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直起身子,看到周围无论是丫鬟还是白无都一下愣住。
    如果现在她不是想扮演白染的身份,肯定会嬉皮笑脸地问一句。
    『怎么样,惊喜不惊喜,刺激不刺激?』
    不过白无很快反应过来,她向立在旁边的男子一颔首,那男子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快,不过眨眼时间,就将屋中的丫鬟全部杀光。
    岑言看着那几个连闷哼都未来得及发出便倒下的丫鬟,突然有些发愁,愁自己在这男人手中的胜算。
    很低。
    沉默了半晌,白无才开了口:“你不是白染。”
    岑言:“……”
    她连一句话都还没说,怎么就莫名其妙被拆穿了?
    白无又弯起唇角,依然是在笑:“这些丫鬟都是白染以前的丫鬟,假如你是她,现在不会这么冷静。”
    岑言还想挣扎一下:“经历了这么多事,你以为我不会变吗?”
    总之,瞎几把扯。
    白无声音放轻,不似刚才的咄咄逼人,是缓缓道来的轻柔。
    “她不会变得。”
    随后嘴角的笑瞬间散去,似乎是笑不出来了,含着苦涩。
    “她一辈子都学不会狠心,所以才会被我逼成这样。”
    岑言有些懵比,怎么感觉事情离她和青黛想象得脱轨了?这个白无,看起来似乎是有些后悔和无奈?
    她刚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又听白无继续道:“但我不会后悔,我选了我的路,她选了她的路,不过是各自的选择,有什么可以后悔的。”
    这个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白无盯了她一会儿,再次开口:“你和青黛费了那么多心思,不就是为了得知一个真相然后帮白染报仇,真相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仇你肯定是报不了了。”
    她微微笑:“我刚得到这一切,还不打算失去。”
    岑言内心:真相我要听,看听完之后的心情再说报不报仇,反正不是你能决定的。
    表面:“请开始你的故事。”
    这个故事之前都如她所想,被白家雪藏的二小姐黑化,欲从胞姐手中夺去家主之位。
    不过没有想到的是,这黑化的原因却是因为一个男人。
    这男人叫胡折,她下午才见过。
    蓝颜祸水啊真是。
    胡折与白染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白无是与胡折有一面之缘,不过一见钟情的单恋路人甲。
    白无讲到这里的时候眉眼都含着笑:“那时我想要从这里逃出去,路上遇到了胡折,他以为我是白染,看着我惊慌失措的表情,本来笑意盈盈的脸立时就腾了怒意,他对我说……”
    顿了顿,白无笑意更深。
    “谁欺负你了,老子去摁死他。”
    “我当时就想啊,如果我真是白染该多好啊,”她又道,“以前即使再苦再难过的时候都没有过的想法,一下从心底钻了出来。”
    再后来,白无救起了一个人,就是现在站在她身旁这位戴着恶鬼面具的男子。
    男子为了报恩替她将白染手中有灼水铸剑图的消息传入魔教。
    因为听说那位魔教教主最是喜爱收藏好剑,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会派人前来夺取铸剑图。
    魔教出手,几乎没有不成的事,白染理所当然被掳了去。
    而她早早就躲在了白染屋子中的床下,等人一走,立马便钻了出来,正好这时白家的侍卫都因为听到动静跑来,一群人围着她问有没有事。
    她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关怀问候,心里那最后一丝对胞姐的愧疚也被这些关心瞬间冲淡了。
    真好,她想啊。
    这样所有人都注视着自己的目光,真好。
    “可是那样开心的时候我却发现了这封信,”白无从怀中掏出了张纸,因为随身携带的缘故已经皱皱巴巴了。
    “白染留给我的。”
    然后将信递给了岑言:“你看看吧。”
    岑言将信展开,上面字迹隽秀,不过大概是由于赶时间所写的缘故,连笔看起来有些匆忙。
    “阿无:
    外面有脚步声,我猜也该是今晚。
    我在人前露了半辈子的面,剩下的半辈子便该你来,我不怪你。
    只是灼水事大,我怕自己撑不过魔教逼供,已经藏了毒包在嘴里,此生一别,再无相见,愿你一世长安。
    最后有两点相托,
    一是青黛,放过她。
    二是胡折,谁都可以,不能是你。”
    连落款也没来得及落,看来当时已经是火上眉梢,没了时间。
    岑言知道,这封信所写之夜,就是她来到这里的晚上,也是白染咬开毒包自尽的晚上。
    这样一个连字迹也透露出温柔的姑娘,当时是怎样的心情离开这个世界的呢?
