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成家长房也是宗房,子孙排行顶顶重要。长房妯娌比丈夫比儿子,计较毫厘,横生暗涌。
    三叔公所在的三房却是闹出了事端,榆大叔来请老祖宗,成池才知道三房竟然到了分家的地步。
    成池是跟着老祖宗做见证的。打正门进去看着一溜四个堂叔在堂外,领头的是三房长子榆大叔,接触多些,三房交际送节礼的都是他,剩下三个见得少些,也就年年拜年时见一会。边上穿素色衣料并排站着是三房的三叔四叔,成池亲热叫着三叔叔、四叔叔,到不知哪个是哪个,两个都不打眼。过年放炮仗时也不见他们两个闹。最后年轻一些的是梧五叔,看着刚刚长成,不过这会儿脸上很是郁气。槐二叔游学未回,是不在的。
    进了堂里,三叔公自己按着额角,看见老祖宗起身拜了一拜,成池侧身让了半礼,又回见三叔公三叔奶奶。三叔公重礼,就是过年看见小辈疯跑都会训一回。
    “劳父亲操心了。”三叔公深深一揖。
    “嗯”,发出个鼻音,老祖宗在高堂安坐,成池站在老祖宗后边。
    说闹分家也不对,是分产別居!三房叔叔们以为长辈闹别扭,榆大叔就请了老祖宗出面。俗话说“不聋不哑,不做家翁”,老祖宗平时是不怎么管夫妻打闹,这会闹的厉害了,听说三叔奶奶气的吐血,老祖宗来了。
    三叔公要添子了,只是这孩子母亲有点特殊。三房榆大叔梧五叔是嫡子,槐二叔是庶子。那三叔叔四叔叔也是庶子,三叔奶奶正经陪嫁丫鬟生下的双生子,生下就没了,养在府里,一样叫三叔奶奶母亲。
    “若不是你叫那贱人怀上孽子,把我脸面踩在地上,我会如此?”
    “孽子孽子,张口贱人,闭口孽子,你教养呢?”
    “还有槐儿,你恶了他多年,也不叫他回家,你是怎么做嫡母的?”三叔公又扯上别的事,成池也有几分看不来了,偷偷撇嘴。老祖宗瞥了眼,成池低头看地。
    原来三叔奶奶接来的那个“娘家侄女”叫婉柔的,没推到槐二叔身边,打起三房府里主意。榆大叔有三叔奶奶和媳妇看的严,可一个没注意,就让婉柔和年幼的梧五叔姐弟情深了。三叔奶奶心也疼,肺也疼,在屋子直怄气。担心打鼠伤了玉瓶,精心收拾了一回,叫“婉柔姐姐”有苦说不出,也把两人分开了。
    该是顺心了吧?可以把人送走了吧?
    不。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个婉柔进了三叔公的房了。
    三叔奶奶是万般看不上她,不然也不会在原先想着丢给槐二叔,这会儿挂着娘家侄女的名头爬了丈夫的床,脸都丢干净了。
    三叔奶奶扑上去撕打三叔公,“他若安然受了,也就不会如此。”
    “老三家的,你道如何?”老祖宗平静问道。
    “分产别居。”三叔奶奶斩钉截铁。分产别居,这个年纪都和合理差不多了,占着位置也是恶心一拿那个婉柔侄女。
    “你休想,哪有主母分家产的?”
    “分产可。”老祖宗一句话定了音,也是说不同意别居。
    三叔公有些急,分产要到衙门备案的,至亲至疏夫妻闹到这个地步,少年夫妻几十年,都是抱孙子的人了竟要分产别具,说出去别人都笑话。
    “父亲,别人会笑话的。”三叔公哀声道。
    “你做的时候就该知道会被笑话。”说完,老祖宗又闭了口。
    三叔奶奶似乎并不满意,拧着声气到,“老祖宗,那个孩子我怎么见,让他叫我‘母亲’?呵、呵呵、呵呵呵呵……”一连串的笑声吐出很是荒诞。
    也不难怪,时人重伦理,“侄女”变成丈夫小妾的确恶心人。这婉柔是娘家旁支的侄女,她揽下这名声不好的侄女婚事就是为着这份关系,谁叫人家父母能耐、有用。三叔奶奶做好了也能和娘家更紧密。
    现在这事坏了,不仅坏了娘家名声,那侄女的父母也不见得高兴,当年出了“误会”,不是别人想的龌蹉事,把女儿远嫁,即是心软,也是让别人看看自己无愧。选的也是适龄的举人,也算对得起她了,谁知要变成别人平妻?还乱了伦理辈分?平妻不是妻,糊弄人罢了,朝廷从没认过什么平妻。
    三叔奶奶的娘家兄嫂能饶了她?
    “不另立别府,你还要我如何是好?”三叔公说的很是无奈,似乎没有办法。
    ……
    今日是老祖宗来,毕竟是成家事,明个还要去接三叔奶奶娘家人。定个章程。
    成池没听了,一两天是论不出来的。自个出来了,几个叔叔把成池围起来。
    “池哥儿,你可知道什么?”
    “对啊,为何就闹到这个地步?”
    几个叔叔连连问着。
    成池摆手:“长辈说话,我是不带嘴巴不带耳朵的。”不带嘴巴这是说自己没地插嘴,不带耳朵是听跟没听一样。“榆大叔叔莫为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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