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平复下来,魏西沉让她坐在床上,他蹲在她身前,把录音笔打开,魏芸芸的声音传了出来。陶苒终于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魏芸芸一直恨自己的父亲魏延,魏延年轻的时候花心,娶了魏芸芸的母亲,却在外面养了一大群情人。包括大哥魏梵,也是他在外面的情人所生。
    魏芸芸母亲苦不堪言,久了就憋出了精神疾病。魏延不在家的时候,她时而对魏芸芸很好,时而折磨自己的女儿。
    魏延却从来都没有管,他花心是真的,但儿子很少,后来几乎所有心血都放在了魏梵身上。
    魏芸芸母亲死的时候,他还和别的女人在外面过夜。没有流一滴泪。
    魏芸芸恨他们,她的童年压抑而不幸,她不相信爱情,也不相信亲情。她第一步,就是设计了魏梵,陶洪波本来是想让魏梵喝醉酒闹事,魏芸芸却卖通人在里面加了神经兴奋的药物,鼓动他去开车,这才死在了车祸里。
    刚好可以把一切推在陶洪波的身上。
    魏梵没有爱,没有心,死就死了。可是她空降的哥哥魏西沉不一样,他不怕死。死不是他的毁灭,魏芸芸知道他们来的目的,也听到了陶洪波的电话,知道魏西沉更在乎的是一个叫陶苒的女孩子。
    她想看看这世上是不是真有爱情这么一回事,魏西沉知道自己被背叛,生不如死更痛苦不是吗?
    她阻止了魏延开枪。
    一切都很顺利,除了最后事情越来越不可控,魏西沉什么都不在乎,只想和陶苒在一起。这可不是魏芸芸想看到的。
    陶苒静静地听完,这世上有人疯魔,有人为了可怕的私欲把痛苦加在别人身上。
    魏延、魏芸芸的母亲、魏芸芸,每个人都不无辜。
    魏家的每一个人,都有病态的一面。
    陶苒垂下眼睛,看着身前魏西沉的黑色的眸子。他也有执着病态的一面,不管多痛多伤,不管过去多少年,生死不论,他都想得到她的爱,想走向她的身边。
    她本来该害怕的,可是心里一点儿也不怕。
    她伸出手摸摸他漆黑的眼睫:“魏西沉,痛不痛啊?”
    他愣住,以为她会就他们魏家复杂混乱的关系发表些什么意见,也想过她会因此讨厌迁怒他,却没有想过她会问她痛不痛。
    魏芸芸不蠢,他哪怕是做戏,身上的伤口也有一大半是真的。动一下就隐隐作痛。
    他在她手背下一吻:“不痛。”你在我身边,再大的伤口都会愈合,永远也不会痛。
    他把录音笔放在她的手中。
    “陶苒,十年了,你……”他问得艰涩,“你还能爱我吗?”
    经历了那么多,你还会爱我吗?
    她不说话,外面太阳已经彻底出来了。
    窗帘大开,天光刺眼。陶苒低下头,一吻印在他的额上。
    从学会爱开始,就只爱过你一个人。过去,现在,将来,永远都不会变。
    魏西沉,我的少年。
    ~
    陶苒听完了新闻,从所未有的轻松。一只录音笔,把魏芸芸送进了监狱。陶洪波的罪名也被洗清,他犯过错,却不是个人性泯灭的坏人。
    陶苒把程秀娟的骨灰和陶洪波葬在了一起。
    妈妈也可以原谅他了吧。
    陶苒把卡里的钱全打给了方可。
    方可收到钱的时候还讶异,随后笑起来:“要幸福啊,我婚礼你来当伴娘?”
    陶苒惊讶地看着她,她咳咳:“没办法嘛,谁让我那一帮小姐妹早早就结婚了,剩我一个人还徘徊在婚姻的坟墓之外。”
    陶苒当然同意了。
    方可没做过新娘,陶苒也是第一次做伴娘。她试礼服的时候,魏西沉就眼眸深深地看着她。
    纯白色的抹胸礼服,圣洁而高雅。
    她自己本身也爱美,穿得很高兴。
    她掰着手指算:“方可姐大一的时候就追她老公了,据说那时全校都知道这事,算起来也有六七年了吧。好长久的感情啊,真不容易。”
    魏西沉默默无言,他真想说,从他还在变声期就在追她了。
    只是她躲瘟神似的。
    “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陶苒摇头,看他的眼神有些抱歉,还有些想笑:“方可姐说,你坏事干多了,不许去。她才不请你。”
    他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一锤定音:“那我在外面等你。”
    陶苒笑吟吟地同意了。
    婚礼当天,一切都很温馨浪漫。方可平时大大咧咧,现在却紧张得不行。在房间等新郎的时候,哆嗦个不停:“终于把他搞到手啊,怎么这么不真实呢?”
