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聂冬道,“路上遇到了不少流民。您也知道今年是旱年,皇上早早下令让各州开仓放粮,依着以往的例子,这流民也不该这么多。您是知道的,臣弟走的是官道。”最后一句是个注角,不到万不得已,流民是不可能冲击官道。
    “这天下的粮仓都是大司农管的。”霍太后低声道,“柴家与皇帝好的蜜里调油,哀家多说几句,便是干政……”突然打住了话头,转而道,“你此番进京,在五娘身上多上些心,这些个经济之事你就不要管了,就你那脑子,除了行军打仗,哪会这些。说的多的,反而给人落了把柄。此番皇上是正妃侧妃一起赐的,五娘大婚后,便是齐少府上的小娘子嫁到齐地,你让五娘多用些心。”
    聂冬本想向霍太后多打听些大司农府里的事,以好推测韩永又在憋什么坏水,此刻见太后不愿多提,也只好道:“臣弟明白。”
    204、二零四章 低调
    得知聂冬一行入京后,皇帝陈睿很是高兴。又听说博陵侯一路上没有扰民, 更是连夸了三个好字。特地让皇后赏了霍五娘一整套头面。一时间, 不少京中女眷都想来看看这位未来的齐王妃。因齐王陈晔还住在宫内,霍五娘见过太后, 便回到身为周阳侯的五伯府里,除了府里人, 外面任谁来都不见,一反她上次入京时的高调。
    此番姿态, 令不少与霍五娘相处过的高门女眷颇为诧异。
    “她这是受到那位高人指点了?”陈双薇对着一盘残局已思索了一刻钟。霍家女摆出这种低姿态在皇帝那里赚了不少好评, 这让原本有些间隙的皇帝与太后的关系又缓和了。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皇帝与太后感情太好,可就没有皇后施展拳脚的地方了。
    想到皇后那幅名门淑女的刻板模样,想来也不容易获得皇帝的欢心。她陈双薇捧着方雨柔, 还不是盖因方雨柔有个身为少府的好爹,方少府可是被皇帝看作亲信般啊。要想更加知道宫内的情况, 可不能把宝压在皇后身上。纵然皇后在闺中时与她交好, 然而皇后自然更亲近娘家人。
    “宫里还是必须要有永安王府的人才行啊……”陈双薇低声喃喃。速写了一封家书传给永安,让王府里择一二姿色卓然的女子好生调教。
    霍五娘抵京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波动, 但由于霍家人难得的低调, 竟没有像以往那般闹出些新闻,这让平静了好几个月的京城众人觉得颇为无趣。
    那可是博陵侯啊!
    他老人家哪次来京城不闹出动静啊!
    连陈睿都时不时传宫人询问博陵侯在做什么,得到的回复永远是:侯爷在与太后下棋, 侯爷在府里,侯爷在与周阳侯品茶。
    除了宫内太后传唤,博陵侯竟也与她闺女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一直宅在周阳侯府里。
    “是要嫁女儿了啊,也难怪这般乖觉。”陈睿满意的点点头。霍家人轻不得重不得,要训斥也总得顾忌太后的颜面,如今这般听话,也算是不错了。如果能一直这般下去,陈睿觉得在博陵推行商税时,可以略略放松几分。
    周阳侯府内,周阳侯霍南鹏抖着声音问:“这人……死了?”
    聂冬无奈地看着一眼这位老哥,按理说这还是原版老侯爷的亲哥,怎么胆子和博陵侯差了那么多。
    “没死,不过是迷晕了而已。”聂冬平静道。
    “真的?”周阳侯一个挑音,极度地不信任。谁的弟弟谁了解,博陵侯从来就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
    聂冬轻松道:“哥哥若不信,去试试鼻息呗。”说罢,抓着周阳侯的手就往韩永鼻子下放。
    “啊啊啊”周阳侯吓得挣脱不得,五官扭曲到一起,突然一顿,好像……好像还有呼吸?
    “还……还活着!”
