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努力, 想要做的,无非就是让所有事情都在自己掌控之中。
    可到头来,却发现, 很多最重要的东西, 好似是绝不可能完全在掌控之中的。
    走到吧台边喝水时, 他想到她家里也有一个这样的吧台;走到沙发上思考时,他想到她喝醉了到他家时,倒在沙发上用头蹭他腿的傻样子;走到床边时, 他又想到她在上面的妩媚和妖娆……
    心神不宁的在房间里来回转了几圈儿,他最终站在桌边,深呼吸几次,企图让自己内心回归平静。
    结果视线一挑,就又看到了桌上的一个小袋子。
    袋子上鲜明的logo——cartier。
    边上还放着发票等一堆东西,杂七杂八的丢着。
    他走上前,简单的整理了下——袋子是装卡地亚18新款的经典love双圈儿的,是个项链儿。
    他是想买戒指的,可……到底不太合适吧?
    他将袋子等物揉成一团,丢在边上的垃圾桶里——是不是送项链儿,也不合适呢?
    她如果看到……会不会更害怕了呢?会不会更要疏远他呢?
    袁朗烦躁的在垃圾桶上狠狠踢了一脚,“噹!”的一声巨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猛然响起,吓的袁朗身体一震。
    这一下倒把袁朗惊醒过来,他抿着唇淡淡的舒一口气。
    礼物已经送出去了,看天意看缘分吧。
    想来她因为太害羞,应该不会打开盒子,翻开内裤,看到下面压着的钻石项链儿吧。
    在桌边站了一会儿,袁朗便决定先睡了。
    睡前他又习惯性的看了看手机里的微信留言,确定没有更新,这才将手机规矩的放在枕边。
    往日,即便有心事,也总能让自己很快入睡。
    但他发现,心里有人,比其他任何心事,都更难静心。
    这真是……一种折磨人的情感啊。
    ……
    ……
    在思考袁朗的提议时,周倜仍在努力的创作。
    灵感和创作冲动很强,她将小狗开开和小猫空空一左一右放在沙发两侧,一直写到凌晨三点。
    困到不行,窝回卧室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起床,吃过早饭后,带着开开出去散了个步,她又立即跑回电脑前继续写。
    到傍晚时,一鼓作气便写好了前面五集分集,并做了精修。
    打印出关于《牌局》所有的创作内容,周倜倒在沙发上,反复看都觉得满意。
    深吸一口气,她将稿件丢在桌上,伸手一捞,将小猫空空抱到怀里,然后朝着在大厅里咬赵寒送的地毯咬的飞起的小狗开开喊道:“开开!开开过来!妈妈需要温暖!”
    开开立即欢脱的跑过来,肉滚儿一样的身体,虽然是在跑,看起来却像是翻滚。
    跑到沙发前,它后腿一蹬,小身体就沸腾了过来——然后‘梆!’一下撞在了沙发边缘。
    “噗!”周倜被逗的发笑,又眼睁睁看着小狗开开打个滚儿,转身噗嗤一下前腿扒在沙发上,后腿直蹦跶。
    小短腿!
    她伸手一捞,将它也捞上沙发,抱在怀里。
    两只小东西立即在她怀里拱来拱去,不一会儿就我咬咬你的尾巴、你咬咬我的耳朵,玩儿了起来。
    周倜点了点开开的脑袋:“大黄!”;
    又点了点空空的屁股:“二黄!”。
    “还叫什么开开空空啊,你们一只黄柴犬,叫大黄。一只金渐层小猫咪,叫二黄。多好,朗朗上口。好不好啊?改叫大黄二黄吧?”她一边念叨,一边戳了戳两只小家伙的下巴。
    两小只互相闹的欢,完全没空理她——
    大黄依仗体型大,不断的往二黄身上扑,企图用‘苏联大坐’征服二黄。
    二黄作为猫,善用扇巴掌绝技,即便被扑的四仰八叉,也要伸爪子去挠大黄的鼻子。
    周倜将两小只拢了拢,仰头躺倒在沙发上,叹了口气。
    她真的很想继续写《牌局》,可是她又没有存款去支撑自己将这个本子写完——一个剧本写完,怎么也要几个月了。
    这几个月,她吃什么喝什么?西北风吗?
