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陈威第一次控制这么一个外观和人类完全扯不上关系的个体(特里斯浣熊那个不算)。
    在他手下不是没有过非人类的特殊眷族,比如斯狄欧,即便这种外形和人类非常接近的顶级智械,陈威入主对方的身体后,一样会有着几近窒息似的憋闷感。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好在金属细胞的出现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但使用这东西有一个默认的前提,那就是对方至少得是陈威所能理解,不,光是理解还不够,必须是非常深入的了解才可以,而他唯一可以满足这一条件的生物,只有人。
    所以斯狄欧被他改造成了一个金属打造的自然人类。
    但是艾米莉现在这样的外形,绝对不是一个人类该有的样子,一般这种和人类有着巨大差异的特殊形态,陈威是不会接管它们的权限的。
    比如昆布留下的那个魔方形状的伪型智械,陈威虽然同化了它,也赋予了其灵魂与意识,但他绝不会抵换掉对方的意识然后自己取而代之,真要那样的话,他会感觉非常痛苦。
    现在艾米莉就是这种情况,虽然是由金属细胞构成,但这都是些未分化的原型细胞,它们扎堆的聚在一起,完全没有做到真正细胞,或者说真正生物该有的功能。
    “咕噜噜,很好。”
    那个声音借由艾米莉的身体,转而传到陈威这里,“你果然可以做到,这很不可思议,你突破了种族的界限,所以……”
    陈威并没有因为已经同化过的寄体还能被人控制而有所奇怪,首先这里本来就是别人的老巢,再者,他先前其实就已能确定……他不如它。
    “所以……”
    那声音顿了顿,“来吧,我给你留了点东西,希望你能在这个世界活的更滋润一点。”话音刚落,地面就裂开了一个大口子,陈威往下看去,发现这同样是一根类似的管道,一样的暗红色调,一样的深不见底。
    没做太多的犹豫,陈威纵身一跃,跳了下去。后边的几个分身并没有跟着下去,因为陈威能感受到火种对这几人的排斥。这排斥不是冲着他,要问具体为什么,想来应该是因为这几人原本身份的缘故。
    “我确实不喜欢它们。”
    下落的过程中,那声音还在陈威耳边不时响起。“人造人,克隆人,虚假的记忆,模板一样的人生,这都让我感到恶心。”
    “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反倒要问你为什么,你为什么对此如此的漠视,如此的0……不管不顾。”
    “这很重要吗?”
    “……不重要。”
    陈威duang的一声,砸在了钢制的地面上,他没事人一样的起身拍了拍屁股,打量着周围的陈设。s
    这是一间很小的房间,墙壁和地面都是精钢打造,值得一提的是,之所以说是“房间”,是因为这里不再像先前的甬道那样歪歪扭扭的蠕动个不停。反倒很平滑,有棱有角的样子让习惯了人类房间的陈威感觉很舒服。
    “你喜欢这里?”
    “只是不喜欢前面的地方罢了。”
    屋内正中摆放着一张小桌子,金属的,大约有一个枕头那么大。上面悬浮着一块散发着湛蓝荧光的璀璨晶石,滴溜溜的兀自转着。
    “你真美。”
    这绝非客套,陈威真的觉得火种源的本体很漂亮,漂亮到都有点不像话的地步,星星点点的幽蓝色光点在空气中缓慢的显现,仿佛将天上星辰的光辉浸染了流沙,聚集在眼前,闪烁着动人心魄的魅力。
    “有很多人这么说。”
    “很多人见过你这副样子吗?”
    “某种意义上,你还是第一个。陈威——唔,真是一个随便的名字——走近一点,我有东西要给你。”
    陈威上前走了两步,在离那晶石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空气中浮动的流沙凝成了一枚拇指大小的宝石,“带上它,回去吧。”
    “这是什么?”陈威接过这枚蓝色的透明晶体,“它看起来就像你的孩子。”
    “你可以选择吃掉她,又或者把她交给你的上司。我猜你不会喜欢这个词,但理论上那些人类确实是你的长官。”
    “这是什么?”陈威又一次问道。
    “火种。”
    “嗯?所以火种源指得并不是你,而是这个额外的后来产物喽?”
    “虽然她只是我的一部分,但已经是我在这个世界的全部。我说过了,我不喜欢这里,带她走吧。”陈威能够操纵智械的能力让刚刚苏醒的火种源心生新近之意,所以在临走之前,它决定送给陈威一点小小的纪念品。
    干瘪而又颓力的声音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陈威心里有很多的疑惑。在他的感知中,对方的存在感正在快速下降,他知道,这是即将消逝的前兆。
    “你是什么?”他问。
    “一个流浪的可怜儿罢了。”
    言罢,那悬浮的磁石啪的一声摔在桌上,荧光不再的它看起来真的就只是一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石块,陈威有些傻眼,他抓起对方使劲摇晃,“喂?!”
    “有缘再见吧,咕噜。”
    这个喜欢咕咕噜噜乱叫换的奇怪存在,就这么悄无声息的逝去了,陈威不懂它说的再见是什么意思,在他看来,对方已经死了,死的很干脆、很彻底。
    这是规则的自我泯灭。
    火种熄灭了的话,那些因火种而生的家伙,也会跟着一同死掉吗?陈威快速切换视角,上方的艾米莉蹲在一个角落里,安静的喘着气,再远处,新镇上的黑智械们平静的继续着手里未完的事。
    一切都很好,没有任何变化。
    真的是这样吗?
    随着火种源的死,陈威手里的火种宝石接管了整个地下王国的所有权限,身为她名义上的主人,陈威可以间接地去操纵这庞大到不可思议的超巨型“智械”。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火种源”究竟有多大。
    如果把地球形容成一个苹果,那火种感染的区域,几乎得有核桃大小,它纠集了这个星球上几乎九成以上的金属、类金属物质,如癌变的肿瘤一般,潜伏于地表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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