    她犹豫了好久,在陶苒安抚的目光下拨通了宁蓁的电话。
    大学室友都来了,就差一个蓁蓁。蓁蓁快生了,陆执霸道又紧张,压根不许她出门。
    “蓁蓁,我就想蹭蹭你的福气,给我鼓励几句呗。”她见过最幸福的姑娘,就是宁蓁了,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方可放松下来,终于露出了笑容,“伴娘?嗯,是陶家那个小姑娘,我以前给你们说过的啊。”
    然后方可把手机给陶苒:“蓁蓁想和你说几句。”
    陶苒接过手机,柔柔的女声响起来:“谢谢你帮我们照顾方可,她大大咧咧的,但是心最软了。早点放姜柘进门吧,她舍不得。”
    陶苒笑了:“好。”
    宁蓁也笑起来,她说:“陶苒,爱情要勇敢,方可是这样,你也是。不要害怕,你会幸福的。”
    陶苒怔了怔,随即轻轻道:“好。”她终于知道方可为什么会念叨宁蓁有温暖人心的力量了。宁蓁很幸福,她让人相信爱情相信婚姻。
    婚礼盛大而顺利,方可把捧花往后面一抛的时候,刚好落到了陶苒怀里。
    方可回头冲她眨眨眼。
    陶苒抱紧捧花,回她一个笑容。
    是的,哪怕再多的伤痛,都已经过去了。她会和她们所有人一样幸福。
    方可可以倒追高冷男神七年,宁蓁可以为了爱情守着陆执醒来。
    魏西沉一个人踽踽独行,走得那么辛苦,他张开了怀抱,她却迟迟不敢进去。
    婚礼一直办到了夜色漆黑,陶苒抱着捧花走出去的时候,苍穹夜空下,魏西沉在静静等她。不知道他哪里来那么多耐心,等着她的时候,不左顾右盼,不用做任何事情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他可以这样,执着而认真的,等她一辈子。
    七年前的盛夏,她以为那是他们的初遇。
    她穿着裙子,站在公寓下仰望飘扬的衣服,吐槽他毫无装饰的白衬衫丑。
    他就静静站在她的身后,黑色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她。
    那时,风温柔,空气也温柔。
    陶苒扑进他怀里,他眼里闪过笑意,张开双手把她接住。
    可是魏先生,全世界却不及此刻的你温柔。
    end
    第62章 番外,男主视角的三年
    鞭炮声炸响的时候, 大门在魏西沉眼前合上。
    寒冷的冬夜,他穿着旧袄子, 脚踝露出来一大截。他面无表情地站了一会儿,果然里面传来了男女的呻吟声。
    所有人的狂欢,不意味着他的狂欢。
    他靠在门口, 点燃了一根烟, 烟雾袅袅升起的时候, 他想起了她。
    两年前离开的那个小姑娘。
    其实走就走了吧, 他也没多想她, 前两年她才走的时候, 他做梦都想着她,躁动的年纪,她就成了他的性幻想对象。
    他把她压在身下, 攻城略地, 肆意挞伐。
    可是毕竟她不在,他照样得重复自己的日常,有空就去念书, 别的时间就去打架,干些小混混的勾当。
    日子久了, 他就觉得自己没那么想她了。甚至梦里那人脸也模糊不清了。
    算了, 他告诉自己。
    他知道那是大小姐, 他没法得到。
    这辈子没法得到的事情太多了,从小时候望着一碗粥咽口水,到后来艳羡地看别人穿着光鲜的新衣。日子久了, 他就明白,不属于他的东西,不要痴心妄想。
    想了除了徒增痛苦,就没别的了。
    一根烟吸完的时候,里面的声音还没停。他扯了扯嘴角,觉得做爱真他妈是世上最肮脏的事。
    特别是像他母亲这样的女人。
    他也不耐烦听,衣衫单薄地往外走。
    青瓷街上大多是像他这样的人,有人生有人养没人教,好在过年是一年中最安分平静的日子。没有什么打架斗殴的事情发生,三两成群的少年少女们笑闹声传来,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孤单。
    “老大。”闻凯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个人呐?”
    他递了根烟,魏西沉也就接了。
    两个十七岁的少年看天空烟花绽放,一口一口地吐烟圈。闻凯突然问:“要不要去和孙小爱玩玩?”
    “谁?”
    “前几天才来的,比青瓷那群干瘦的黑丫头漂亮多了,又白又嫩的……”闻凯眯了眯眼,青瓷的女性皮肤黝黑,打起架来比外界的男人都彪悍。
    孙小爱不一样,她跟着她妈妈才来青瓷没几天,俏生生的,一下子就迷住了青瓷一大群少年和男人。母女俩在青瓷无依无靠,自然有活下去的手段。
    孙小爱有交际花的天赋,能在一群豺狼中从容地周旋。
    魏西沉把烟摁灭:“走吧。”
    他也不知道能去哪里,有什么事可做。他现在明明可以摆脱自己母亲,可是他连改变现状的想法都没有。
    一群少年围着孙小爱献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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