    谢天谢地,周阳侯长舒一口气。
    瞧着周阳侯这胆小怕事的样,聂冬扶着额:“您就不觉得他有些眼熟么?”
    知道自家亲弟没给他送来一具死尸后,周阳侯这才有功夫仔细去看看眼前之人的脸,思索半响后,有些迟疑道:“有几分眼熟……仿佛在京中见过,这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又抬头道,“你又在做什么妖,在属地掳些小姑娘便算了,怎么把个大男人给带我府里来了啊!”
    说罢,朝着聂冬上下打量了一眼:“我怎么没有看出你何时有了这种癖好?”
    没想到这种时候,周阳侯脑子里还往哪方面想,聂冬恨铁不成钢道:“此人是大司农府内的盐铁官!”
    “什么?!”周阳侯大吃一惊,“你怎么把人绑这来了?就算你与柴家人不对付,可是……”
    眼看周阳侯越扯越远,聂冬立刻道:“五哥!此人欲意行刺我!在来京的路上,被我侍卫发现,这才绑了来。”
    “什么?!”周阳侯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吓停了,脑子一片混乱。
    聂冬看了他一眼,便知道这位长居京中的老哥哥也是指望不上了,但还是不甘心问道:“近来大司农府上可有什么异常?”
    “没有啊……”周阳侯愣愣道,“这几月都是农忙,柴三郎也不过是循例办事罢了。”大家都等着博陵侯送亲入京呢,京中倒是平静。况且前几月农忙,京中高门大户也都是盯着自家庄上的收成,哪有时间出来串门溜达。
    “啊!倒是有一件!”周阳侯突然道,“北方三郡大旱,写了折子递上来,但被陛下留而不发,朝中也没有拨粮。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三郡前几年收成尚可,不过一季旱事,地方粮仓也能应付。不过是想向陛下讨些好处罢了,陛下留下他们的折子,也是情理之中。”
    “这是柴三郎的主意?”聂冬问道。
    周阳侯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但三郡的折子是柴三郎递上去的。”
    聂冬又问:“那皇上有下旨派出官吏去三郡看看吗?”
    “没有。”周阳侯肯定道,“皇上这段日子因商税有成效正乐呵着呢,谁去触霉头啊。”有看了一眼还昏迷的韩永,小声道,“你说这人要行刺你,这不是现成的把柄么,把他送到大理寺,让那姓楚的审一审,也杀杀柴家的威风!”
    “你……”聂冬不可置信地看着周阳侯我滴亲哥不可能这么蠢!!
    “罢了罢了。”聂冬摆摆手,“你就当没见过这人。明日我便会将他送出府。”
    周阳侯自知失言,可又不晓得哪里说错,他那主意挺好的啊。大理寺卿与博陵侯、柴府都没有深交,他审出来的结果自然也会令皇上信服。
    聂冬背手走出小屋,命秦苍继续守在屋前,到了时间就给韩永罐一碗迷汤,免得让他醒来。
    “看你这样子,周阳侯果然什么都不知道?”霍明明倚在门旁,一副如我所料的神情。
    “这位老哥哥最安稳的活法就是做个太平侯爷,不知道对他来说倒是不错。”聂冬只感觉一身疲倦。韩永身为京中盐铁官,不会突然出现在离京几百里远的官道上。而且京中官员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出京的,必然是有人替他办了出京的令牌。
    “柴三郎给了韩永出行令牌,必然是让他去实查北方三郡大旱之事。”聂冬道,“虽然韩永有私心,但此举到对得起他大司农之职。”只是连韩永都知道关心民生,身为皇帝的陈睿却没有任何旨意,真是……
    聂冬心里颇不是滋味。无论北方三郡前几年是不是丰收,既然三郡不约而同皆来上报此事,就必须引起重视。此刻,聂冬终于不得不承认,比起治国,所谓的帝王权术才是陈睿所偏重的。
    聂冬长叹一声:“明晚让秦苍把韩永扔到京郊去吧。”
    霍明明眼前一亮:“我也去!”
    聂冬知道劝不住她,只好道:“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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