    她突然有些心疼她。
    “很可笑吧,”白无见她看完,说道。
    “我以为天 | 衣无缝的计划,她却早就发现了。”
    “但她偏偏什么也没说,只在死后留下最后一封信,字里行间都让我感到难受。”
    岑言摇了摇头缓缓道:“可你难受的不是她的死,你只是难受她在活着时你要活在她的影子里,死后你还要活在她的阴影里。”
    白无笑了笑:“你说得对。”
    又说:“你顶替了她的身子,我顶替了她的身份,我念你我有缘便将事情告知于你,现在你也知道了,可是能安心上路了?”
    岑言摇了摇头。
    她知道白无绝不会还让白染的身子活在这世上,不然之前所有的努力就算是白费了。
    白无像是没看到她摇头,面朝身旁的男子再一颔首,那男子的刀一下出鞘,速度快得如同只出水游龙。
    白无:“别了,不知姓名的孤魂野鬼。”
    只见刀光快速闪过,但还未闪到岑言面前,屋顶的瓦砾突然炸开,一个面容普通但身材高大的男人从上方落到屋中。
    男人穿着白家小厮所穿的衣服,是洗得发白的青色。
    他身子轻轻一移,可速度比戴着恶鬼面具的男子快上许多,不过是单手,就将那把刚想斩向岑言的刀夺了过来。
    白无脸色逐渐变得难看,岑言看着她笑:“别不了哦,如假包换的白无小姐。”
    那边戴着恶鬼面具的男子也跪下了身,是行礼的模样,声音听上去有些暗哑:“参见教主。”
    屋顶上又有人落了下来,他眼睛发红,看起来很是悲伤痛苦。
    白无见到这人,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没了,惨白惨白的,仿佛看到了世上最恐怖的场景。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下着大雨的夜晚,我又……突然饥饿
    看一眼体重秤
    要忍耐……
    第56章 重返魔教
    胡折连看都没看白无一眼, 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岑言——更准确的说, 是直勾勾地盯着白染的身体。
    他的目光越发黯淡。
    周越皱了皱眉, 高大的身体往岑言面前一站, 便将胡折的目光给隔开了。
    即使知道胡折看得并不是他身后的人,但他还是没由来的——
    讨厌这道目光。
    胡折被这样一挡, 这才反应过来。
    只见他逐渐红了眼圈, 却强撑着没有在这么多人前落泪。
    默了好会儿,对岑言缓缓开口道:“今日下午你遇到我时, 那座假山里,我放有萤火虫,是想今晚给她一个惊喜的。”
    白无听后身子晃了晃,跌坐在椅子上。
    他想给惊喜的人是白染, 但白染早就不在了,所以如果今晚没有发生这些事,能和他一起看萤火虫的就只能是白无。
    说不定现在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前来邀白无相见的。
    “能…能将信给我看看吗?”胡折双唇微微颤抖,问着岑言。
    岑言自然是点头,刚想抬步递信,却被她前面的周越接过,三两步将信送到了胡折手中,又重新回来挡在了她面前。
    特别像只护食的傻兽…
    而那边的胡折一封信看了好长时间,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刻在心里似得。
    最后收信,动作小心翼翼, 是很难出现在一个练武人身上的轻缓。
    他走向已经失了魂的白无,将信放在了她面前那张紫檀平角桌上,只是那双眼,从开始就未在白无身上落过半分。
    白无怔怔地抬起头,抿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知道,这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胡折。
    他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了。
    想来,到现在为止,也不过见了他两面而已,第一面种了痴心和执念,第二面从此再无相见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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