    早上赵寒给她打了个电话,说了他现在正考虑的一个剧,将详细情况大概跟她说了一下,是个都市剧,对方公司买的都市小说ip,男主是卧底,女主是警察——他说他演过很多角色了,也如她之前所说,他在寻找自己在角色形象上的突破。
    各种美男子演的太多了,他也怕自己难以突破这个固化印象,所以想演一些硬汉角色。
    他邀请她来改编小说成剧本,帮他实现美男子到硬汉形象的过度。
    如回答袁朗一样,她说考虑一下。
    心里是感激的,在这样的时刻,这个小子还知道惦记着她。
    可是……从昨天晚上到今天,她写《牌局》写的太开心,她真的不想丢下它,去改编别人的故事。
    改编编剧很难做,但凡有未能还原原著的地方,就可能被原著粉骂到臭头。
    有时候为了让小说故事,从文字形式,转换成影响形式,又必须做很多的改编。
    两难。
    而且……她真的想写自己的故事,真的很想很想。
    《君心》是在别人故事基础上,创作自己的故事。
    在这样的状况里,她不得不继续别人的原始设定去创作,可即便如此,她也尽力在原始设定里,加入了很多很多自己想表达的东西。
    这也是她最核心的渴望的体现——无时无刻的,她都在想写自己心里的故事。
    她真的想,很想!
    闭目仰头,她眼睛有些湿润。
    这世界,有时候就是这样吧。
    现实和梦想,总是在不断的碰撞,不断的磨合。
    痛苦,又不得不面对。
    仰躺了一会儿,她蹭着翻过身,改成侧躺在沙发上。
    两个小家伙还不厌其烦的在她面前翻腾,打着滚儿的玩闹,精力无比的充沛。
    她伸手摸了摸小猫……二黄!
    “改编剧本……赚钱真的很稳……又有赵寒帮忙撑着的话,我的工作应该不会太难。可是……我还是很想继续写《牌局》。电视剧剧本但凡一写起来,小半年就过去了,我肯定没精力去同时创作《牌局》……真的要这样往后拖吗?“她深吸一口气。
    二黄立即转身,一口吊住她的手指头,凶巴巴的似乎要咬,结果她手指头一入口,又立即改为了舔。
    她抽手在二黄的小脑袋上揉了揉,心里有些沉。
    “大黄啊……综艺编导跟写剧本倒不太一样,或许还能抽时间写写剧本。而且……不会给自己这个编剧打标签儿,思路也不会撞。说不定还能抓取一些灵机一动的灵感,感觉也很有趣……还能赚快钱,又能拿到袁爸爸的投资……可是……袁朗好危险啊……我真的很想脱离掉原书的故事,可在袁朗这个原书男主角身边……”周倜叹口气,好像没有完美的选择。
    这不就是人生嘛,得失。
    有得有失。
    舍得,有舍才有得。
    周倜正在沙发有限的空间里翻滚来折腾去,搞的大黄二黄也很兴奋,时不时要撩一下她的头发。
    手机突然响起,她盯着望了好一会儿,点开,便看见了潜沧海发过来的一大段话——一大段、显然是经过认真思考后,逐字斟酌写出来的话:
    【无论如何,这是唯一一次的人生,要选择自己最想要的方式,去生活,去工作。
    你的创作生涯、精力、时间等等都是有限的。
    每一次的机会,都是唯一的。
    每一天,也都是独一无二的一天,过去了就没有了。
    不能寄希望于未来某个时候如何如何。
    你如果真的想做什么,真的有什么渴望和梦想,必须珍惜当下,现在就去实现它。
    因为未来是虚幻的,真的寄希望于明天后天,可能……
    很快,一辈子就过去了。
    而明天,或许永远都不曾来临。】
    周倜认认真真的看了许久,她坐起身,走到客厅的沙发前,面对着大海静坐。
    她安安静静的坐了许久,任大黄二黄在客厅里翻滚闹翻天,也未曾动过一下。
    只时不时的,她会再把手机拿起来,将潜沧海的话重新读一读。
    许久后,她才长吐一口气。
    他说的没错……
    虽然袁导不知道她是穿书而来到这个世界的,但这句话,却一针见血的点在她的痛处。
    是的,她来到了这里,应该是已经没办法再离开了。
    她要在这个世界里过一辈子,不是玩笑,不是游戏,是真实的属于她的一生。
    每一天过去了,就不会再回来,每一个项目做完了,也不可能轮回回去再重新来过。
    她可以把自己的珍贵的一天,用在自己想做的事情上,也可以用在看似不得不做的事情上……
    是啊!
    因为穿到一本虐文里,成为雷区满满的虐文女主,所以她四周可能危机重重。
    可……即便如此,她仍然想在这样的环境里,努力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即便是个穿书的人,她也不想被‘穿书’牵着鼻子走,也更不想被‘穿书’这件事吓住,畏首畏尾活成个乌龟之类的……
    即便是在虐文的世界里,她也想追求自己的追求,创作自己最想创作的故事。
    让她选择明天要做的事情,她想选择写《牌局》这个剧本,即便路百明说这个剧扑街的概率高,即便袁老财对她来说很有威慑力……
    心里其实早就做了选择,她只是在害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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