书籍, 道释经卷, 笔研, 官星印, 食神盒等等物什。
    脖子上围着口水兜的小和畅已经能歪歪扭扭地走路了, 也会叫爹娘了, 梁珩每天散卯回来就抱着儿子,教他叫爹,和畅九个月的时候,就会叫爹了。
    饭后,一家人围着毯子坐下,沈蓁蓁将和畅抱上毯子。
    这么多小玩意儿,和畅明显很高兴,小手不停地挥舞着,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的。突然看着角落处一物,眼前一亮,踉跄几步走过去,将之捡起来,紧紧抱在怀里,乐得露出了几个小牙。
    梁珩见儿子抱住了一个金元宝,不禁大笑。将傻笑不停的儿子抱了起来。
    抓周不过是习俗,当不得真。
    沈蓁蓁轻轻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笑道:“这么小,就知道爱钱了,看把你乐的。”
    和畅张开手臂,想让娘抱,梁珩抱着不肯放手,和畅扁扁嘴就要哭。
    和畅抽条了许多,长得很快,不算胖了,但很壮实。抱出去,谁都看不出来这是个刚一岁的孩子。初初能预见,以后和畅定会和他爹差不多高。
    赵氏见孙子捡了个金元宝,不大高兴。抓周就是测孩子以后的前程,莫不是她孙儿以后会成为商人吗?
    只是梁珩忙着逗弄儿子,没瞧见他娘的神色。
    天黍种子种下去,没几天就长出了苗。百姓们不得闲,又开始插秧了。
    沈蓁蓁自从来了江宁,就没怎么出去过,梁珩问了沈蓁蓁意见,下一次下乡时,便带上了沈蓁蓁,算做解闷。
    春暖花开,无名小花开满了车道两旁,极为灿烂。
    和畅一路趴在车窗边,乐得直欢叫。
    梁珩一手扶着儿子,一手抱着妻子。
    “一会儿我要下地去,看看就回来,你先在乡亲家等等。”
    沈蓁蓁靠在梁珩肩上,轻嗯了一声。
    沈蓁蓁回家本来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丫头,带过来,结果回家把这事忘了。
    沈蓁蓁担心赵氏不高兴,便说在这边找一个帮佣。赵氏却说算了。
    沈蓁蓁一开始不明白,后来就明白了。可能在这边不像在泉城,街坊邻居都认识,赵氏每天待在家里,沈蓁蓁在的时候还好,她回娘家的那些天,赵氏感觉十分孤独,有些家务做着,一天好歹没有那么闲了。
    很快就到了水田镇。
    梁珩将沈蓁蓁安排在一个杨姓里正家,就匆匆跟着里正下地去了。
    里正夫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婶,本来见是县令夫人来家,怕沈蓁蓁看不习惯,还有些局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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